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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亲情 友情 爱情(上)

(一)成为老公一辈子的情人

1.破自行车的缘份

每个女孩都有一个白马王子梦,我和我的白马王子的缘分,始于一辆破自行车。大学时期,管理得没有那么严,学校离我家虽然有一段距离,但有时候想妈妈了,就在下课的时候,直接骑自行车或坐公交车回家了。

有一天下课,我又想回家了,跟我们班的大姐借她的自行车用,她是我们班里年龄最大的,入校的时候已经27岁了,我们俩关系特别好,她漂亮稳重,处事大气,我特别敬重和喜欢她,对于我这个刚刚出校门的人来讲,什么事都向她请教。

我拿着车钥匙从女生宿舍楼出来,同学们的自行车都在宿舍楼下面放了一排,我打开大姐的自行车,骑上就走了,一路上,看人看风景,哼着歌,很快回了家。

当我在家里收拾了一下,准备跟我妈去洗澡的时候,(因为那个年代,家里是没有浴室的。)

我和我妈提着桶,拿着盆,刚一出门,就看到班长骑着自行车来了。

咦?班长你怎么来了?我问。

你把我的车骑走了。他说。

我没骑你的车,是大姐的。我说。

“是我的车,我这个才是大姐的。”他拍拍自己身边的车,我这才明白,我开错车了,哈哈,后来我才知道,因为他们的车足够的旧,旧到那个车锁什么钥匙都可以打开。

班长找到了他的车,并没有马上要离开的意思,我们就请他进屋坐一下,我妈从悬挂的箩筐里拿出时常准备的饼来,招待他吃,班长很腼腆地吃着。

班长走了后,我妈突然笑道:你这同学真腼腆。

是啊!我们班长就这样。

你们这个班长不错啊!我妈说。

你说不错的意思是啥?

有合适的,可以找一个。我妈道。

你不是跟我说了,上大学不能谈恋爱吗?

“有合适的还是可以的。”我妈笑。

之后,我们的班长就常常在学校放假回老家的时候,把自行车存放在我家里,后来他告诉我,他是故意的。

2.班长是个才子

人挺奇怪的!我妈没说班长不错前,我从来没想过这个人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说了以后,无形中就留意起他来。

有一天我下课回来,看到他在写黑板报,我发现他的字写得很漂亮,画也画得很好,我才知道,他读中学的时候曾经有一幅素描还获过奖,最重要的是,他对所有的同学都特别好,我们班的同学,有的是部队来的,有的是下乡知青返城的,有的是工厂来的,很多人是比较有资历的,虽然他是班长,但他跟人讲事情的时候,大家七嘴八舌有很多的主意,他都会很耐心地跟大家商量,感觉他好象是一个很没主见的人,但其实他是希望照顾到每一个人。

联想到妈妈的话,觉得他真是不错。又想起书中的一句话,大意是说:当你看一个人好不好的时候,不是看他对你好不好,而要看他对周围的人好不好,尤其是对那些根本没有用,甚至有可能成为他累赘的人的态度,这个往往是窥探一个人心灵深处的一把尺子,如果他对那些人也很好,才是真的好。

可能是到了一定年龄,很多叔叔阿姨都帮我介绍对象,有介绍首长的儿子的,有介绍局长的儿子的,有介绍研究生的,可我不喜欢被介绍的感觉。

有一次,我周未回家,我妈做了很好吃的肉酱,让我多带一点,我说带那么多干吗?她说:给你们班长带一些。

上大学后,我经常带同学到家里玩,也经常带好吃的到学校分给同学,所以,我妈说这个话,我也没觉得啥,像往常一样,分给同学们,包括班长。但是没想到,第二天,我正和宿舍的同学商量中午去食堂吃什么,突然有人敲我们的宿舍门,一开门,是班长,端了一盘西红柿炒鸡蛋,说:这是给你的。

同宿舍的女同学们一直打趣他,他逃也似地离开了。

说实在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西红柿炒鸡蛋——我们平时都是将鸡蛋和西红柿单独炒,然后合在一起,可这个操作手法,完全不同,显然是一开始就搅在一起炒的,看起来乱七八糟,味道也不咋的,可是我心里还是挺甜的。

