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远处,沈图坐在一块圆圆的石头上看着林子里所发生的一切,他像一只猎鹰,安静、从容、耐心地等待着。
他从外套里掏出一个扁酒囊,喝了一口酒,舔了舔嘴唇,接着又喝了一口。
远远看去,丽江城闪烁着模糊的灯光,上空凝聚着一层凝重的雾气,没有月光,也没有星辰。
一阵带着湿气的风袭来,凉飕飕的,沈图紧紧外套。丽江属于高原山地气候,夏季不似北方般酷热,阴天里还会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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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鹰使了个眼色,乌鸦轻笑,走到大众车旁打开车的后备箱,拽起昏睡中的李璐。
“你们......你们把她弄死了,”神秘人说,“我要的是活人,不是死人。”
“放心,她没死,只是给她注射了点麻醉剂,”乌鸦将李璐软瘫的身子立在后座上,退到一旁,“你要不要检察一下。”
神秘人走过来,打开电筒照在李璐苍白的脸上,摸了摸她的脖子,“没错,就是她。”
他接着说,“过去检察你们的钱吧。”
山鹰解下自行车上的皮包拉开拉链,里面都是红红的百元大钞,他抓起一沓闻了闻,随意丢回去,拉上拉链冲神秘人点了点头。
“你不数一数吗?”神秘人问。
山鹰轻哼一声,“要是你敢给我假钱,或是少了一毛钱,我会回来杀了你!”
语气平缓,不像是在威胁、恐吓,倒像是在安慰。但恰因如此才更有威慑力!
“你们先走,车留给我,”神秘人将李璐舒服地躺在后备箱里,而后关上了后备箱门。
“车给了你,那我们坐什么?”乌鸦不答应。
山鹰摆摆手,示意乌鸦闭嘴。将皮包甩在肩膀上,说,“这些垃圾就留给他处理吧,我们走——”
他们向更偏僻的林子里走去,显然是不打算回城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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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古城东面铁杉林里,我打晕了三个歹徒,还有一笔巨款,你马上派人来......我现在正在追踪一个神秘人,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很快就能找到那些失踪的女人了......”
沈图一口气说完,对方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已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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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十一分,神秘人开着银色大众出了铁杉林,在大路上,他抛下了银色大众上了一辆黑色的奥迪。可能是出于安全考虑,他再给还未醒来的李璐打了一针,然后抱起李璐塞进奥迪车的后备箱。
他狐疑地转了三百六十度,伸着脑袋像一只小心翼翼的鸵鸟。确定没什么危险之后,掀下了帽子,没拿掉口罩。
接着他脱掉了雨衣,扔进大众车里。愣了片刻之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慌忙打开奥迪后备箱,从李璐的身子底下抽出一个绿色的油桶。然后急急忙忙将油倒在大众车车内,做完这一切之后,划了一根火柴点着了大众。
大众车内燃起了蓝色的火光,在黑暗中变得异常的明亮,神秘人不敢再兜里,慌慌忙忙地钻进奥迪车里,一踩油门直逼古城而去。
半个钟头后,黑色奥迪出现在了忠义市场里,此时的忠义市场黑乎乎一片,连个鬼影都没有。他将车停在那堵头上插着玻璃渣子的墙根,一左一右停着一辆五菱宏光和一辆大众,里头没有人。他从精致的黑色西装里头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点燃,吐出一口浓烟,而后摇下窗户。
他依靠在座椅上,一动不动地抽完了一支烟。他很小心,掐灭烟头,将烟蒂揣进了衣兜里。
这片区域很久以后才有监控,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这里云集着小混混和扒手,门窗时常被人翘掉,这里的居户不敢把珍贵的东西摆在家里。
他下车后打开后备箱,抱起李璐,从侧门进入了马良画廊。事实上侧门也贴上了警察的封条。
把李璐轻轻放在那张没有床单的床上,他轻轻触碰那张死人坐过的椅子,床单却不见了,可能被警察拿去研究了,希望可以从中查出点什么。他咯咯地笑起来。
厕所里闭不拢的水龙头啪嗒啪嗒地响着,他闭上眼细听,微微抖着腿,手指头有节奏地敲击着大腿,似乎在听一出无与伦比的演奏。过了很久,他缓缓走进洗手间,一面大镜下银色的水龙头聚集着一滴水珠,落下,聚集,落下,一直循环往复着。
他对着大镜,缓缓拿下口罩。
他的样子恐怖极了,并不是说长相丑陋,事实上他长得很英俊,但是一双眼流露出渗人的阴森之气,紧绷的脸毫无血色,他咧了咧嘴,神情变得更加的骇人了——看起来不像人。
而他是谁呢?
他长得很像马良,但是马良已经死了。
他长得很像马明,但是马明的左眼下没有泪痣。
他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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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璐醒来,发现自己睡在一个笼子里。
笼子由钢筋铸成,看起来比动物园关狮子的铁笼还要牢固。
这是一间狭小的房间,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泥土气息,朱红色的天花板下垂吊着一个沾满苍蝇屎的白炽灯,发出淡黄的光芒。
有七个一模一样的铁笼以北斗七星的形状摆着,里面关着七个女人。在那七个笼子的中央,放着一个特制的冰柜——模样看起来更像一个怪异的棺材。里头睡着一个穿白色婚纱的女人,应该死了,因为她的身躯已经结冰了。
神秘人跪在冰棺旁,抚摸着那穿婚纱的女人的脸颊,含着泪说,“晓兰,我已经找到了七个阴年银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女人,很快你就能活过来,我们又能在一起了。”
随即他抹掉眼泪,咯咯地笑起来,整个身子都在颤抖。他起身,走到墙角盖着丝纱的方桌旁,开了一瓶香槟倒入两个早已备好的高脚杯里,没喝,闭上眼,双掌互相搓了搓,“晓兰,再耐心的等待片刻,你醒了,我们同饮此杯——”
说着,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接着,他从香槟旁拿起一张灰色的,看起来脏兮兮的羊皮卷,而后扫视了一眼铁笼里关着的七个女人,只有李璐怒视着他。可怜的女人,她刚来还没领教过他的残忍。
神秘人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像一根火柴缓缓熄灭了一般。随即,用一种愤恨的、仇视的神情瞪着李璐。似乎他整个身子都异常的不自在,似乎他必须做点什么才能缓解。
他来到李璐的跟前,几乎是滚过来的,撞在铁笼上,似乎也不疼,掐住李璐的脖子,凑近她的脸,小声说,“我仇视所年轻貌美的女人......因为她们总让我想起晓兰,还有晓兰的缺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