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蝉鸣,山上的桃花不再,桃树上长出满了翠绿的小桃子。
这一个月来,皓日宗的事务都由项天歌主持,他退不再做长老,而是从六个星子中选出四位作为新任长老,并亲自指导他们。
此时,他正站在庭院前,桌子上摆着一个七彩方形玉盒,那正是装黄书郎的盒子,盒子正弥漫着赤红的雾气。
朗朗晴空忽然阴云密布,黑云中交织着雷电。
“轰隆!”
一道雷光落下,玉盒被击碎,雾气溃散。
此时的项天歌早已远远退开。
一人从雷电中冲出,飞向云层。
一道又一道雷电交织着落下,劈向那人。
皓日宗另一个角落,寂静的陵园此时并不平静,一到雷电突兀地落在刘乘风的坟头上。
“轰!”
雷声大作,整片陵园都在颤动。
坟墓炸开,露出一副棺椁,盖子早已被劈得稀烂,刘乘风竟完好无损的躺在其中,身上穿着一件被雷炸得破碎的寿衣,身上哪有一点儿伤口,连腹部的大洞都已经消失,皮肤白白嫩嫩,犹如新生。
刘乘风倏地睁开眼睛,猛地坐起身,双腿一蹬直冲云霄,他一拳崩碎落下的雷电,伫立在云端,遥望远处的人影,笑道:“徒儿,没想到你比为师还先了一步。”
远方,那在云层中与雷光争斗的人影看过去,面庞露出一丝欣喜,此人剑眉星目,短须,正是黄书郎。
“师父?!”
黄书郎高兴地道,他始终觉得自己师父没有死,果然是真的。
“你我先渡了此劫再叙!”
刘乘风说完,又冲到云雾里轰击雷霆。
全宗门上下弟子皆看着这从未有过的奇观,直至结束,整个过程,宗内弟子们一个个皆是目瞪口呆。
乌云来的突然,去得也突然,像是从未出现过,晴空朗朗,艳阳高照。
“师父!”
黄书郎从云端落下,对着早已渡劫完成的刘乘风躬身道。
“好徒儿!好!”刘乘风欣慰地拍了拍黄书郎的肩膀。
项天歌去了没有丝毫在意,淡淡地瞥了一眼两人,道:“有空再叙旧吧,跟你们说件事。”
当下项天歌把发生的一切告诉二人。
刘乘风沉默了很久,转身朝着陵园方向走去。
而黄书郎则是急匆匆地赶往了龙星陨的住处。
“唉!谁还不是个凡人呐。”
项天歌感叹,他之所以还没走,就是在等这二人复苏,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等龙星陨。
当黄书郎来到龙星陨房中,只见看见龙星陨面色憔悴,坐在床铺旁,床上,黄小龄静静地躺着,保持着那微笑的模样。
黄书郎重重地叹了口气,他这个宝贝女儿是他的心头肉,妻子刚产下她时便撒手而去,他一个人把女儿带大,直到她五岁那一年,突然昏迷不醒,他带着女儿四处求医,却没有一丝好转的迹象,就在他万念俱灰时,女儿却奇迹般的自己苏醒了过来,却对昏迷的事情一无所知。
他带着女儿四处寻找资料,最后他无意中翻阅了一本记载特殊体质古籍,得知了自己女儿的体质特殊,一般来说怕是活不过二十岁,无药可解。
他放下了医治的执念,在女儿七岁那年,他带着她来到了皓日宗,拜师刘乘风,他教女儿修炼,学习法术,这一晃就是十几年过去。
在他心里,只要女儿过得开心,快乐,自在,他就心满意足了,其他的他不在乎,也不想去在乎,也正因为他心系女儿,才能度过这次难关,没有就此消亡。
他直接越过破灭境,成为了贤者,可是现在,女儿却将要离他而去…
他拍了拍龙星陨的肩膀,龙星陨那空洞的眼神刺痛着他,这不就是当初的自己吗?万念俱灰,只怕早已失去了灵魂。
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黄书郎转过身子,离开了此处。
大长老墓前,黄书郎插上三炷香,在香前摆了杯酒,静静地低着头杵着,没有说话。
刘乘风站在刘硭墓前,喃喃自语:“你若不随我来此,不至于有此下场……”
他两从遥远的西川大地逃难而来,隐瞒身份,悄悄来到皓日宗,一步一步走向掌门之位,他与刘硭从未以父子身份示人,可世事难料,儿子并未死于仇杀,反被邪道所害。
……
九月,秋黄叶落,山上的桃子早已熟透,山里的人一如既往地生活着。
黄书郎继续执掌皓日宗,他每天都去看望沉睡中的黄小龄,跟她说一会话,虽然她可能听不见,他看着日渐消瘦的龙星陨,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毕竟他自己才更需要安慰。
刘乘风离开了皓日宗,他说他要回去复仇,没有人知道他要回哪里,他悄悄地离开,正如当初悄悄地来。
这一天,夜色清凉,龙星陨靠在椅子上,倦意来袭,他不得不合上眼。
这一天,少女睁开了双眼,她轻轻动了动指尖,良久才慢慢坐起身。
黄小龄看着自己身上的新衣服,又看了看睡在椅子上的龙星陨,脸上露出娇羞的模样,她慢慢走下床,轻轻来到龙星陨跟前,在他的唇上轻轻地一吻。
“谢谢你,陪了我这么久……”黄小龄深情地看着那张熟睡的脸,看着他那不修边幅的模样,手轻轻捧着他的脸,心疼道。
黄小龄推开窗,轻柔的月光洒下窗台,屋子里亮起柔和的光。
清凉的秋夜,柔美的月色,月光透过窗,将两人的影子拉长,两个人的影子又一次糅合在一起,纠缠,重叠,不分彼此。
黄小龄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龙星陨,直到天亮。
……
清晨,龙星陨揉了揉鼻子,睁开眼睛,一张娇俏无暇的脸,一只葱白柔嫩的手儿,手指捏着青丝在他面上摇晃。
黄小龄正站在他面前微笑地看着他。
“小,小龄!!”
