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幽深的竹林中,清凉环翠,曲径通幽,时值初春,空气中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花香,带着清晨花露的潮湿与甘甜,十分沁人心脾。
竹林深处,一位容貌清绝的女子身着浅绿色的襦裙,袅袅婷婷,莲步轻移,踩在杂草众多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吱吱”声,她背着一个大大的箩筐,里面堆着满满的刚采下来的药草。
她正打算回去,一路上看见两旁刚刚盛开的绛紫色的花朵,带着颗颗饱满的露珠,她慢慢蹲下身来,一只纤纤玉手轻轻抚摸了一下那脆弱的花朵,眼神之中带着怜惜的柔情,她并未摘下花朵,只是轻轻嗅了一下那幽幽的花香,淡淡晨雾之中,人比花娇,那张绝美的脸,是那般清丽动人,不带一丝世俗的气息。
她款款起身,走了约五里路,行至一座幽静雅致的竹楼,将那箩筐轻轻放下,正打算进屋休息,却见一个浑身是血的白袍男子双眸紧闭地倚在门旁,她吓了一跳,赶紧去探他的鼻息,随即使出浑身的力气将那男子扶起,艰难地挪进了屋里,“呼——”她好不容易将那男子移到床上,长呼了一口气,赶紧从柜子里拿出白布和几袋草药,动作娴熟地将那草药迅速地捣碎,将那男子上身的衣袍褪去,涂抹在男子臂膀的伤口上,再用白布小心翼翼地为他包扎好。
由于他受的伤实在太多,她花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把他身上的伤口尽数上药,包扎好。“这是招惹了什么人啊,这么多伤……”那女子朱唇轻启,不由喟然叹道。她呼出的气息如空谷幽兰一般芳香,声音格外清脆悦耳。
入夜,女子只得睡在地上,打了地铺,她快要入睡时,耳边传来了一阵低吟,她迅速地起了身,赶紧去看床上的人。
男子双眸仍然紧紧闭着,嘴里不断喊着什么,额头上冒出了密密的冷汗,她伸手探了探他的头,感觉到无比炽热的温度,便立即打来了水,用帕子沾水,折叠起来轻轻放在男子的额头上,隔一段时间换一条帕子,临近了凌晨,男子才堪堪退了烧,女子忙得连后背都湿透了,衣裳也来不及更换,将就着倚在了床榻边,浅浅入眠。
旭日初升,男子在一片晨光中缓缓睁开了一双墨色的眼睛,那双眼睛黑漆漆的,深不见底,带着机警和敏锐,他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猛地起身,却牵扯到臂膀和腰腹上的伤口,不由疼地轻嘶了一声,他的动作惊醒了床榻边的绿衣女子,女子揉了揉惺忪睡眼,当她看到男子臂膀上的白布渗出一抹血红时,急忙把他推了回去,“快躺着!我好不容易给你包扎的,现在伤口又裂开了!”女子不由愠怒地责怪道,即使是恼怒的语气,却仍显得格外温柔。
男子对这个陌生女子非常戒备,那眼神中,似是有一种把所有人都看作是仇人的敌视之感,让绿衣女子被盯得很不舒服。“是你救了我?”男子紧紧盯着她的脸,不错过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绿衣女子念他是病患,语气就又柔了些,温声说道:“我出门采草药,见公子你满身是血倚在竹楼门前,便为公子上药包扎了。别动!”她的神情极为专注,将沾了血的白布换成新的,再次给他上了药,又为他细心地包扎好。男子这才慢慢放下了戒心,任由她包扎。
“敢问姑娘芳名?”男子突然问道。
“念如,思念的念,如是的如。”女子礼貌地答道。
“在下名叫政择,朝政的政,抉择的择。”两人似是达成了无言的默契,都未谈及自己的姓氏。
“这间竹楼,只有姑娘一人居住吗?”政择仔细打量了这间散发着淡淡药香,极为雅致的竹楼,不由问道。念如浅浅一笑,神色不由又柔和了一些,说道:“公子有所不知,小女生性喜静,不喜外界的喧嚣,这处竹林地处偏僻,幽静深远,与世隔绝,再加上我精通医理,喜欢上山采草药,这里也算是我的药谷了。”
她说话时,气息不小心喷吐在政择裸露在外的麦色肌肤上,痒痒的,也勾起了他心中的无尽旖旎之意,他的心神不由得也为之荡漾了起来,他凝视着那张清丽脱俗的脸,远山眉,桃花眼,笑起来时,眼神之中没有一丝杂念又饱含了点点柔情,眼尾轻轻下垂,显得无辜而又温柔,她像是不慎坠入凡间的仙子,不沾半点世俗的烟火气,一切邪念在她面前,便无所遁形,让人自惭形秽。
“公子,公子?”她温柔细腻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唤醒了出神的他,他神色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眼睛不敢直视着她,目光飘忽不定,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好半天,念如讪讪地笑道:“公子刚醒来,精神不济,需要静养,小女便不再打扰,若是饿了,桌上有些小点心,见公子的面貌与穿着,想来是不俗之人,公子莫要介意,将就着吃些。”说罢,便拎着箩筐,出门采药了。
楚政择凝视着她的背影,直到听不见她的脚步声,才深呼了一口气。他慢慢穿上了还带着血迹的白袍,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到竹楼门口,缓缓道,“出来吧。”
下一刻,一个穿着墨色长袍的男子突然从竹林中窜了出来,迅速地单膝跪地,抱拳道:“属下来迟,请燕王殿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