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只一碗酒下肚,柳盈盈顿感头晕目眩,只得趴在桌子边稍作休息。
剩下石铭两人隔桌相对,彼此也不言语,只是你来我往,推杯换盏,不消片时,将一坛酒喝了个底朝天。
石铭此时刚到兴头上,大声招呼小二上酒:“酒逢知己千杯少,今天定要跟老前辈喝个痛快!”
蒙面人怕他醉酒误了明天比赛,忙笑着摆手,劝阻道:“这桃花陈酿,就是老饕也只能喝三碗,小老弟果然海量,老柳诚不我欺!只是老夫喝了这一天,已有七分了,等会还要赶路。况且这里饭菜虽好,酒却寡淡无味,没得糟蹋了口舌。等改天老夫觅得好酒,再与小老弟一醉方休!”
蒙面人见石铭一表人才,性情又豪爽不羁,早已深得其心。况且比赛在即,他竟然有闲心喝酒,从头到尾绝口不提讨教的事,小小年纪,好不沉得气!
最后,还是蒙面人主动提起:“小老弟对明天的比赛有多少胜算?”
“据我了解,今年的参赛者有三十二人,年龄都比我大,修行大部分比我高,所以……”石铭扯下两只鹅腿,将一只递给蒙面人,“我不在乎别的输赢,只希望抽签的时候运气好点,第一回合就碰到我的死对头。大不了拼却这三尺微命,怎么样也要揍那胖子一顿!”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小老弟这性子像极了老夫年轻之时!既然你不在乎输赢,老夫偏不让你输。我这有个制敌的绝招,你可想要?”
石铭见他笑得可疑,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如果说有什么修行的秘笈吧,但时间也太过仓促,如何能在一夜之间速成?反正自从上次被白少风所骗,他就再也不相信什么神奇药水了,当下有点迟疑的问道:“什么绝招?如果是药水,我可不吃!”
蒙面人并不回答,反而问道:“太极八卦图你会画吗?”
开什么玩笑!
曾痴迷学医的石铭,就因为看到某个医学名家的一句“不知《易》便不足以言知医”,一时兴起,竟将一部《易经》通读了一遍并烂熟于心。别说这么简单的太极八卦图,就连易经的奥义及其推演,他也能滔滔不绝地发一长篇大论。
“能。”石铭说完,当即走到临近一桌,以指为笔,以茶代墨,当中先画了一个太极的阴阳鱼。接着以筷子布阵,依次在四周排出离、坤、兑、乾、坎、艮、震、巽八卦,并在卦下注明其所对应的金木水火土五行。
蒙面人见他信手画来,丝毫不差,不由得点头赞许:“看来你这肚子不止能盛酒,料想这其中隐藏的玄义你也知道一二?”
石铭谦敬地拱拱手:“晚辈班门弄斧了。晚辈以为,易经的精义,无非是将自然的造化推演于方寸之间。所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而八卦所对应的天、地、雷、风、水、火、山、泽,包罗着世间万象。而天地万物的幻化机理,亦在五行的相生相克中阐述尽矣!”
“不错,确实如此。这道理听起来简单,运用起来可不简单。但要是在实战当中用好这八卦奥义,也许能出奇制胜!”
“难道,前辈所说的制敌绝招跟这个有关?”
蒙面人笑而不语,徐徐用手指蘸上茶水,以乾为起点,在八卦图上七拐八拐地画着一些稀奇古怪的曲线,最后又绕回到乾作收结。
石铭初时只觉凌乱,不着头绪。沉心看下去,方才惊觉,原来这一团乱麻般的路线,无论从哪个方位转移到下一个方位,都是顺着五行相生之势,而这一转移路线恰巧又能避开被克制的危险。这路线看似无章无序,其实无不暗含太极阴阳相生的道理,将动静行藏化有形于无形,实是高深绝妙之极。
看到最后,石铭不禁眉开眼笑,失声惊叹:“前辈真乃世外神人!”
蒙面人颇感受用,大笑说:“能看出其中玄机,你的悟性也不差。”
“可这……我还是不懂明天的比赛要如何运用?还请前辈指点。”
蒙面人走到窗边,招手示意他过去。
石铭走到窗边往外一看,眼前所见顿时令他茅塞顿开,疑雾全消。
原来楼下正是明天比赛的擂台所在,此刻尚有十几个杂役在其间忙乱着最后的清洁和铺排。夜色已临,然而擂台上四座火炬照得外面亮如白昼,从二楼这里望去,一切尽收眼底。
想不到这擂台竟被安排在这繁华的闹市之中。层层高起的观众座椅围绕着中央的擂台,粗略估计能坐数千人之多,可以想见赛事之盛大隆重,明天这里定将是人山人海。装饰一新的擂台有十丈见方,全用黑沉沉的天外陨石垒砌而成,形状正是一个标准的八卦图形!最巧的是,在八个方位的正中,分别伫立着马牛龙鸡豕雉狗羊八种图腾的雕像,正好暗合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个方位!
“我懂了前辈!原来这整个擂台就是一张八卦图,明天的比赛我只要照你刚才画的路线趋避闪躲,对方就无法近到我身!只要我不被打败,就可以伺机反攻!”
“不错。如果对手实力比你弱,你大可与之正面交锋。如果对手强于你,你可按此八卦步法跟他周旋,避其锋芒,审时度势。你只需顺势而动,以逸待劳,等到对手锐气耗尽,显出焦躁不耐,你便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大可一举取胜。记得将刚才的路线牢记于心,相信如果运用得当也许能助你一臂之力!”
石铭大喜过望,心想小胖子你明天就等着挨揍吧,当下拜谢道:“多谢前辈指点,恩不敢忘!晚辈别的不行,就记性还过得去,已经都记住了。只是如此巧妙的步法,不知前辈如何想来?”
“这你可要多谢那丫头了!”蒙面人往柳盈盈的方向努嘴,见她仍伏着脑袋,压低声音接着说,“要不是她死皮赖脸地求我,这短短十几天,我恐怕也想不出这灵感!看得出来这丫头可是真的喜欢你,可喜这小刁蛮也有治她的人!花开堪折直须折,小兄弟,怜取眼前人吧!”
谁知这盈盈虽然醉酒,却并没有睡着,可一直留心着他们的说话,这一段更是一字不落地听了去。一时间羞得脸红耳烫,又感到尊严有损,终于还是按捺不住,腾的起身,拍着桌子,乜斜星眼指着蒙面人骂道:“你哪只眼睛见我喜欢他,本小姐可一点不稀罕!再说你帮他是受了我爹爹的嘱托,我可没求你!亏我还把爹都不舍得喝的好酒藏起来送你,以后再不理你!”
蒙面人见这刁蛮公主发起酒疯,赶紧使一个金蝉脱壳,当即向石铭告辞:“老夫今晚有事先走一步,这丫头就交给你了!”
“前辈,我——”
石铭正想告知自己没带钱,而且也不清楚这小妞住哪,蒙面人已经越窗而去。追到窗边,哪里还有人影。
正不知如何是好,眼角余光中,瞥见擂台上有个熟悉的倩影。定睛一看,还真是她!
“反正时间还早,不如且去擂台踩下点,熟悉熟悉步法!”
看到她的那一刻,石铭心里立即做出了这个愉快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