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钱落,我,钱落,这着实算不得一个好名姓,奈何爹娘学识鄙陋,出世时,草草取了名字,草草将我哺育至今,
草草将我……
它是否预示着我的生命不过一场草率?
犹记那年五岁,爹爹过度操劳商业,落下一身伤疾,后又加之庸医延误病情,不久,病入膏盲。
在爹爹弥留之际,却未见阿娘守候榻前。唯剩我,望着爹爹一场叹息过后,哽咽下最后一口气,
满面遗憾……
我怔怔的,以为自己不会流泪,可,奈何泪落无声,滑过脸颊……
渐渐润湿满面。
失去的痛,不愿失去最重要事物的心情,当失去时,被迫察觉到……
我曾一直觉得阿娘会比我更加难过,当得知消息,她走来正堂时,我分明看见她的眼角通红一片,神情淡淡,望见我,恍然发起迟钝,缓过时搂搂我的头,喃喃对我说道:
“往后只剩你我母女二人了……。”
我未言语,只是发着呆,不知说什么,也不知该如何去说。
但当阿娘讲完时我却看见她朱红唇角扬起了浅浅微笑。
又过了些许日子,为爹爹料理完后事,阿娘总喜欢对着我有时又对着天,念叨说生活还得继续……
于是,她便开始张罗起接手管理爹爹生前苦心经营了一辈子的盐场商业。
但,只惜她一仅知持家育子,只知柴米油盐的年轻妇人。怎会了解商场中的那些阴险狡诈,鱼龙混杂?。
不过才几月光景,我家牌子逐渐在市场上稳不住脚跟,危难时又无真良人指点,加之各路阴商的四面夹击。
亏损,滞销,伙计背离。
最后,落得家道渐渐没落,日子也过得愈发窘迫。
阿娘,她终是高估了自己的经营能力,也低估了商场的人心险恶。
数日后,阿娘变卖了家中所有,她说如仅靠变卖盐地的那些东西是不足够养活我们……
我坐在凳子上没有说话,只用一对懵懂澄澈的双眼无邪的望着她,因我觉得那些说辞,权是她为了卖掉下一样物品给自己谋取的自我安慰,故我又抬望四周,家徒四壁,想着下一样卖的便是这屋子了吧。
接下来果真不出所料,阿娘转卖了我们的,现在的,唯一的容身之所。
不过几天,是一个留有八字胡须,身高七尺,目光锐利精明的中年男人买下了它,我们的宅院,我的爹爹留于世上给我们的最后遗物。
而我,我想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男人,不仅仅关于房屋,更多的,是接下来永生难以忘却的生活。
从那起我与阿娘便日日居住在客栈,花销甚大。差不多过了一月有余,阿娘改嫁,在我毫不之情的进展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而对象是谁,纵使是过了许多许多年以后,我仍想不通,他竟是前些时日买下我们屋宅的男人。
说到此处,还有一桩凉薄之事,是一日午后,我误进入阿娘卧房,亲眼瞧见喜娘为她,理云鬓,描红妆,她应也是满意自己的这般样子,不然怎会对着铜镜俏笑?“如此揽镜自怜。”我藏身在门口偷看,于心间暗评。可,当喜娘用朱红涂到阿娘眼角处时,我一下猛然察觉到同那日爹爹离世时,眼角通红模样无几相差。
这时,我似才大悟。
阿娘……
不爱爹爹吧……
但她可又是真的爱着她即刻便要嫁给的那个男人?
这也是过了许久的许久,我才敢下如此结论,阿娘,她或许谁都不曾爱过,除去她自己,甚至,包括我在内。
当然,这亦都是成了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