事后,听他说,这是他第一次炒菜,是在宿舍用了一个煤油炉子炒的。

吃了这盘西红柿炒鸡蛋后,我和班长的关系变得有点微妙。

我跟我妈说,班长给我送西红柿炒鸡蛋了。

她说:这孩子挺好的,知道礼尚往来,周未让他来吃饭。

3.第一次约会

那个周未,班长兴高采烈地来了,我妈准备了一大桌好吃的,炖了莲藕排骨汤,听说他喜欢吃辣子,还特意买了辣子罐,配了油泼辣子,这是我们家的第一个辣子罐,在这之前,我们全家没人吃辣子。

班长一如继往地腼腆,为了避免尴尬,饭后,我妈善解人意地让我们俩出去转转,他如释重负,推上自行车,我们出了大院。

我说:回学校吧。

他说: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我坐上他的自行车后座,一路上凉风习习,行人匆匆,我看到他宽厚的背,那有力的双腿,跟着自行车滚动的车轮,有节奏地上下起伏着,我感到一种莫名的悸动,世界那么大,可是我们的世界很小,小到只有我们俩个。

很快,到了体育场的门口,他车头一拐,进了操场,脚一点地,停了车,我下车,收回飘飞的思绪,两个人都不好意思看对方。他把车停好,转过身来,我发现身着米白色风衣,戴着帽子的他,好帅!我们并排往前走,我突然有点紧张,我们坐在路边的台子上,当时说了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他一把搂住了我。

从体育场回学校的路上,我就从自行车后架坐到了前架上,这就算是默认了彼此的恋爱关系了,没有说我爱你,更没有山盟海誓。

从那以后,每天就结伴去食堂,一块上图书馆,一起上大小课,有时候我从家里带点吃的,拿给他。

在我们那个年代,大学是不许谈恋爱的,所以我们很低调,但是谁都看得出来,我们俩恋爱了,因为爱情和咳嗽一样,是根本藏不住的。

4.恋爱中的女孩

读书、学习,做医学实验,加上恋爱,日子过得飞快,一晃,暑假就到了,庆要回老家,我们拖着他的行李包往车站去,依依不舍。

我会给你写信。他说。

我以为自己是个心挺大的人,可是想到整个假期,都看不到他,心里还是空落落的,一直到了车站,我都有些闷闷不乐。看到他消失在熙熙攘攘的旅客中,我的心,也被他带走了似的。

回到家,脑子里老情不自禁想他,想他温柔的眼神,大大的嗓门,还有那有力的脚步。因为他刚离开,我还不适应,慢慢就好了。然后强迫自己看书,做家务,但总觉得提不起劲。

在这之前,从来不知道思念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好在,很快就收到他写来的信,我能感受到那浓浓的相思之情,想到遥远的地方,我思念的人也在想念着自己,感到很幸福,怕他担心我,赶紧回了信,以最快的速度寄了过去。

过了几天,又收到他的信。

又过几天,拿到他的信的时候,我突然明白,相爱就是两情相悦,感受到彼此的需要,感受到对方的不可或缺,感受到非你莫属。

从此,每天我都算好邮递员送信的时间,拿着家里的水桶去水池边接水做掩护,因为从水池那里,可以看到我们大院的那个传达室,邮递员一过来,我就可以第一时间拿到信了。

如果你问我,爱情是什么?应该就是此时的望眼欲穿吧!当时的部分日记,记录了一个单纯而可爱的傻姑娘,是怎么样在恋爱中经受着相思的折磨的。

1981.7月26 星期六

今天的邮递员同志是怎么搞的?现在已经十点多钟了,怎么信还没有来?平常是九点多来信,可今天这一个多小时,我往水管儿跑了多少趟?真是!我的天呐,你干嘛这样跟我开玩笑,别让我心焦了吧!