龙星陨大声惊呼,眼眸泛起亮光,此刻的心就像那平静湖面砸下数不清的冰雹,水花不断激荡。
他激动地站起身,紧紧搂住黄小龄,身体不自觉地轻颤。
黄小龄也紧紧地抱住龙星陨的腰,睫毛微微颤抖,眼眸紧闭,脸贴着他的胸膛,嘴角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这一刻,不需要千言万语,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心意。
“小龄,我们成亲吧!”
龙星陨俯首嘴唇贴在黄小龄耳边轻语道。
“啊?”
黄小龄有些不知所措,看向龙星陨,眼中有高兴,又有些担忧。
“可是……”黄小龄想开口。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龙星陨非你不娶!”
龙星陨语气坚定,狠狠地吻住黄小龄,不让她说出来。
当龙星陨牵着黄小龄的手出现在众人面前,大家都忍不住惊呼,尤其是黄书郎,老泪纵横,与女儿紧紧相拥。
三天后,皓日宗张灯结彩,喜庆洋洋。
举宗上下一片欢腾。
大殿上,黄书郎面带微笑,坐在堂中,殿旁摆满酒席,项天歌,天枢子等人也都微笑地看向殿门外缓缓走来的一对新人。
殿外是宗门弟子们十人一桌,纷纷站起身用羡慕与祝福的目光看着这对新人缓缓有过红毯,他们时至今日方知,这位可爱的师妹是掌门人的女儿。
新娘凤眼半弯藏琥珀,朱唇一颗点樱桃,端的是美极了。
新郎面如冠玉,玉树临风。
待得新人走进。
只听得项天歌高呼道:“一拜天地!”
龙星陨与黄小龄在门外天地一拜。
项天歌面带微笑又高呼道:“二拜高堂!”
两人面带笑容,向着黄书郎深深鞠躬。
黄书郎哈哈大笑,直呼快起,眼中泛着泪花,是喜极而泣的泪。
“夫妻对拜!”项天歌又高呼道。
龙星陨与黄小龄深情对望,缓缓低下头,相互一拜。
“送入洞房!”项天歌高喊。
黄小龄在几位小师妹的陪同下离开。
初夜含娇入洞房,理残妆,柳眉长。翡翠屏中,亲爇玉炉香。整顿金钿呼小玉,排红烛,待潘郎。
龙星陨一一招待众人,大家都喝得酩酊大醉,此等喜事当高兴万分。
这一场喜宴整整摆了三天三夜,一对新人走进了一座新的房子,这是特地命人新造的,门口贴着新联,正中央黏了两个大大的囍字。
夜深。
黄小龄犹如八爪鱼般趴在龙星陨身上,面色桃红,眼眸中带着无尽春意,她轻轻捶了一下龙星陨胸口。
“坏人!”
黄小龄娇哼一声,面色更红了。
龙星陨定定看着她,面带微笑,没有应答。
“还看!都三天了!还看不够吗?”黄小龄娇嗔道。
“看不够!一辈子都看不够。”龙星陨把黄小龄搂住,贴近她耳朵轻声道,眼眸中带着的丝丝伤感,更多的是那似水的柔情。
“坏人!”
“唔…”
黄小龄轻轻拍打了一下龙星陨,娇唇立马被堵得严严实实。
一时间屋子里春意盎然,时不时传来木板吱呀的声响。
昼漏初传,林莺百啭。日长暗记残香篆。洞房消息有谁知,几回欲问梁间燕。
秋天的风刮起一片泛黄的叶,叶子落在窗台,窗台烛灯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