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来不及等徐羲反应,山顶上就出现了黑压压的秦军,个个弯弓搭箭。
箭头森冷,勾人心魂。
秦军阵头,隐隐杀气,竟然在空中凝绘成一条虚幻的血色巨龙,张牙舞爪,仿佛要将赵军残部吞噬殆尽。
徐羲看得真实,明白那并不是自己的幻觉。
“杀气化龙,这是什么情况!”
徐羲冷汗直冒,因为他感觉到那条巨龙并非虚有其表,其由杀气转换而来的浩荡龙气,跟自己甚至有些相似。
“秦军背后,也有一条真龙!?”
徐羲做出了自己的判断,而且坚信不会有错。
秦军前阵,一名身穿玄铠的将军看着山下的残兵,从头盔之中,透露出冰冷且不带丝毫怜悯的眼神。
他轻轻抬手,然后落下。
随后,箭如雨下。
箭雨如同黑云压城,盖住了本就萧索的天空,突围的赵军一个个中箭倒下,鲜血淋漓,将枯黄的地面染成鲜红。
徐羲此刻心脏都开始忍不住收缩,明明是虚幻的世界,可是这些死亡却无比的真实,饶是他心理素质过人,也忍不住心惊胆颤。
赵括死了,死在秦军的箭矢之下,尽管如此,秦军的箭雨还是没有停下,徐羲想躲,但却完全躲不了,他感觉得到,此刻的自己,身体已经不再刀枪不入,他只是一个穷途末路的饿兵。
“我的身体……究竟发生了什么……”
徐羲喉头发颤,这种无力感,仿佛自己失去了极为重要的东西一般。
可自己究竟失去了什么呢?他没有时间去验证。
他被箭矢击中了胸膛。
可是他没有死,或者说,可惜他没有死。
他留下了最后一口气,保持着最后的清明,看着自己被秦军抬走,丢入一个大坑之中,周围的不是尸体,都是像他这样的幸存者。
连死都不让我痛快一点吗?
徐羲看着沉寂的天空,今天四十万条人命将在同一天离去。
耳边凄喊声不绝。
“白起!你不好死!”
“坑杀四十万人,古往今来都没有人似你这般冷血!”
“我就算死了,也要化成厉鬼,索你性命!”
徐羲也想说些什么,但他已经没有张嘴的力气。
第一抔土,撒了下来。
然后便是第二抔,第三抔,很快徐羲身体已经被覆盖上了一层黄土。
此时耳边的叫骂声,已经变成了哀求声——
“白起!你真的要这么做啊!”
“你们已经赢了,没必要这么残忍吧?”
“饶我们一命吧!我们再也不和你们秦兵作对了!”
“我想回家!”
但这些哀求声,没有丝毫作用,哪怕只是让填土的速度慢一点点。
徐羲已经绝望,他不明白,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一点灵力也使用不出来,身体更是如此孱弱!
黄土掩没了他的双眼,在他视线即将失去光明的前一刻,他看到一个颇为豪迈的将军来到了坑边,虽然没来由,但徐羲可以肯定那就是白起!
白起冰冷的眼神看着坑中的他们,然后……一个熟悉的人来到了白起身边。
那个人温文儒雅,面容平易近人,徐羲从未见过他的真人,却一眼便认出了他的身份,只因为那张脸,自己已经不只见过一次。
土龙,不动山!
徐羲的心如坠冰窖,一个恐怖的想法出现在他脑中,然后深深扎下了根。
土龙……土……坑杀……四十万条人命……包括自己……
眼前便一片黑暗,如山的重量压在他胸膛,黄土之下,徐羲露出一丝苦笑——
如果自己的想法是真的,那么一切都可以解释了。
眼皮越来越重,感受体内最后一丝氧气渐渐抽离,窒息的感觉如同冰冷的死神,将徐羲紧紧搂住,剧烈的耳鸣声让徐羲再无法有任何思考。
他终于在无尽的痛苦与孤独中死去。
……
下一秒,徐羲惊醒在纯白世界。
他浑身被汗水浸透,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似乎在这个世界中,自己也即将窒息而死一般。
天母神蜷缩在泡泡中,看着徐羲这副狼狈的模样,一时间也有些迷糊。
终于缓了过来,徐羲来不及跟天母神解释情况,便立刻开始整理起自己刚才临死前的想法。
他未来会死,而且是死在土龙不动山的手中。
白起坑杀四十万赵兵,背后也有不动山的身影。
“土龙……难道说不动山的吞噬方法,是吞噬黄土之下掩埋的生命?不,不太可能,如果真是这样那也太恐怖了,一定会有所限制!”
不过就算是有所限制,自己刚才看到的景象中,自己也一定是被不动山给吞噬了!
想到当时自己那浑身无力,灵气尽失的感觉,徐羲只觉不寒而栗。
那种极度的不安全感,被他带回到了这个世界。
“我一定是中了不动山的套,使得自己失去了所有的能力,可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
徐羲的脑中,出现了秦军之上,那杀气巨龙的模样。
“勾动杀气军势,形成有形之龙,这种方法,总觉得有点熟悉……”
徐羲拼命搜索着自己的脑海,想找到与这种情况类似的记录。
他甚至直接蹲在了地面上,手指在水面写写画画,口中不断嘀咕,在外人——也就是天母神看来,就像是精神失常了一般。
“一种无形的东西,可能是概念,可能是感觉,被凝实成有形之物,比如一条巨龙,龙……龙……龙脉!”
宛如一道惊雷在脑中炸响,徐羲终于想到了那股莫名的熟悉之感从何而来。
“对啊!龙脉!龙脉原本只是指代山川地形的走势,却被风水学将其与王朝兴衰联系在一起,甚至有记载龙脉最终会化形为龙!”
《地理大成·山法全书》:“龙者何?山之脉也……土乃龙之肉、石乃龙之骨,草乃龙之毛。”
而不动山乃是五行之中的土龙,正与山川地形对应!
“难道说土龙的天赋能力,就是能将无形的气势转化为有形?既然如此,那他能在大地上变出一张脸的能力也可以解释了,他不过是将地势变为了自己的一部分身体而已,这并不难做到!”
想到了这些,再联想到自己刚才惨死于不动山之手,被活埋于地底下的画面,徐羲只感觉背后冷汗淋漓,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不动山就在算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