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汐近日一直在军营练兵,自从南冷月下令招兵,就有不少勇气可嘉的少女应征而来,个个想随着她和南冷月上沙场,为国争光。南冷月吩咐招将才,可如今所来之人当精兵尚可,将领之才却不多见,不过看着眼下井井有条操练着的士兵,她也觉欣慰。想到自从尉迟陌出嫁以来她还没见过他,也不知他在宸王府过的怎么样,故决定拉着洛沐烟一起去宸王府看看。
宸王府
“陌儿在这过的可还惯?”看到才成亲没多久的弟弟瘦了一圈,尉迟汐满眼心疼。
“挺好的,姐姐今日怎么想起过来了,可是军中有事?”尉迟陌生怕她看出什么,掩好袖子,端坐着。
“哟,成了亲果然不一样,终于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了。”尉迟汐打趣到。“无事,我就是来看看你,这嫁了出门真真是泼出的水啊,这么久了也不回家看看,爹娘都惦记着你呢。”尉迟汐拿起一个苹果啃了一口。
“是我疏忽了,改日我就回府看望。”是啊,自嫁进王府,日日想的只有如何获得冷月姐姐的青睐,让她喜欢上自己,倒忘了回将军府。可自己一离开,不就又给那尚云兮和冷月姐姐单独相处的机会了吗,尉迟陌心中犹豫。
“我说你,这才多久,怎么还瘦了?南冷月亏待你了?”尉迟汐看着瘦了的弟弟,不满道。
“怎会。我得保持身材啊,尚云兮身材窈窕,又不练武,看起来弱不经风的,倒是惹人怜惜。”想到尚云兮病的那几天,冷月贴身照顾,他都后悔自己当初为有朝一日能与姐姐一样武力超群,得她另眼相看而努力习武,练的自己身强体壮不怎么生病了。
“行啊,开始吃醋了,当初是谁说不在乎的。”看到他醋意横生的小儿郎模样,尉迟汐甚觉好笑。
“我...才没有!”尉迟陌翻了个白眼。
看着他们姐弟两唠着家常,洛沐烟一句也插不上嘴,自顾品茶。
南冷月在书房处理完政务就赶来了这边,看到他们聊的正开心,走过去坐了下来。
“聊什么呢?”
“聊我弟为何刚来你府里就瘦了,陌儿在将军府可是养的白白胖胖的。”尉迟汐其实特别好奇他俩平时是怎么相处的,她总说南冷月常年面瘫脸,可陌儿性格外放,她想象不出来这两人在一起会是什么样子,故意打趣道,想看看他俩什么反应。
果然,尉迟陌当下脸就红了。拉了拉她的袖子,低头小声道,“姐...你别乱说。”什么白白胖胖,说的他跟...什么似的,在冷月姐姐面前,丢死人了。
“确是本王疏忽了,陌陌好像是瘦了。”冷月上下打量了一番,说的人纯真无邪,听的人脸红到耳根。
“我本来也不胖。”尉迟陌羞怒道。
“是是是,没人说你胖。”尉迟汐无奈摇了摇头笑道。
“许只是更窈窕了。”冷月笑着附和道。
“冷月姐姐...”尉迟陌痴痴地看着她,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她,竟有种他从未感受过的...亲和力?年少初见时,她就是那般高高在上,一副世间万物与我又如何的漠然,他喜欢她,喜欢她仿佛从来不应降落在凡间的清冷气质,更喜欢她虽看似冷淡却心怀善意。在没有人的角落,她抱着受伤的流浪猫,为它包扎伤口,眼里流露出来的温柔,让他一瞥失魂。如今,他又看到了她不一样的一面,他的冷月姐姐会说笑了,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跟她离的又近了一步。想着,眼里竟染起了雾气。
