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树不是解释过吗?”鞠静启动着车子,目不转睛的注意前方路况,开口说:“他到对面楼顶查看情况。”
“没错。”顾三司拉起座椅调节,后背向后靠了靠,他觉得这样坐着更舒服,说:“先我送回酒店。”
“回酒店?那案子呢?”鞠静迷惑不解,方才明明还在讨论杨树,为什么突然转移话题。
虽然疑惑,但鞠静还是听从顾三司的话,掉转了车头的方向。
“你还没说为什么怀疑杨树。”鞠静打着方向盘,不死心的问。
顾三司的头靠在座位的头垫上,微眯着眼,缓声说:“因为我有物证。”
“物证在哪?”上车的时候,鞠静明明看到他两手空空,哪来的物证。
顾三司轻拍了一下自己裤子口袋的位置,说:“这里。”
鞠静闻言,瞧了一眼顾三司所拍的地方,又迅速的收回目光,脸色发红的嗔怪道:“流氓!”
她什么东西都没看到,只见顾三司大腿的位置微微起鼓,心情一阵小鹿乱撞般,脑海甚是胡思乱想,天啊!他现在回酒店干嘛?要我主动还是他主动?这进展太快了!什么案子什么怀疑更是抛到了九霄云外。
“你不要命了!想什么呢!”眼看着车速没顶的一直加速,顾三司感到心惊肉跳,大声喝道:“停车!我来开!”
顾三司的话如同九天惊雷般炸响在鞠静的耳边,她骤然惊醒,抬起一直踩着油门的脚,然后踩着刹车缓慢的减速,郁闷的小声道:“这都是怪你。”
这怪他?莫名其妙,顾三司一直注意着鞠静的变化,要是她还加速,他不介意在她脸上呼上一巴掌唤醒她。
鞠静找到位置靠边停了车,委屈的下了车跟顾三司换了位置,她坐上了位置先是把座椅调回了原来的样子,不满的嚷嚷道:“现在不回局里解决案子,你回酒店干嘛!”
“我要把物证放到安全的地方,再回局里。”顾三司坐上驾驶位,他开起车来四平八稳,速度一直控制在道路的限制速度内。
“我可没见到有什么物证。”鞠静两眼随意转动,没有焦点的四处观望,掩饰着自己的慌张,想起自己刚才的想法,心情更是难以平静。
“手套,杨树的手套在我这里。”一向注重情绪控制的顾三司,也被鞠静弄得一团糟,他深呼吸的吐了一口浊气,说:“我不会冤枉任何人。”
“原来只是手套。”听清楚证据是何物后,鞠静心头燥热的慌乱被泼了一盆冷水,不禁的有一丝失落,仿佛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她不以为然的说:“凭着手套都能怀疑人了,还说不会冤枉人。”
顾三司闻言,他觉得呼吸有些气结,他想掰开鞠静的脑海瞧瞧里面是不是满水溢出来了,什么名校毕业,都是糊弄人的玩意。
顾三司平复一下呼吸,冷静的说:“楼面天花的落灰,由上而下,按常理来说主要集中头部肩部背部,自然不会落到裤脚上。”
“即便走楼梯的时候两边蹭蹭,又或者原地跺脚引起由下而上的灰尘,那样才会在裤脚上留下灰尘,但也不会在两跨间的内侧布面留下灰尘。”
“像杨树那种跨间布面满是灰尘,只有在劈叉或者跨过某些物体等这种行为动作才会沾上,所以他的裤子外侧面沾到的灰尘,远比内侧面要少。”
“那又能说明什么?”显然鞠静现在的心思已经不放在案子上面了,倒像是受了委屈闹别扭一般。
顾三司的眉头蹙起,语气有些不耐烦的说:“杨树在什么时候上楼的?”
“你刚到没多久的时候。”鞠静想都没想就回答了。
“他上楼后发生了什么?”
“电缆的固定架脱落,尸体跟着掉了下来。”鞠静的心思,慢慢地被顾三司这种快问快答的方式拉回了案子上面。
“尸体都掉到地上了,注意力都在地面了,我们还会抬头看空中吗?”
