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期间沈阿星和邹如许当然也没有闲着，她们不要命地狂打结界，把程莘莘护在里面。
顿悟的时候可不能被打扰，轻则修为倒退，重则走火入魔沦为废人，而笑道宗的人显然没有那么好心会放轻动作，所以大家都不能不小心。
“你好像，不太想做个人啊？”仰令瑕慢慢地走到仰意联面前，手指点在她的脖颈上面，仰意联只感到了冰凉，她没想到这个疯子竟然比被冻住的她还要冷。
程莘莘什么都没察觉到，沉重的潮水压着她，把她往后推，一直推，推到了一块冰上面。
冰？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炼气九层了。
仰令瑕的神识一直关注着这里，见程莘莘顿悟完毕，寒气瞬时散去，那些被冰住的弟子们也得以自由，大部分人连忙跑开，只剩下小部分人还愿意留在这里看热闹。
这处地儿的气温变化，那些结丹真人元婴真君当然感受到了，仰令瑕没能杀掉仰意联，因为她被一位元婴真君拦下来了。
“这位小友，看起来脾气不是很好啊？”那看起来四十来岁的元婴真君带着一个少年飞到了他们面前，脸上带着开朗的笑，手指一动默不作声地施展出了元婴威压。仰令瑕喉中一腥，膝盖一软，她慢慢地弯腰撑膝，任由冷汗浸透后背，把那口不愿意吐出来的血咽了回去。
“师父。”那长身玉立的少年眉毛一蹙，元婴真君立刻把威压收了回去，仰令瑕松了口气，挺直背，用打量的目光看着那少年。
“我是齐衡。”他做了个自我介绍，指指老不死，“这是我师父得意真君。”
原来是一个看起来大概比较年轻的老不死。
仰令瑕翻了个白眼，十分不给面子。
“你为什么对我宗弟子出手？”齐衡上前一步。
“你就是那个瞎子？”仰令瑕不答反问。
“师姐！”程莘莘一跺脚。
“你闭嘴。”仰令瑕瞪她一眼，“我有空再收拾你。”
程莘莘一缩脖子，这才发觉刚才师姐为了护她做出多大的动静。
“我不是瞎子，”齐衡看着这个嘴里说得特别难听的硬茬，“我只是眇一目，等我找到了药还能治好的。”
“臭小子，看见人家漂亮小姑娘就心软了？刚才还说要教训她的。”得意真君拆他台，他脸一红，反驳道：“我只是想问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罢了！”
“教训我？你都不一定打得过我呢，我又不怵你，竟说大话。”仰令瑕犟道。
“我知道你不怕我，但是你现在已经灵力枯竭了吧？再撑下去，丹田可能会碎噢。”齐衡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一言道出她的强撑。
他没说错，仰令瑕已经感觉到了丹田生疼，但比起寒毒来说，这些疼根本不算什么。
她此刻十分，非常，超级，讨厌他。
大家都是差不多的人，她身中寒毒，而他幼时被毒瞎一目，凭什么他就能露出这样阳光开朗的笑容，就好像完全不受身体残疾和疼痛折磨一样？
她嫉妒，嫉妒得抓肝挠肺，只想撕碎他这副讨人厌的嘴脸。
“阿霞！”沈阿星终于忍不住唤她一声，她的神情太恐怖了，里面的怨毒似乎能溢出来一样，仰令瑕回过神来，她恍惚了一瞬，拧头，对沈阿星扬起一个虚弱又安抚的笑。
“这孩子永远都是这样，看不见她有的，只能看见她没有的，然后为了这些她没有的东西哭天喊地怨天尤人。”辛鸣真君一边喝茶一边点评道，“她其实已经有点陷入魔障了，再不走出来前途岌岌可危。”
“所以你就把这么个倒霉玩意丢到我这儿来？”他的老友承堂真君非常不爽。
“你再骂，咱们俩就打一架吧。”辛鸣真君微笑。
“行行行我不说你的宝贝大徒弟，咱们来说说你的二徒弟。”承堂真君喝口茶，“你打算限制她和程家的接触吗？”
“没这个打算。”
“为什么？”
“没什么为什么，你想想看，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再次回归到当初遗弃她的家族去呢？”
“你又知道她骄傲了？”承堂真君斜着眼看他。
“她不仅骄傲，也疯，甚至比她师姐疯多了。”辛鸣真君挂着抹难以捉摸的笑，“你以为我为什么把她们丢到你这个破地方来，还不是因为有劫数在这里。她们的劫数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中途又有断掉的线。我算天数虽然不是顶好的，但除了我们那个掌门外，如今的路重界也没几个人能跟我比了吧。”
承堂真君拍了拍他：“辛鸣，不要太依靠算天数，这玩意百害而无一利，世事不会按照你算出来的走。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你该明白。”
辛鸣真君摇摇头，又笑：“承堂啊，你跟我相识这么多年，早知道我不明白。”
所有人一开始都是凡人，即便是修仙界也没出现过一生下来就是修士的人。众生芸芸，身在尘缘，心在尘缘，从未离开过。
承堂真君沉默片刻，又问：“那凡人女子……”
“她都转世轮回多少次了。”辛鸣真君打断他的话，“我不打算找，我也没这个耐心，所以，放过她，同时也放过我。”
承堂真君再次沉默片刻，忽的拍拍他的肩膀，调侃笑道：“就当是年少多情时的一场绮丽梦境罢。”
“滚。”辛鸣真君毫不客气。
不是梦，更不绮丽。
是带有那么一点残酷的，悲伤的，命中注定的，悲剧的，两个人的相互取暖。
“师姐，润脉丹。”程莘莘往仰令瑕嘴里塞了颗丹药，“你不要生气啦，他们没有影响到我，所以你不要当着他们的面杀人噢。”
仰令瑕瞪她：“你的意思是，背后就可以杀人了？”
程莘莘用力地点头。
“背后也不能杀人啊。”齐衡没敲门，直接推开门走进来，被仰令瑕一个枕头正正好砸中了脸。
“你有没有礼貌的？”仰令瑕气恼，“你师父就没教过你进别人房间之前要敲门？”
齐衡抱住枕头，无辜地说：“可是，仰师妹，这是我的房间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