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大龙杵着文明杖，坐上了洋车，自己盘算着自己也年事已高，早年的经历也早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要么不干，要么，就干票大的。自己不怕死，这兵荒马乱的年代，能让族人生存下去才是重中之重。
洋车穿过街上的行人一路驶到闹市区，这里的人多嘈杂，街坊的叫卖声，猪狗牛羊的嚎叫，周围小混混的打斗叫骂，不绝于耳。
“他娘的，老子马上快吃不起饭了，这狗日的，给他们当完炮灰就把咱哥几个打发走了，真他娘的不要脸。”一个穿着破洞白汗衫，铜色长裤，老布鞋，满脸灰黑的中年男人说道。
“是啊，俺家媳妇都在家等俺呢，俺听人革命军牛皮吹得好好的，才跟着跑了恁么远，这大疙瘩的，居然连哥几个都养不起，娘嘞！”这个比较年轻的男人说道。
“俺这两天都他妈没吃饱过，三天吃了三馒头，这系银能过的？”这个带的广东口音的十六岁小伙已经难受的叫了起来。
“不行，俺要把俺的宝贝枪当了。”这个小伙捂着叫个不停的肚子。
中年男人赶紧从石墩子上跳下来，一把拉住了他，“你他娘的别当枪，这个时候没枪哪边能活？到时候人家枪咕噜挪你脸上我看你哪边躲。”
“恁你娘咧，被人家整了也是没命，俺这宝贝枪卖了也是没命，还不如当了去整快肉吃吃。”
曲大龙递给了洋司机一个银元，然后推门下车，慢慢的走到小洋馆子的门口，整了整自己的小蝴蝶结，杵着拐杖四处打量。
小伙老远就打量起了这位爷，也不顾这两个战友的阻拦，飞快的溜到了这位爷的身边。
“爷，您要枪不？”小伙谄媚的看着曲大龙。
曲大龙看着这张稚嫩的脸，连话都不会套，是个小白，笑了笑，举起平安杖敲了敲墙上的告示，“小伙子啊，你不会不识字吧。”
告示上写着总司令部明令禁止售卖枪械，违者枪决。
小伙挠了挠头，附在曲大龙耳边，小声说道：“爷，这我当然知道，但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这不就完事了麽。”
然后小伙看着曲大龙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便接着说道，“爷，我这宝贝枪是之前跟李嘉品打过仗的，还杀过三四个人，好用的很，您要，就便宜出给您。”
“跟我来。”曲大龙把小伙领到一个角落。
小伙解开腰带，从自己的破皮袄的口袋里面掏出来一把手枪，还有四颗子弹。
曲大龙拿着枪，看了看枪的成色，品相不错，眼神一转，笑道，：“李嘉品，一个败军，老打败仗，这破枪我买了会不会遭殃啊。”
小伙一听，立马慌忙的说道：“爷，那是李嘉品自己不会带兵，跟这枪没关系，您要我就半卖半送给您。”
“那你出个价吧。”曲大龙看着这把成色上等的枪，很满意。
“爷，我也不跟您扯犊子，就十个大洋。”小伙寻思，这枪放外卖正正经经的卖，怎么滴也要个十五大洋，够他潇洒一顿再去找几个女的陪酒了。
曲大龙摇了摇头，把枪还给了他，转身就要走。
小伙一看，慌了，赶紧拉住曲大龙，“爷，八个，好说好说。”
曲大龙还是不理他，小伙急得就要叫起来了。“爷，七个，真的不能再少了。”
“五个。”曲大龙终于发话了。
看见小伙为难的表情，曲大龙也没有犹豫，转身就走。
因为他知道，小伙一定会卖的。
“爷，五个就五个，这生意俺做了。”小伙很不舍的把枪递到了曲大龙面前。
因为他真的很饿，快要昏过去了，五个，够他吃好一阵子肉了。