“陌陌...”冷月不知所措,怎么又像要哭了。她府里这是请了雨神吗,动不动就有人梨花带雨,尘玉,云兮个个都是娇滴滴的主儿,好不容易陌陌外向点,怎地一来府里竟也开始娇弱了起来。
“行了行了,你脸皮什么时候这般薄了,开几句玩笑还哭上了。”尉迟汐也愣了,这小祖宗,从来都是他把下人折腾哭的份,什么时候竟这般脆弱不禁逗了。
“才不是!我只是...算了,我不跟你们计较,你们就知道欺负我。”尉迟陌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不争气的想流泪。
“好了,别闹了。既然小汐和沐烟你们来了,今日就留在府里一同用晚膳吧。”冷月赶紧一转话锋。
“你府里有什么好吃的,我才不稀罕,我好不容易出军营一趟,咱们去聚仙阁可好,好久没去了,天天在军营吃的粗茶淡饭,甚是想念聚仙阁的烤鸭啊。”说着便已垂涎欲滴。其实她是不想在这府里,对着尚云兮,那还怎么好好吃饭。
“好啊好啊,我也好久没去了。”尉迟陌开心道,以前都是尉迟汐给他带回来,偶尔带他去过几次。
“我都行。”洛沐烟道。
“烤鸭吗...”想到上次初尝烤鸭心花怒放的那张脸,冷月低头浅笑,一丝丝甜蜜漫上心头。“行,就那了。”说着叫来阿水,阿火,“你们俩去传侧君和尘玉公子过来。”
水,火走后,尉迟汐当即生怒,“南冷月,你什么意思,咱们吃个饭,你就不能不稍带碍事的人吗。”
“你说话注意分寸。”洛沐烟拦道。
“姐...别说了”尉迟陌拉了拉尉迟汐。
“小将军,今时不同往日,王主此时断不能因内眷被人说了闲话,说王主顾此失彼。”洛沐烟劝道。
“本王只是依礼询问,你又何至于此。”冷月知道将军府和丞相府一向不和,尉迟汐看丞相府所有人都不顺眼,可如今尚云兮已入府,日后见面必不可少,若她日后也如此,那可让她为难了,只盼她能自己想通才是。
“尚云兮就罢了,尘玉又是谁?”尉迟汐觉得洛沐烟说的在理,毕竟冷月现在立场也尴尬。但尘玉公子?她第一次听说此人,冷月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公子。
闻言,众人看向冷月。洛沐烟也觉奇怪,王主府里什么时候多了个男人,什么身份,又有何目的,听冷月语气,对此人颇为微妙,身为军师,她甚为敏感,恐防有诈。尉迟陌更是大惊失色,府中竟还有一位他不知道的公子,这人是何来历,跟冷月姐姐是什么关系,又为何住在府里。众人皆是满脑子疑问,就在这时尚云兮先一步到了,他本就在附近,恰好阿火来找。听说小将军到了,想着依礼还是得过来见一下,正往这边走时,就听到他们在谈论尘玉。
“属下见过尚侧君。”洛沐烟行过礼。
“军师不必拘礼,云兮久闻军师才华出众,今日得见实在幸会。”尚云兮从小读书不下万卷,对有才气之人甚是欣赏。看看旁边尉迟汐并未朝他行礼,也不恼,反而笑道,“小将军好。”
这也是尉迟汐第一次见到尚云兮,看他跟陌儿差不多大,却显得稳重得体的多,不禁感慨自己弟弟真的是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侧君好。”虽不情愿,仍礼不可废。
“刚好,你们都到了,今日本王要为你们介绍一人。”冷月本就想找个合适的时机,跟他们说说尘玉的事,今日刚好要说的人都到齐了,于是让阿火将如何遇到尘玉的事情向他众人交代了一番。
“王主,属下觉得此事存疑。”洛沐烟对这个半路杀出的公子充满了戒备,夜璃边界处晕倒的男子,怎么想都觉得不简单。
“你是说,那人一头银发,蓝眼睛?”尉迟汐对这个倒是好奇,世上当真有人这番模样?