1981.7月27 早上

我又失望了,大门口等了半天,好不容易等来了一封信,是别人的。昨天爸爸拿了个户口本儿,我却误认为是我的信,心中一阵激动,要不是他嘴快,我肯定冲上去,从他手里抢过来“你的信”。你把我都快急成神经病了,算了,今天不再等了吧,省得在那儿坐卧不宁的。今天早上做饭吧,反正也学不进去。

晚上 8:20

下午又没信,这回我可真是生气了,四个多小时后我又憋不住跟你说话了,不理你真难办到,我伤心的偷偷哭了,你们男人真是铁心肠,回到家只顾自己高兴,就把人家忘了,我又怪自己当初为什么不跟你一块儿走呢?我真想去给你打一个长途电话,可往哪儿打呢?我又怕别人笑话我。下午四点,我一直躺到现在,什么也不想干,你该不会生病吧?难道我的信也没收着?也许你正忙着什么事儿吧,确实腾不开手,也许明天就会来信,也许信太长,寄得晚了点儿,也许过两天你要来,那真是太好了,不管怎么,我都不希望是你生病了。

我想了一下午,现在不由得责备自己也太没出息了,难道你就要这样度过暑假吗?平时见着他,你用什么成绩汇报呢?放弃工作,丢下书本离开奋斗的事业,是没有出路的,你应该自信坚强些,要始终保持你的优势,不要让别人可怜你,同情你,不要自己折磨自己了吧!

投入学习中吧,强制自己学,办事,力争不做感情的俘虏。My Qing,I think on you watch TV now,我可没有心光顾,很抱歉我又失陪了,Good night my dear!

82年2月

我今天太高兴了,一下收到你两封信,早上下午各一封,特别是下午那一封,还有四天,我们就要见面了,我兴奋极了,我完全沉浸在幸福的遐想中。小妹说,姐姐,我发现你在偷偷的笑,看书有啥好笑的?鬼丫头真能探测我心中的秘密。我索性放声大笑了一阵,真快活极了,我总是想象着去车站接你的情景。

庆,我高兴的发现,你的文学水平提高了,说话写信是那样的风趣,惹得我直笑,跟你在一起多么愉快,我们俩互敬互爱,精神生活如此丰富,彼此互相谦让,今后的生活一定是美满和谐的,充满欢乐的,你说是吗?然后我又想到哪去了,真是的,真的,亲爱的,我一定要尽自己全力使你幸福,为了自己所爱的人,再大的牺牲我也干!

日日等待情书的我,那一次,一连几天没收到信,实在熬不住了,跑到邮局去打了封电报,告诉他我的思念,回来进大院的时候,院里的一个男孩一见我,扭头就跑,我直觉哪里不对劲,可是也提不起兴趣追问他为什么。过了一段时间,我才偶然在他家发现庆写给我的几封情书,差点想打他了,要知道,为了这几封他偷走的信,我受了多少相思的折磨呀!

5.一兜土豆拜见丈母娘

煎熬又期待的暑假终于过去了,庆告诉我回学校的日子,我的心如小鹿在撞,提前跑到车站去接他,他瘦了,但人更精神了,也显得更高大了。

“你拎着这么大个包干吗?”我不好意思说想他。

这是带给你家的礼物。他说。

这是我俩恋爱后,他第一次以准女婿的身份来我家,我妈早就备好了好多他爱吃的菜,让他不要见外,他比上一次来拿自行车的时候更紧张。因为以前,可以用同学关系托底,但现在,自然不是了。

直到他回学校去了,我妈才打开他带来的礼包,一拉拉链,是一兜新鲜土豆,我妈说:你跟他算了吧,哪有第一次到丈母娘家送礼送土豆的?哪怕送几个苹果也比这好啊!

我说:土豆不挺好的吗?

我妈就说:你看人家给你介绍谁谁谁,哪个不比他家的条件好?

“我找的是他这个人,又不是他们家,”我说,“我们俩现在已经好了,不可能再变了!”

