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弥漫着水汽。
滚滚热浪袭来,苒苒面色红扑扑的,睫羽像展翅欲飞的蝴蝶,她微微垂眸,心中些许纠结。
她好像太过分了。
苒苒余光扫到洗衣机上放着的衣物,愧疚就像滔水像她涌来。
她的确太过分了。
原本说能看看他就好,但是她却失信了。
江慕给她准备这么多,她当时任性地说不喜欢,他心里是怎么样的呢?
她宁可江慕对她摆臭脸色,也不愿意看到他的冷面相迎。
刚刚有多少欣喜面对他的纵容,现在就有成倍的失望和后悔。
洗完澡,她换着新衣服,眸子里氤氲着水汽。
苒苒选的是一件T恤和宽松的裤子,卧室里暖和,这样也不显的冷。
她走的急没穿拖鞋,就赤着脚走出了浴室。
江慕端坐在课桌前,脊背微微弓着,他没穿外套,桌前的小台灯在他高挺的鼻梁侧打下阴翳。
少年面色清隽,金丝边框的眼镜折射着光,神情认真,大概是在写作业。
苒苒的头发还没干,滴着水珠,她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小心翼翼地挪到床边,目光却紧盯着江慕的背影。
他一直没转身,房间里却响起低沉悦耳的声音:“洗完了?”
“嗯。”苒苒低下头,坐到床边,搓着小脚丫,盯着江慕的背影出神。
他丝毫没有提前刚刚的不愉快,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可是她却在后怕。
越是这样,越显得她的无理取闹和不懂事。
苒苒觉得自己矫情死了,却在这种朦胧的感觉下越陷越深,几乎将她吞噬。
“江慕。”她的声音轻颤,微微染上了哭腔。
前面的少年低低回应,发现了异常,却没有立即转身,他耐心地回应:“嗯。”
鼻尖红彤彤的,苒苒嗅着鼻涕,眼眶突然有些发酸:“我刚刚是不是特别讨厌啊?”
江慕的身形一僵,却又听见她在那里自顾自地言语。
“我本来不是那个意思的。”
“我是喜欢那条裙子的。我就是……就是……”
“你说让我下来,我以为你生气了,或者是因为我的缘故学校里老师批评你了……”
“我不是故意要气你的,就是我自己心里一时想让你难堪。”
“江慕,你理理我嘛!”
久久未得到少年的回应,最后一句她是真的快哭了。
江慕愣住了,缓缓地转过身子,正面对着她。
苒苒的眼角发红,眸中水光盈盈。
她是真的错了。
尽管幼稚,却又惹人讨厌。
感情也是单一的。
“没有。”
小声地抽噎声中,她听见江慕的声音缓缓响起,覆盖住她的。
他的意思是,你没有很讨厌。
因为他的心,也好像更偏向于她那边了。
有点朦朦胧胧的喜欢,带着不确定性因素前进。
“睡觉吧。”
江慕微微皱眉看着苒苒发红的鼻尖,眸中氤氲的水光盈盈。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任命和无奈,又一次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
*
翌日,天刚蒙蒙亮,江慕的生物钟准时将他叫醒。
少年懒懒地翻了个身,眼神凝视着前方背对着他的背影。
黑色的秀发披散在枕头上,露出一小截白皙的皮肤,小巧的耳垂透着淡淡的粉红。
昨天的一幕幕在他脑海中浮现。
明明没有什么好纠结的,却还是忍不住想起来。
他轻轻起身掀开被子,以免吵醒还在熟睡中的少女。
却不料江慕前脚刚刚走出卧室,苒苒就睁开了眼睛,翻了个身子,望着空荡荡的床铺出神。
这一刻,她内心的真实想法,是想变回一只猫,这样显得不那么尴尬。
其实真实的原因是,苒苒觉得江慕好像更喜欢她以猫的形态出现在他身边。
因为那时候他总是带着笑的。
变成人之后接触好像也变得拘束起来。
江慕正在厨房里熬粥,将电饭煲弄好后,他坐在椅子上休息了会。
一时忘记告诉苒苒,让她准备好去学校的事情了。
江慕有些懊恼,可是面上没有显露出来。
此时的苒苒也已经踩着拖鞋小心翼翼地凑出了房间。
她看见他安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一双眼睛微微闭着休息,怯生生地叫了句:“江慕。”
江慕睁眼,与少女对视。
“醒了。”
他说的明明是问句,却带上了陈述的意思,好像也不需要回答。
苒苒缩着脖子看了看他一眼,“嗯……”
“昨天忘记告诉你了。”
“啊?”苒苒疑惑,等待着他的下文。
“我跟学校申请了,下周一,你可以去学校报道了。”
一时静谧。
苒苒眼睛瞪的大大的,不敢相信四个字就差写在脸上了。
消息来的有点突然。
“下周一嘛……”她喃喃自语。
“嗯。”
江慕起身关掉了电饭煲,滚滚的水汽漫了出来。
他盛了一小碗粥。
香气弥漫,有一种充实感。
话题就这么被揭了过去。
饭桌上,苒苒咬着筷子,目视前方,微微有些失神。
耳边响起少年清冽的声音。
“今天你和我一起去学校。”
她偏头,视线与他相撞。
江慕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带你去看看学校,你在家不也是无聊吗?”
他又接着说:“我在高二(3)班。”
苒苒点头,“我知道的啊。”
江慕看着她懵懵的样子,唇角不易察觉地弯了弯,“我的意思是,你也要和我一起上高二。”
“嗯嗯嗯!”
苒苒很久以前也在其他位面上过学,不过时间有些久远。
大部分的任务背景其实都是在古代。
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好。”
话刚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对劲,苒苒迅速改口。
“不是……我的意思是和你在一个班就好。”
她偷偷摸摸地看了江慕一眼,又迅速转移视线至自己的小碗。
“我是因为只和你一个人熟,江慕你别多想……我不是故意要粘着你的意思……”
越解释越糊涂,苒苒有些懊恼。
而江慕的目光早就变得有些冰冷,刚刚昙花一现的微笑也早就凋落。
他起身丢下一句“随你”。
伴着椅子的“此啦”声,少年离开了饭桌。
苒苒心有余悸,烦躁地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她好像,又把事情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