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天的早上,南方的天气已经有些闷热。
杨树换了几个角度,给现场拍完了照片,脱掉了一只手上的手套,擦了擦额头的汗。
杨树自然发现了站在巷口的顾三司,此时的他已经没了昨晚的那般热情,对顾三司视而不见,直接走到了司徒耀的面前,跟司徒耀说了一声到楼顶看看情况,便就近选了一栋楼进去。
司徒耀望着杨树进楼的背影,微不可查的扬了扬嘴角,而鞠静的注意力一直都在顾三司的身上,并没有察觉到这一幕。
余闻多发现在地面上除了发现血迹,找不到实质性的线索,准备向司徒耀汇报情况,抬头望去却看到不远处的顾三司站在一动不动。
余闻多起身往顾三司那边过去,想问一声顾三司是不是有什么发现,竟然老憎入定般思考,可他刚要走到顾三司的身前,却见顾三司动了。
一直盯着尸体的顾三司,忽然发现尸体往下沉了一沉,右边传来墙面碎块掉落的声音,敏锐的直觉警示着情况不对。
顾三司瞥了一眼右边破败不堪的墙面,心头一冷,只见用来悬挂电缆的固定架,已经脱离了三个,只剩最后一个,最后那一个固定架的螺丝也渐渐松掉了。
他身手敏捷的作出了反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余闻多的手腕,像是拎着小鸡一般,向后一放。
余闻多大惊失色,大惊的是顾三司那难以挣脱的手劲,如同铁钳一般夹着手腕一阵肉痛。失色的是他的左脚刚好磕绊到右脚,眼看着自己的脸就要着地的瞬间,却被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撑住了腰部。
余闻多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站直了身子,还想抱怨一句,却听闻身后嘭一声,余闻多仿佛都看到了血肉横飞的场景。
另一边的司徒耀提前拖着鞠静向后退了三米,鞠静心急的花容失色惊呼:“小心!”
几声清脆的碎瓦声伴随着阵阵呼啸声,才挺直腰板没多久的余闻多,又被顾三司强行动手按成了弯腰弓背,短短的30秒内任人摆布两次,余闻多都快要哭出来了,自己所练成的一身腱子肉,被人轻而易举的整成了扯线木偶般。
片刻间灰尘四起,过了一会,再也没听到任何动静,余闻多才苦笑的说:“三哥你能教教我,你的是力量怎么练的吗?”
经历过顾三司的一顿操作,对力量有着盲目追求的余闻多,直接把平称上升到了长辈,虽说他要比顾三司年长几岁,但是达者为师,道一声哥并不吃亏。
“你没机会了,我这力量是天生的。”顾三司瞟了一眼余闻多的身材,直接给出了一个让余闻多死了这条心的答案。
“怎么样,你们没受伤吧。”鞠静急忙的跑了过来,方才看到顾三司身处危险,心跳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顾三司摆摆手示意问题不大,鞠静才缓舒了一口气。
司徒耀跟了过来,带着期待的目光看向顾三司,出声问道:“你有什么看法?”
见来人是司徒耀,顾三司抵触般别过头,不去看司徒耀的眼睛,而且闭口不谈。
瞧着顾三司不理会自己,司徒耀笑了笑,赞赏的说:“我听他们说了,你昨晚的表现很不错。”
随后司徒耀的目光变得严厉,扫过其他二人的脸,教训般说:“你们一个跟了我五年,一个是名校毕业的第一名,都不如一个隔壁市市校的小子,我都替你们脸红。”
余闻多有些脸红的低了低头,鞠静不满的哼哼道:“他那是还没毕业都被特招了,我可没这本事。”
听到鞠静的话,余闻多忍不住扑哧一笑,司徒耀刚端起的严肃架子,也被鞠静的一句话给逗乐了,不过她所说的也是事实,司徒耀无可奈何的伸出手在二人的脑门敲了敲说:“多跟这个小子学习准没错。”
“收到!”现在这两人对顾三司可没有什么不服的了,一个折服于顾三司的力量,一个败于顾三司的智商。
司徒耀随后话音一转说:“等这个案子结束后,算上昨天的案子,组织两次团建,随便哪里,我请客。”
“哈哈,三哥牛逼!”余闻多兴奋的活动了一下身体,碰了碰顾三司,低声说一句。
就连鞠静的脸上都露出喜色,听说这是支队原有的惯例,每次一有案子,司徒耀都让他们这些队员先着手调查,如果有队员规定时间内调查出真相,那么司徒耀就要请客。
只是长久以来,不曾有一个队员不需要司徒耀的提醒来帮助破案,直至昨天顾三司的出现,总算打破了司徒耀的长期统治。
司徒耀佯装伸了一下懒腰,仰着头看了一眼楼顶的位置,开口说:“没什么事,我先回去补眠了,你们协助好这小子就行了。”