我妈看我态度坚决,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慢慢地,我知道了他家的一些情况,他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每个月他都领最高级别的生活津贴,21块(我们上大学时,津贴分几档,从最高档21块到最低档7块,他领的最高档。)他家里孩子多,条件不太好。

新学期开始了,我们又回到了一起去图书馆、一起上课、一起去食堂吃饭的形影不离的日子。

一晃眼,到了他的生日,这是我们恋爱后,我陪他过的第一个生日,我俩都是穷学生,又是第一次一起下馆子,在学校外的小食店转了一圈,最后选择了一家看着挺干净的小店,点了两个菜,另外一个是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那个炒粉条,好吃极了,从此成为了我们的“爱情菜”。(未来几十年,需要仪式感的日子,我们一定会亲手做,或在饭店点一个“炒粉条”,因为它有美好的记忆在里面。)

话说,我和庆的恋爱公开后,我爸觉得我可以找到条件更好的男朋友,一直不太乐意。

记得有一年,江汉普降大雨,山洪暴发,江河肆流,市区也是一片汪洋。那一天是周日,庆和特别好的一个同学在外边玩,雨越下越大,他们很快发现好多地方都淹了,因为水不能及时排出去,都淹到成人的胸口了,庆想到我家,在低凹处,肯定淹得不像样了,跟同学说:她家估计遭水了,我们去看看。

他们此时快回到学校了,又冒着雨,趟着水赶到我家,发现我家啥事没有。我爸妈看到两人落汤鸡一样,很惊讶,庆说明来意,我妈很感动,我从学校一回来就告诉我了,说庆这孩子挺有心也挺善良,我爸不置可否。

大学毕业那年,我们家又搬家了,我爸单位临时给我家分了一套旧瓦房,那房子接地气,更接天气,只要一下雨,很多地方就漏雨。庆知道后,有一天,特意跑到我家,帮我们把漏雨的破瓦重整翻盖,没想到一脚踩空,差点从屋顶上掉下来,我爸惊得脱口说了:哎呀,我的儿!

从这次以后,我爸,我妈,都对庆的态度彻底变了,他们觉得他话不多,但为人特别的朴实,这个女婿靠谱。

果然,以后不管家里有任何事,都是庆第一时间站出来承担。

6.毫不浪漫的求婚

一晃,就到了大四,有一天上临床课,因为低血糖的原因,晕倒了(我的胃不太好,为了保证营养,从小学开始,我妈就保证每月给我零花钱,常年累月让我保有吃零食的习惯),被同学紧急送到了医务室,庆听说后,急了,飞车来看我,见我没事,顺路买了水果,这才放心,递过他买的一袋酸杏,我试了一颗,那个酸呀!牙都要倒掉了。他见我不吃,把剩下的都吃了,我才发现,他比我还能吃酸的,这成了我们一个又酸又甜的爱情梗了。

还有一次,我们俩一块聊天,他突然说:“我家给我准备了一千块钱存款,是给我结婚用的。”

“我不关心你家有多少钱,我看好你。”我说。

快乐而紧张的五年医学院生涯,一眨眼就结束了,同学们各奔东西,我被分配到了本市某区医院,庆因为成绩优秀留在本校的附属医院。

有一个周未,我跟我妈正在收拾洗好的被子,站在旁边的庆说:咱俩去把证领了吧!

“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虽然跟他结婚是肯定的,但作为一个还有点小浪漫的姑娘,总还是对求婚场景充满了期待呀!这样的求婚方式,倒是有点意外。

“我们医院马上要分房子呢,有了证就可以分房子。”他说,那淡然的表情,就好象只是建议我们中午吃面条一样。

“行吧。”男人不浪漫,那也是自己选的,认了。

7.婚前准备

要结婚,首先要有地方住。

庆用他医院要分房子的事,毫不浪漫但名正言顺地跟我求婚,可是领了证后,久久没分房子的消息。我们就开始找熟人打听了几处房子,有人介绍我们去看我所在医院附近的房子,一进村,远远我就看到一栋两层的白色小楼,我当即就说:那个房子挺好。

没想到,人家介绍的就是这栋房子。二楼上的两间房,其中一间人家已经租了,还有一间,20多平方米,月租18块钱,我对它一见钟情,就它了。这家房东夫妻人特别好,有一儿一女,我们在这儿住了三年,搬家走的时候,他们特别舍不得,说:你们不要走,我不要你们房费,你们就在这儿住着吧。

记得我结婚前,有个阿姨跟我说,要跟对方提一些要求,彩礼呀,红包呀,四大件呀(彩电、冰箱、洗衣机、录音机)等等。

我说:“要什么彩礼啊,我们是一家人。”

她说:你这闺女!