曲大龙交了钱，满意的把枪包塞进了自己长袖里面，蕨着小拐杖，慢悠悠的从小巷子里走出来了。
然后就是小伙匆匆忙忙跑回去了。
“卖了几个？”中年男子问道。
看见小伙比了个五，中年男子的脸上顿时不太好看了。
“他娘的，你脑子给驴踢了是吧？”另外一个年轻人说道：“你那玩意，怎么滴也能卖个十个十五个。”
看见年轻人的拳头就要打到自己了，赶紧拉着俩个人，谄媚的说道：“别说了，哥俩个，我请你俩吃牛肉。”然后飞快的把俩人带到酒馆。
小洋馆子里面，曲大龙的眼神不停的打量，有穿着暴露外衣在台上卖场的，还有在下面陪喝酒的，有甚者更是单独跟着四个军爷进了包厢。
曲大龙开了一个小包厢，里面的waiter给他端茶送水，曲大龙勾了勾手，让服务员过来。
“爷，您需要陪酒女人吗？”服务员小声问道。
“要的，把你们的头牌赵雪请过来。”曲大龙说道。
服务员摇了摇头，“赵雪现在正在陪她的金主，之后还有一位客人，恐怕要很久。”
“要不您换一个？”服务员问道。
“不用了，就要她，我可以等。”曲大龙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银板扔在地上。
服务员欣喜的捡起来，藏好，“好的爷，这就为您安排。”
曲大龙听着外面躁动的西洋乐，看向了窗子外灰蒙蒙的天。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雪推门而入，把房门锁了。
这是一位身材高挑的女郎，穿着单薄的衣服，似乎是太忙了，凌乱乍现。
浓妆艳抹，烈焰红唇，一下子就攀到了曲大龙的旁边，俩人只有不到十厘米的距离，
赵雪嘴里散发着香气，“大人，我们喝酒吧。”
曲大龙点点头，酒过三巡，俩人似乎聊到了高潮。
曲大龙假装喝醉，无意间提了一句，“你的金主怕是司令部的干员罢。”
一句话倒是点醒了一直在不停喝酒的赵雪，有些警惕的看着曲大龙。
随即又风情妩媚的看着曲大龙，说道：“大人说什么呢，小女子给大人跳支舞好吗？”
随即便要起身，但是却被曲大龙摁住了。
举起一杯酒，跟赵雪干杯：“你说这兵荒马乱的，究竟何时是个头呢？”
赵雪不曾想到曲大龙回来这么一句，她也随声附和：“所以能过好一天是一天。”
“你有没有想过过的更好？”曲大龙冷不丁的来了一句，让赵雪有点摸不着头脑。
“啊，大人，我当然有想过啊。”赵雪回答道。
“你看这李嘉品，一个败军之将，多好的一个部队给他造的东倒西歪。”
“是的呢。”赵雪附和。
“你看这陈炯明的军队，更是被东征军打的鸡飞狗跳，一个庞大的军队，居然瞬间溃不成军。”
“所以大人的意思是？”赵雪始终没有明白。
曲大龙从怀里掏出来刚刚买的枪，“我想你应该懂了吧，司令部应该特别需要这些东西。”
“你的意思是。。。？”赵雪已经懂了。
“放心，少不了你的钱，我拿的货品质都是这样的。”曲大龙把枪递给了赵雪。
赵雪摸了摸，是把好枪，但是同时露出了凶狠的目光。
“希望你不要拿粗制滥造的土枪来糊弄我，政委前两天刚刚毙了一个浑水摸鱼的崽子。”
曲大龙摇了摇头，大声笑道，“放心，我不是那样的人。”
赵雪点点头，“那就好。”
然后赵雪告诉曲大龙，之后会有人跟自己接应，希望自己不要少了她的那一份钱。
曲大龙点点头，一定不会的，然后满意的杵着拐杖离开了小洋馆子。
这票生意一旦干成了，族人可能就会跟着享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