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山山脚下一处停留了一天半之后,殷忆终于回来了,并没有受重伤,只是左肩上被一支箭矢划伤了——不过,伤得并不深。
“这是——”
“琰烨宗有一个暗道,那暗道里有机关。”
“你这是把‘那东西’放在暗道里面了?”
“的确是放进去了。但愿琰烨宗的人不要发现我做了手脚。虽然说其他地方也放了,但是那里放的‘证据’,可是最为致命的。”
江姒褕闻言低头轻笑,抬首时她与殷忆视线交错。
“动身吧。”
殷忆骑上了属于他的那匹马,举起右手,下令道:“为陛下讨伐乱臣贼子,现在就是我们启程的时刻!”
无论是报仇还是除掉那个乱臣贼子,很快就要实现了。
此时琰烨宗也已经收到了值守在山脚的弟子的警报。但等他们派出弟子前来拦截的时候,看见的却是皇帝的旗帜、
“江姒褕,你这无耻小人!污蔑大师兄,还欺君罔上借皇帝名义——”
那人的话还没说完,殷忆手中的强弩就已经对准了那人脖颈。只要他愿意,那一箭随时可以了结那人性命。那人明显是不服气,但是碍于生命之危,不得已还是闭上了嘴。殷忆冷声道:“你们琰烨宗号称天下第一大宗,本官原以为都是些什么样的凤雏卧龙,没想到居然还有连话也不会说的。”
他话头一转,引出来此的意图:“难怪会出了刺杀本朝五品诰命夫人和湘洛君殿下的暴徒。”说着他看了江姒褕一眼。
这又是将事情甩给她了。江姒褕在心中叹了一声,却是不动神色地岁琰烨宗的先锋弟子说道:“陛下的意思,是要彻查琰烨宗上下是否还有这样的居心不良之人,若是没有,琰烨宗上下都是不会有任何事,”
见江姒褕口传的皇帝旨意中并没有将琰烨宗置于绝境的意思,那几个打头阵的弟子不由得是松了口气。原先他们就不待见’刺杀‘陈林露和江姒褕的那几人,他们死了,虽说不至于是高兴,但心中也是松了口气——为着不用见那种不学无术之徒。
既然江姒褕并不打算为难琰烨宗,他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就将江姒褕和殷忆等人带上了琰烨宗。
到了琰烨宗门口,为首的那人对江姒褕和殷忆行过礼后前去将他们的来意禀报给长老们。不多时,长老中的一人亲自到了大门前迎接他们。但是他突然发觉有些不对劲之处。
“敢问殷大人和湘洛君大人,为何仅仅是搜查,却带了如此多的军士?”
江姒褕正要回答,殷忆就已答道:“陛下自然是为了保护湘洛君大人的安全。虽然说陛下也说琰烨宗不可能再窝藏什么穷凶极恶之徒,但是湘洛君毕竟先前受了伤,又是身份高贵,自然要格外小心。”
玄甲卫的士兵个个都是精锐,若是要保护江姒褕一人,的确是不需要二十人之众的,但是这二十人的职责不仅在于此。而且是还要将琰烨宗的众人押送往京城——若是他们配合的话。若是不配合,那就就地处决。
那人虽然觉得这话有些不合理之处,却也指不出来,不能反驳,只好将江姒褕和殷忆等人引入琰烨宗内。
虽说那些蠢货是琰烨宗众人不喜的,但是冷无旧毕竟是他们的大师兄,先时江姒褕觉得会有人故意阻挠,出言挑衅,但是她忘了一点——冷无旧作为琰烨宗的首席弟子,一直以来的待遇都比一般弟子好上数倍,他自己又不善于人情交际,和同门的关系只算得上平平。更何况,在他们眼中,琰烨宗的这次灾祸算是冷无旧自己对那几人看管不利而酿成的,对冷无旧反倒是有了成见。
对于江姒褕等人,琰烨宗弟子们只希望他们不要找麻烦,能安然度过这一劫,就已经算是谢天谢地。
因而,他们还算得上是配合。
待玄甲卫将琰烨宗各人的东西、身世等都细细盘问过后,江姒褕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你们的梁长老怎么不在?”
见他们没有为难,众人并没有抵触之心。一名长老答道:“今晨梁长老带着他的孙女下山去了。”
今晨?真是会挑时间。他们就是今晨才向明山上进发的,并没有人监视其他下山的路线。这么说来,难道是梁辉提前知道了他们会什么时候上山?
这种可能虽然算不上很大,但也不能说完全没有。不过,当下之急是将梁辉追回来,要不然这件事就全毁了。
不等殷忆下令,玄甲卫中就已经有两人准备出发。江姒褕又问:“向着哪个方向去了?”那位长老指了个方向,果然是与京城相背的方向。两名玄甲卫立即动身。这让琰烨宗的众人很是不解,一直没有出声的姜归雁不由得问道:“姒褕,这是为何?为何要询问大长老的下落?”
来琰烨宗,江姒褕最怕见到的就是姜归雁,先前她们交情还算是不错,现在江姒褕却很可能要将姜归雁送上断头台。她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示意殷忆拿出皇帝诏书。殷忆会意,取出临行前皇帝交给他的诏书,展开给琰烨宗众人看。
黄绢黑字,玉玺印章俱在,这的确是真的皇帝诏令。
等他们看清了诏书上的文字,脸色都不由得变了。
——勾结前朝余孽蓄意谋反,这是诛九族的大罪。而前朝此罪甚至是可以诛十族。也就是在场众人,均是逃不过一死。
“你们并没有证据。”
江姒褕望向冷无旧,眼中依然是嘲讽之色:“你要证据,我们自然是拿得出来的。不过你要想好了,证据这东西不管有没有,圣旨在此,要诛杀逆贼,只是破军大人一句话的事。”
当然了,她也不愿抒络落得暴君无道德骂名,于是命令玄甲卫将刚刚查找各处时收集到的“证据”展示给众人,尤其是几位长老。他们见了,无不是破口大骂梁辉害了他们和琰烨宗。
而弟子们除了几个情绪激动的,大多面如死灰。只有姜归雁在沉默许久之后,忽然问江姒褕:“梁长老叛国固然该死,浅碧是无辜的,你可否求陛下放她一条生路?”
说着她竟然是向江姒褕所在方向跪下行大礼。这引得琰烨宗众人一阵惊呼。姜归雁与他们关系都算得上不错,见她如此动作,自然不免更生悲伤之感。
江姒褕大惊,连忙要下马扶她起身,却被殷忆抓住了手。他看着她,摇了摇头。
她犹豫片刻,仍是挣脱开了他的手,下马俯身扶住姜归雁双手,但是姜归雁却是倔犟地没有起身:“姒褕,你能不能?”
江姒褕知道殷忆的目光正追随着她,他看着她,这让她想起了当初她是怎么对皇帝说的。
她松开了手,起身说道:“陛下是皇帝,做事,只有一条路可选,那就是将事情做绝。
叛国乃是诛九族之罪,没有人帮得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