我根本不在乎彩礼的事。从谈恋爱起,我和他出去玩,或者吃饭,从来没想过一定要花他的钱,也不像有些女孩子故意摆谱迟到,两人认定了对方,要一起过一辈子,还分你的我的吗?

因为我俩都要上班,医院又特别忙,所以办婚礼的事,只能是在周未或调休的时候进行,我跟家里人说要旅行结婚,四大件一件不要,我妈说好歹也是嫁闺女,托人给我买了崭新的自行车,还有电视机,做我的陪嫁了。

四大件不要,但是家俱总不能没有吧?

我们买点新家俱吧?庆说。

不买,你那一千块钱我们要出去旅游。我坚定的说。

“那,我哥以前的旧家俱,你要是不嫌弃,就送给我们了。”他拿不准我的态度。

可以呀!我说。

庆他哥的旧家俱送来,黄色的面板,黑色的边,这个黑边我不喜欢,不过这也难不倒我,兴冲冲地跑去商店,买了一桶红色油漆回来,一边唱着歌,一边给它们改头换面,在油漆的香味中,在鲜艳的红色里,我的幸福触手可及,旧家具在我们的捣腾之下,成了我们新房的一个大件了。

庆的姐夫,特意从老家过来,跟我爸爸商量婚礼的事情,我爸非常严肃地说:革命子女,不可以铺张浪费,不可以大办婚宴,也不许用车接,他们去旅行结婚,可以。

8.新娘?厨娘?

在我们那个年代,不少人的婚礼,有一些仪式,我们的婚礼应该是非常简单而有新意的,我的新娘装是在路边摊一眼相中的一件红衣服。

结婚前夕,一个从小看我长大的阿姨,笑咪咪地跟我说:你结婚的时候,让你弟来给你堵门吧?(她说的我弟其实就是她的儿子,我们是一块长大的,都特别熟。)

我说:弄那个干啥呢?

她说:你就这么轻易地出门了,到时你们俩吵架,人家说是你自己愿意过去的。

我说:还没结婚就想着吵架呀?

我心想,我才不傻呢!堵门给的钱还不是我们家的钱。

结婚前一天,我和庆去采购了好多东西,准备第二天请同学们来吃饭。新婚当天,没有锣鼓,没有鞭炮,也没有迎亲队伍,我和庆一人骑一辆自行车,往我们的婚房而去,到半路上,想起来还有东西没拿,庆又返回我家去拿。到了新房的时候,我觉得有点空荡荡的,多少有些失落。

放好自行车,我就开始准备晚餐,到了两点,同学们就开始陆陆续续地来了,我穿梭于我那20平米的房间和走廊上简易的“厨房”之间,做饭炒菜,忙得满头大汗,大学同学和她的先生一起帮忙,不时有其他同学过来笑我:大厨师,好了没有?

别急别急,你们去玩,很快哈!我说。

“你今天又是新娘又是厨娘。”同学笑说。

20多个人,实在是太挤了,有的同学没地方坐,我想起隔壁有一只大箱子,就把它也当桌子用,婚礼简朴而热闹,同学们闹翻了天。

9.蜜月旅行

婚后第二天,我们带上了庆家给的那1千块钱,开始了蜜月旅行,第一站,去老家看奶奶。

我奶奶,还有姑姑,舅舅,看到我们来,都开心得不得了。特别是奶奶,坐在她的藤椅上,满眼都是慈爱的光茫,喃喃地说:一晃眼,孙女都出嫁了,唉,你说我们怎么能不老哟?来,让奶奶仔细看看你……

奶奶说完,就变戏法一样,把不知何时放在手掌里的一个红包塞到我手上,我不要,但是奶奶坚决不依,拉扯了半天,吃完饭后,庆说:奶奶,我俩出去逛一逛好不好?

