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夜空边际上挂着的月梢似乎就要坠落下去。如墨的夜色被稀释，天此时竟蒙蒙亮起来。现实生活中作家、诗人们为之歌颂的“时间”，在虚拟实境游戏里不过是一段添加了加速指令的程序。
[剩余人数：5 淘汰：0]
“呼呼——”
凉爽的海风吹乱了自己的棕色短发，顾小路静静地站在原地。她看着苏子仪，是眼前的这个黑发少年从她从“幽灵的阴影”下救了出来。
“真的像他所说，那个时候真的只是个……外挂吗？”顾小路的呼吸开始变得沉重。她回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事情——那悬浮在黑夜中的手枪瞄准的——彷佛是她的灵魂。
那是她玩这个游戏以来，第一次感到无法呼吸。
明明只要最后再开一枪，自己剩下的18%的HP就会归零。
她缓缓攥紧拳头，似乎想要去抵抗刚才那一段记忆。
“啪！”
突然，一枚震爆弹坠落到地上而后滚到了她和苏子仪两人之间。
“轰！”
苏子仪连忙回头，两人目光相交的一瞬间，震爆弹化作一团强光将他们目力所及的整个世界笼罩。
“啊！”顾小路惊恐地大喊了一声。
“小心！”苏子仪抱头趴在地上向右翻滚。
……
跨海大桥下方。
强磁贴锁链如同钟摆般晃动着，上面的男子用右臂夹住锁链，左手食指拉住烟雾弹的引环，右手将其向上扔了上去。
“上面可还有四个人。至少也有两个队吧！我给你们加点料！嘿嘿！”男子阴险地笑着，似乎胜利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一样。
……
“小路？”
苏子仪眨了眨干涩的双眼，他顺手从地上拿起UMP45，向四周瞄准。
“刚才那两个人真的是被桥下上来的人淘汰的吗？”他隐隐间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噗！”
震爆弹的强光才刚结束，不知从哪里来的烟雾却又飞升起来。
“妈的！”此时此刻，真的有一种干呕的感觉在他喉咙里堵着。
“小路，你在吗？”苏子仪遮住鼻子，向四周看去。浓郁的烟雾再次将他陷入了恐慌里。
“这不过是个游戏而已！”
“这不过是个游戏而已！”
“这不过是个游戏而已！”
有个声音在他心底大喊。
“该死的，这明明不过是个游戏而已啊！怎么自己会如此恐惧！”他不断向四周看去，一时间似乎天旋地转，那种又晕又想吐的感觉缠绕住苏子仪。
不由地跪在地上，苏子仪双手按在UMP45的枪把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心底的那种声音渐渐消失了。
“没错，这只不过是个游戏而已！”他低声对自己说，然后双手握紧UMP45重新站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总之我看不到他，只有一把手枪漂浮在夜空中。”他脑海里回想着越野车上那个游戏ID叫做[小笨熊]的女孩对自己说的话。
等一下，她叫什么来着？
苏子仪张大了嘴，却一个字也喊出来。
浓雾渐渐就要消散而去，东方遥远的海平面上，太阳缓缓升起好像是要来唤醒这整座海岛。
苏子仪扭动僵硬的身体，向后转。
棕色短发的女孩在不远处静静地站立着……
不对！
下一秒，那个棕色短发的女孩变成了一位全身罩着黑色雨衣的人。
还不对!
再下一秒，雨衣人又变成棕色短发的女孩。
她的头顶闪烁着游戏ID[小笨熊]，所剩的HP只有[18%]。
依然不对！
苏子仪剧烈地摇着头。
棕色短发女孩的脚尖微微踮起，她的脖子似乎被后面的人勒住。下一瞬，女孩又消失了，只剩下黑色雨衣人站在原地，他的手里握着黑光闪闪的匕首。
“砰砰砰砰！”
完全是出于下意识的反应，苏子仪扣动扳机，45口径大小的子弹从UMP45的枪口中径直飞出。
“嗒！”UMP45从他的手里脱落砸在地上。
苏子仪看着眼前的一切，不敢相信。
[扶苏-淘汰了-小笨熊]
[剩余人数：4 淘汰：8]
系统提示长框在他眼前闪了一下。
不远处，闪烁着绿光的盒子安静地躺在地上。
苏子仪在这一刻终于想起这位游戏ID叫做[小笨熊]，留着棕色短发女孩的名字。
“我叫顾小路，北京市立中学的一名高中生……”
“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苏子仪跪在地上呢喃自语，他感觉自己此刻的头很胀很胀，胀得发痛。
“砰！”
下一秒，一发45口径的子弹贯穿了他的腹部。
[HP：65%]
苏子仪捂着腹部从地上翻滚站立起来。他右手晃晃荡荡地拿起UMP45，抬头看向前方。
面具男子身上披着的黑色雨衣与天空中洒落的阳光显得格格不入。只见他抬起左臂，又一发子弹从R45手枪中射出。
“啪！”子弹击中了苏子仪的右手，UMP45从手中滑落应声落地。
[HP：45%]
“为什么‘微痛觉’系统好像不起作用了……”中枪后的无力感蔓延至他全身上下，苏子仪勉强支撑着身体向左边的黄皮轿车踉跄着跑去。
雨衣人并没有选择继续开枪，他将R45手枪装进口袋里并从中拿出了一把乌黑的匕首，缓步向前面的黄皮轿车走去。
“……游戏都快结束了，还在这睡？”苏子仪看着大桥行道边缘、两辆黄皮轿车之间的狭小角落里，唐柔抱着二级包还在熟睡。
不远处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他拽出唐柔怀里的二级包，从中拿出一枚破片手榴弹，微微拉扯嘴角露出很是勉强的笑容。
“没想到，电竞大赛的第一轮就这么艰难。”他用右手食指钩住破片手榴弹上的拉环，在内心自嘲。
“不管这个人是不是挂逼，等游戏结束再说吧。”在这款虚拟实境游戏中，苏子仪从来没有现在这般疲惫过。
脚步声愈来愈近了。
苏子仪拉开了拉环，将手榴弹装在自己的裤子口袋里从容地转身。
“啊！”
他使出最后全部的力气从地上站起来抱住雨衣男，想把他放倒。可是苏子仪严重高估自己的力量，相反，是雨衣男把自己一把推开。
苏子仪一个趔趄向后退去，摔倒在唐柔的身上，不过他摔倒的瞬间拉出了黑色雨衣的衣袖。两人一同向前跌落。
……
“哗啦。”
橙红色的的阳光搅拌在海水里，跨海大桥右侧边缘，三道身影扭成一团坠落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