线索一条一条的在鞠静的脑海里,构成了一张清晰的关系网,表面上毫无联系,却又紧密的相连,她茅塞顿开的说:“固定架的脱落是人为造成!为了把所有人的目光引到地面,他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在高空中,走到我们刚才的天台。”
鞠静忽然想到了什么关键的东西,急促的说:“那我们现在快回现场。”
“没用的。”顾三司深感头痛,讲了这么多也无法给这女人提高智商,脑回路一不小心就会困在死胡同。
“怎么会没用!那里三米宽的距离,又有一米高的围边,即便是著名运动员刘翔,也没办法腾空三米连跨两个栏杆!他使用横跨过去的工具一定还留在那栋楼里面。”鞠静对自己推理得出的结果深信不疑。
“即便让你找到那个工具又能怎样?当众公开他使用了这个工具跨过对面楼?他完全可以矢口否认。”
“因为你没有直接证据可以坐实他使用过那个工具,或者是你想用昨晚惯用的套路,直接现场讲解分析,所有的巧合都指向他,就断定了你的推理完全成立?”顾三司冷笑连连,这个女人一直都只会停在理论上的思考。
想起昨晚的经历,鞠静泄气般靠在座椅上,失落的说:“是我太天真了。”
鞠静想起自己刚到岗位三天,在学校一直屡试不爽的推理到现实接连受打击,心里更是耻于自己是的名校出身,愧对母校的栽培,想到这里鞠静的目光无神望向前方,觉得前途黯淡无光。
顾三司瞥了一眼鞠静,见她丧失斗志的样子,满不在意的说:“阿瑟柯南道尔曾在他的书中写到,在没有得到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不能进行任何推理,否则的话,只会使你误入歧途。”
“你接触现场的时间太少,思维的逻辑性是有了,但是缺乏全面性,习惯追寻着单一的念头,从而进行各种佐证,忽略了证明事件的直接证据。”
“譬如你看到一支笔,你能想到表面的作用是用来写字作画,却忽略了它的制作原理,你要先学会把自己从案件中摘出,作为观众看待整个事件的始末,才能发现其中的关键所在。”
顾三司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反常,会跟这个女人提这么多,或许因为他正使用着这个女人的车子,这些话算是给她的报酬?倒也算是一个心安理得的理由。
从顾三司说话的开始,鞠静就一直在聆听着,眼神渐渐明亮了起来,她好奇的打量着顾三司,明明与自己的年纪相差无几,却说出一番老气横秋的话,到底是有过人的经历,这些话很管用,至少她现在又未来恢复了信心。
“在这里等我。”顾三司把车停好了,平淡的说了一句,然后推开车门自己下了车。
鞠静直勾勾的望着顾三司离开的身影,记起一开始方才荒唐的想法,她脸红耳赤的把头埋下。
顾三司一路畅通无阻的回到了房间,关好房门,拉出放在角落的行李箱,取出一条裤子,又把裤子口袋里面的手机和证件都掏了出来,不慌不忙的将裤子换掉。
又在行李箱里拿出一个透明的塑料袋,将换下来的裤子装了进去封存。
杨树的手套一共有两只,顾三司一直没戴过的一只手套放在裤子的左边口袋,他用过的那只手套放在裤子后面的口袋,而裤子右边的口袋放着的则是手机和证件。
为了保持物证的完整性,可惜无工具在手,他只好将把裤子换掉。
顾三司把东西都收拾好,叶百晓的尸体悬挂的画面在他的脑海一闪而过,在尸体掉落之后,他仔细观察过另一只肢体虽完好但伤口更加严重的手,那她明显是临死前故意主动把手缠住电缆。
从而造成死后的景象,如同耶稣被钉十字架那般模样,耶稣的死因为犹大,那么她的死,谁是“犹大”。
顾三司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了一个熟悉的号码,手指快速的敲打着:“秃鹫,猫群进了耗子,数量未知,需安排零食。”
将信息发出去后,顾三司拉着自己的行李箱离开了房间。
花城市市局里,魏长青正认真的看着一份案件报告,手机忽然响起了一阵某人的专属铃声,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无奈的叹口气,自言自语的说:“这才清净一天啊,又生事端了,真是闲不下来。”
他拿着手机走出办公室门外,对着外面的人喊了一声:“你们的卧龙求助,谁在明珠市有信得过的人。”
魏长青的话音刚落,便听见一人高呼:“我!”
在酒店的顶楼,那个极致奢华的房间里,一个身材矫健的男人坐在舒软的沙发上,手中翻看着一台手机。
在他的身旁,站着一个身材火辣的女人,精致的面容上带着一双眼镜,知性和性感在她的身上都得以彰显,不冲突又相互交融。
男人翻看了一会,便把手机摔了出去,阴恻恻的说:“我的钱,别人拿了会烫手。”
女人微微一笑,看了眼地上的手机,探出手捏了捏男人的肩膀,欲勾人又清冷的声音说:“张董累了吧。”
张悬龙侧头抬眼,望着那双动人心魄的眼睛,一股香味入侵鼻腔,地转天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