行,你们去吧,注意安全。奶奶说。

刚一出门,他就说:“我看奶奶的藤椅有些老旧了,我们去买个新的吧。”

两人出门,路上问了半天,总算在一家商店找到一把又舒适又满意的藤椅,一拿到奶奶面前,她就说:干吗这么浪费?我这椅子好好的。

可是我看到奶奶的眼睛笑得弯弯的,显然很喜欢。

我说:奶奶,这是庆给您买的。

“真是好孩子!”奶奶笑得合不拢嘴。

听说我们回老家,很快,七大姑八大姨都来看我们,每个人都给我们发红包祝贺,一片欢天喜地,他们想尽一切办法,给我们做好吃的,带我们见从未见过的亲戚,想留我们多住些日子,可我们毕竟是蜜月旅行,虽然很不舍,还是一一告别他们,往下一站出发。

正是初春好季节,沿途绿的那么嫩的新芽,红得那么俏的杜鹃花,一如我们这对年轻夫妻的心情,这是多么美的人间啊!

我们到了文人雅客必去的庐山,这里,苏轼留下了脍炙人口的“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李白写下了千古名句“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而我和庆,领略到的是奇峰异景,甜蜜相伴,也想学古人吟诗一首,无奈文才不足。江西的“傻子”瓜子,也给我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在那里,我吃到人生最好吃的瓜子。

为了节约钱,一路上,我们都是坐的硬座,到了晚上,捱不住想睡觉的时候,庆就把他的位子让给我,然后在座位底下摊上几张报纸,睡在上面,看他那么大个子,蜷缩在那小小的椅子下,我于心不忍,跟他说:还是我睡下面,我个子小些。

他说:那不行。

我嘴里没夸他,心里是又感动又幸福。

且说,到了南京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找旅馆找半天,最后在浴池住了一晚,那里的棕床太软了,庆睡习惯了硬板床,腰都睡疼了,以后很多年,这事都成了我们之间的一个笑梗。

到了苏州那天,正遇阴雨,已经是晚上9点了,人生地不熟,只好掏了4块钱,由别人介绍住店,单间太贵,我们就分开住,我住了一个六张架子床的12人一室的,天南海北来的人,聊得还挺热乎,我好像回到大学时代,庆住的是大饭厅,强烈的灯光照射下,不知他如何安睡?

我们按计划出去玩,一路看风景,一路看人文,一路体验各地小吃,终于到了人间天堂的杭州,西湖美景自然不必赘言,因为课本上,杂志上,有太多的描写和赞美了,苏杭女人天生的那种细腻雅致,男人的温文尔雅,都让我赏心悦目。而杭州刺绣的美,更是让人爱不释手,在一家商场,我一眼就看上一件红色真丝绣花短袖上衣,但是一翻价格牌,好贵啊!又恋恋不舍地放下了。

买吧。庆看到我喜欢,说。

有点贵!我说。

“没事,买吧。”他说。

这是那时的我,买的最贵的一件衣服。

从武汉、丹江、武当山、葛洲坝、南京、苏州、杭州、上海,一路玩回来,我们带出去的钱,回来还有剩余。

庆笑问:怎么还剩那么多钱?

我笑答:你老婆还挺会过日子的吧?!

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买了一张我特别喜欢的大书桌。家里有余粮,有新床,有电视,有书桌,我觉得这样就挺好的,我确信,未来一切都会有的。

10.夫妻就是互相慷慨给予

新婚生活,忙碌,甜蜜而充实。

每天早上,一个Morning Kiss后,我起来做早餐,等差不多了,叫老公起床,一起吃完早餐后,各自出门,奔向我们各自的岗位,到了傍晚,因为我所在的医院离家近,我就在下班后买一些果蔬,炒上几个小菜。等他回来的时候,我就差不多摆好饭菜了,然后边吃饭边分享我们在医院的所见所闻。

从旅行回来第一天自己开伙起,我就做足了准备,到新华书店买了本食谱回来了,一个月没有重样,看他吃得心满意足,我特别开心。

不过,再相爱的两个人,从两个不同的家庭里来,又男女思维有别,刚一起过日子,总有一些不适应,比如卫生习惯。

有一天,我倒好了洗脸水,让他洗脸洗脚,他就像个调皮的小男孩一样“哧溜”就上了床。

他说:昨天洗了,今天不用。

你不洗脚不难受吗?我问。

他不回答。

我记得我开始热水洗脚,是在上初中的时候。在此之前,每天只是稀里糊涂草草洗脚了事,有一天,我妈心情不好,陪到她到汉中去散心,住在一个朋友家里,可能是当时的我又累又乏,当我把脚放进阿姨拿来的热乎乎的洗脚盆的时候,舒服得直叹气:天哪!这简直是神仙享受啊!