“老头你等下。”眼看司徒耀又要跑了,顾三司想知道的事情还没有答案,他骤然心急的向前把司徒耀拦下。
司徒耀应声停下了准备离开的动作,表情凝重的跟顾三司说:“小子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可惜你想知道的事情,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做主,你先把这个案子处理好,事后我尝试跟上面联系一下。”
司徒耀说完话,便转身离开了,留下了心情沉重的顾三司,从司徒耀的话可以了解到两点信息,一是司徒耀应该清楚当年所发生的事情,二是当年的事情不属于普通的地方案件,所以司徒耀没有做主的权限。
果然是自己太年轻了,顾三司叹了口气,回过头看着不明所以的两个人,皱着眉头说:“先去看看尸体的情况。”
此时的巷里,随着右边固定架的脱落,左边墙面上的固定架也被惯性的重力带了下来,尸体已经坠落成豆腐块的形状。
三人走近都嗅到一股难闻的味道,一种肉焦与塑料烧焦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尸体膝盖的关节使得小腿和大腿叠在了一起,大腿那块被割离的肉块已经脱离在地上,余闻多的手上戴着手套,按了一按那块肉,硬的跟块石头一样。
尸体的上半身向前趴着,头部着地,发根焦黄,不少头发已焦卷缩了起来,身上穿着一件露背的长裙,可以看到整个背部呈现出紫红。
从外只能看到表皮上密密麻麻的灼烧伤口,细看每个伤口内凹,外皮凸起,密集程度形成了人体蜂窝似的,鞠静一阵头皮发麻的说:“触电形成的电流斑太多了,即便有外伤也没办法看出来了。”
“从电缆分布的轨迹来看,这些都是合理的触电伤口,如果有外伤,伤口处应该会遗留血迹。”顾三司捂着鼻子问:“什么时候发现的?”
“凌晨六点,一个挖掘机司机发现的,据他所说,他拆倒那片楼后就发现了一个人影挂在空中,当即就被吓了一跳,他也不敢耽搁,直接报警了。”听到顾三司的提问,鞠静自告奋勇的回答,抬手指着巷子尽头的残垣断壁,再往后看就是一台停止作业的挖掘机。
“按理来说,都已经进行拆迁了,不应该继续供电才对。”顾三司蹲下身子,用手去摸了其中的一条电缆,那是一条外皮的绝缘胶已经被热融成疙瘩裸露出里面铜丝的电缆。
“其实拆迁队早就布置在LC区的外围,而且外圈的那些户主也拿了到了满意的赔偿款,迁了出去,就剩这中心四周的六户人家,据说因为赔偿的款项太少了,迟迟不签拆迁合同。”
“直至昨天,可能谈拢了价格了,在凌晨的时候撤走了所有人。”
鞠静回忆着自己所知道的信息说:“根据供电局那边发过来的信息,他们的人是五点过来的断掉这边的线路的。”
鞠静的话,令顾三司忆起入口处大妈说的,忽然出声问:“那上周自杀的那个人,也是那六户人口中的其中一个?”
鞠静一脸茫然的看着顾三司,似乎不知道顾三司所说的事情,冷场了片刻,旁边听的入迷的余闻多,突然拍了一下自己脑门说:“哎哟,这事我知道,是杨树跟踪的案子,小静跟你一样,都是新来的,就比你早两天,她还不知道这事。”
顾三司得到了答案,说:“找到这六户的人,让他们到局里,还有把上星期那个案子的结案报告找出来。”
“那些人,慕海已经去联系了,结案报告应该在档案室,还算新案,很容易就找到的。”余闻多一边说着话,一边盯着尸体看,眼尖的发现一个焦黑的跨包,动手翻了一下,把那个跨包拿了出来。
“正愁着不知道怎么辨认身份呢。”余闻多看着手中的跨包满意的说道。
顾三司的记忆里那个跨包本来是白色,现在漆黑了一片,惆怅的说:“叶百晓,曾经是我们学校心理系的一名学生,后来大二转校了,没了联系,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鞠静望着顾三司脸上的表情,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顾三司与叶百晓绝对不是简单的认识,心情瞬间就变得闷闷不乐了。
余闻多小心翼翼的拉开跨包的拉链,从中倒出里面的东西,一卡盒装着少许纸质的名片,和几张卡,分别有银行卡、信用卡、会员卡和一张身份证。
鞠静眼疾手快的把名片盒抓到手里,余闻多见状,连忙从口袋拿出备用手套大喊:“姑奶奶啊,你带手套啊。”
鞠静表情一窘,脸红的接过手套,带上了手套,打开卡盒拿着名片读了出来:“董事长高级秘书,叶百晓。”
她又翻过背面看到几个烫金的大字,惊讶的下意识念道:“富龙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