从此以后,只要有条件,我一定会每天好好地热水洗脚,细细感受那微烫的水,轻轻温柔地清洗熨烫双脚每一寸肌肤,就好象把一整天的劳累、困乏、灰尘,统统洗净了一般。

我拿他没办法,只好把热水端过来,帮他擦脚。

我们的饮食习惯也不同,我喜欢吃米,他喜欢吃面,我娘家的习惯,不管吃米饭、粥、馒头,还是面条,总要配上几个菜,觉得这才是正式一餐,可是他没那么讲究,一碗面加哨子就搞掂,还说我是“修正主义”。在我的潜移默化之下,他也改变了,有一天开玩笑地说:我现在也爱吃米饭菜了。

我喜欢看书,他喜欢看电视,每当我看到一本觉得特别好的书,就忍不住跟他分享,他第一次听我说,没表态;第二次听,还是没回话;第三次就说:你自己看,别跟我讲。

言下之意,我对你看的这些书没兴趣。

甚至有一次他还打趣我:你是打算做神父吗?你看这些书,什么《与成功有约》、《心灵成长》、《读者》……

我很失落,心想,这人怎么这么没有追求?这么好的书都没有兴趣?

我发现他喜欢看人物传记,我说:那过去的事,跟你有啥关系呢?

我常常拉他去逛街,他说:你喜欢逛就去逛吧,每次都拉着我干吗?

到了商场,我喜欢看衣服,他就跑去看电器,我嫌他不陪我就有点不高兴。后来,通过读书,我明白了,每个人的生长环境不一样,喜好不一样,不要勉强别人做你喜欢的事情。

很快我就调整过来,庆回家看他喜欢的电影时,我也常常陪着他一起看,后来我发现,我看得比他还认真,有时候他要去睡觉了,我说:再看一集。不过他不在家的时候,我很少追电视剧,因为觉得太浪费时间了,有这个时间,我可以做更有价值的事。

有一次,一个朋友来本市出差,在我家住了几天,见我下班回来不仅做饭洗衣打扫卫生,甚至还会织毛衣做钩花手工,下巴都要惊掉了。

她说:我一直觉得你像个仙女一样,每天漂漂亮亮的,高高在上的,不食人间烟火,没想到你不仅会做家务,还会做一手好菜,更不可思议的是,居然还会钩花手工!

“我可接地气了。”我笑道。

跟我说实话,庆又不算浪漫的人,你怎么跟他好上了?

“他人特别好。”我说。

别跟我打太极,跟我说实话。

“感情这个东西真的说不清,反正跟他恋爱后,就认定这辈子是他了,”我说,“这大概就是命中注定吧!”

“我感觉你很宠他,我们一直以为,他追上你,是他的福气,应该好好地宠你,怎么倒过来了?”她说。

“我觉得夫妻在一起,不用分谁高谁低,其实爱是相互的。”我说。

你太让我刮目相看了!她说。

我确实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男人的附属品,男女是要平等,但女人更要自爱自立,这可能跟我父母的教育有关。

我曾经在一本书里看到说,男人希望从妻子那里得到的不仅仅是妻性,还希望感受到母性和浪漫。我就对老公说,就让我做你一辈子的情人吧!

11.好老公是夸出来的

一次小聚,一个朋友说:说实在的,你多成功,我都不羡慕,我羡慕的是,在这个浮躁而残酷的大都市里,你能和老公一直这么恩爱,这才是最难得的,怎么做到的呢?

回想我们夫妻俩结婚这么多年,除了彼此的爱和信任,可能还跟一些我们相处的方式有关。

我们懂得享受每一时每一刻,不管是住在当年租的农民房子里,还是新婚时度蜜月坐硬座、睡地板,还是去世界各地旅游,我俩永远都是那么开心,满足。彼此牵挂着,在乎着,当你心里有人牵挂,也知道有人牵挂你,这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男人有时候像长不大的孩子,我们要多点照顾他,到现在为止,只要我在家,每天早上,我都会比我老公早一点起来,帮他挤好牙膏,接好漱口水,然后准备好早餐。以前都是我准备早餐的,现在因为有全职阿姨了,每天都是阿姨准备早餐,但是我都会坐在旁边,陪同他,看着他吃早餐,吃完后,顺手递他一个水果,加上几张纸巾,然后一个KISS,送他到门口。

我们俩都是在一个充满爱的家庭中长大,有这么温暧的大家庭,我和老公互敬互爱,都不怎么看重钱。刚结婚的时候,我娘家的条件好点,自行车,电视机,包括空调,都是娘家赞助,我也没觉得自已有什么优越的,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后来,我爸妈房改需要付一大笔钱买房子,他们为了我们三个儿女,手上积蓄不多,正好我那时候下了海,条件不错,帮爸妈付了房款,他也一个字没说,就觉得这是我们理所当然应该做的。我们从来没有因为钱红过脸,不管是公公家,还是我娘家,只要有需要,我们都义无反顾地出钱出力。

我们都挺上进的,一旦决定做什么事,全力以赴。记得还在上大学谈恋爱的时候,我鼓励他学外语,他很有压力,有一天,他说:你逼我学外语,你看看,我的手臂上起了神经性皮炎。我说没事,你肯定行的。他就笑嘻嘻地跑回图书馆了,继续攻读。

我们俩做事都特别认真。大学毕业,我们年级前几十名留校,他成绩好,就留校了,分到了一个附属医院。当时分科室的时候,普外比较抢手,我建议他去骨科,因为我觉得他手特别巧,他会做木匠活,会用缝纫机,我认为他是很典型的外科医生的料!就是通常人们说的“鹰眼、姑手、佛心”。他听取了我的建议,去到了当时并不怎么景气的骨科,后来他们那个科室成为全国的重点学科了,他也成为了骨科专家。我在房地产公司的时候,我们公司的总经济师,椎间盘手术是他给做的。我的一位中学同学,因为车祸颈椎骨折,高位截瘫,是他及时的赶到,让那位同学后来恢复得非常好,至今我的同学都在念叨他的救命之恩。我还有一个朋友有一天说,要谢谢你老公,当年就是因为他的一句话,让我女儿保有这么漂亮的一条手臂——那一年,人家要给她女儿做手术,我老公说,这么漂亮的姑娘,到时候手上这么大个疤怎么办?他坚持没给她动手术,做了内复位,后来恢复的特别好。他对人特别热心,成了我朋友们的御用专家,大家对他赞不绝口。

我还有一个特别大的感受,夫妻之间不仅相互尊重,还需要彼此的鼓励,我记得,有一本书上说:好老公是夸出来的。以前,我们家都是我做饭洗衣服,我下海之后,比较忙,我老公也开始学着做饭,有一次,把米饭做焦了,他说:糟糕,米饭糊了。我说:没事,听说吃了糊了的米饭,对眼睛好。之后,他的饭越做越好。感觉我这个大厨都要让位给他了。越夸他,他就越做的好。我有一个女友和老公吵架,我跟她说:书上讲的,男人吃捧,女人吃哄,你要捧他。她说,他都不哄我?我凭什么要捧他?我说那你先捧他。

夫妻之间的沟通非常重要,在那个没有手机,没有固定电话,也没有BP机的年代,我和老公都在医院上班,我三天一个班,他也经常值班,我们俩经常晚上照不了面,于是养成习惯,值班的时候,互相留纸条,那天整理日记,翻出一些当年的便条,其中一条是这么写的:

亲爱的吻

宝贝很乖,于10点前已安睡。

我明日中午不一定回来,下午可能手术要晚。你下午5点去接宝贝直接回家,手术如果结束的早,我们一起走,否则你先回,我忙完后自己回,你如想骑我的车,可带钥匙,你的车放在我科,我车仍在楼下。

11月18号12点PM

我们俩相互留的条子厚厚的一摞,不过搬家也不知道搬哪里去了,即使现在我们都有一个习惯,如果我们谁出差了,晚上一定会电话或视频聊聊天,互道晚安。

我认为,爱是这样子的,不要总等着别人来爱你,你先去爱别人。对爱人也好,对孩子也好,对父母也好,对朋友亦如此,我有一句座右铭,被一家杂志放在了封面上——要想生活对你微笑,你首先要对生活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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