尉迟陌和尚云兮此刻也是不知说什么,王府里竟然一直住着一个她捡回来的男人,却没一人提起过,保护的这般好。可他一个未出阁的男子,以什么身份住在府里,这岂不是...名节尽毁吗。他们俩都是世家公子,对这种有损男子名节的行为都特别不耻,两人眉头紧皱。
看着他们一个个都怀揣心思,对尘玉的质疑,猜测,甚至不屑,都激怒着冷月,她刚要发怒,恰好此时阿水带着尘玉到了。她一把拉过他,“刚才阿火已经告诉你们玉儿的来历了,现在本王正式跟你们介绍,他叫尘玉,是本王日后要正式迎娶入府的人,望你们能和平共处。”语气毋庸置疑,表情更是坚定不移。
众人还未看清来人的相貌,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惊到目瞪口呆。这还是他们认识的南冷月吗,竟然当众宣告说这个男子是她的人。再看看怀中人的容貌,众人皆是荡魂摄魄,如此惊为天人的长相,怕不是妖精吧,众人如是想。洛沐烟知现下已然不便再说什么,只得等日后暗自观察再做判断。尉迟汐还愣神在男子惊天容颜带来的震慑中。尉迟陌在看到冷月拉他入怀的那一幕时早已魂飞九天,自己的情敌又多了一个,还是这般模样。而尚云兮也是一言难尽,她原来早有属意之人,他二人如此般配,都拥有天下无双的容颜,显得旁人黯然失色,再想到自己当初起疹时,在她面前失态的样子,他羞愤的咬了咬嘴唇。
而尘玉早已被她突然的动作吓到脸绯红,再听到她说的话更是心跳不已,发现大家都在看着他,他害羞的将脸埋在了冷月的肩膀上,“殿下。”他悄悄抬头盯着冷月雕刻般轮廓有致的侧颜。
冷月放开尘玉,“玉儿,见过两位侧君和尉迟小将军,洛军师。”冷月朝他介绍道。待一一打过招呼,众人又是相对无言。
“聚仙阁还去吗?”冷月率先打破尴尬。
现在这个状况,谁还吃得下饭,便都各自找了借口回房了。尉迟汐和洛沐烟离开前冷月叫住了她们,“改日咱们单独去喝一杯?”
“府中佳人如斯,宸王还有心情约我这个粗人?”尉迟汐也就是嘴上不饶人,其实对于冷月纳人这事,她本不在意,连普通人家尚且三夫四妾,何况皇家。她不悦的是她府中现在有了丞相府的人,下次得嘱咐下陌儿,跟尘玉处好关系,别让尚家那小子钻了空子。
“话真多。”冷月无奈。
尉迟陌与尚云兮回房后都久久不能平息,心知大婚当晚冷月未去对方处,必定是去了这个尘玉公子那儿,心中都不痛快。
晚膳时间,两位侧君都以身体不适为由未到膳堂用膳。尘玉略显难过,“殿下,两位侧君好像都不怎么喜欢尘玉。”
看到尘玉落寞的样子,冷月心疼。“他们只是与你还不熟,过几日便好了。”见他还是低头难过的样子,她不忍,“玉儿,我带你去吃烤鸭吧,你不是喜欢吃聚仙阁烤鸭吗。”
尘玉瞬间眸中闪光,自那日她带回烤鸭给他尝过之后,他便对那美味念念不忘。“嗯!玉儿想吃烤鸭。”
可玉儿这模样,出门怕是要引起不小的骚乱。“阿水,你去找两顶纱帽来。”
他二人皆是一身素衣,头戴纱帽,看不清容貌,可不凡气质却不是这些外来物遮掩的了的。来到聚仙阁定好的厢房,尘玉好奇的推开窗看外面,这是他来夜国之后第一次出门。看着窗外灯火阑珊,人潮涌动,有在街边小摊挑饰物的小郎,也有挽着妻主散步于人中的璧人,还有牵着父亲拿着玩具嬉笑的小儿,看呆了窗内之人。
“看什么呢?”冷月看他盯着窗外愣愣出神,不解。
“执子之手何惧世间纷扰,与卿白首不负此生年华。”尘玉小声感慨。
冷月端着茶杯走到窗边,看窗外不过是平常景象,不知他看什么看的这般出神。街边一对妻夫牵着手,女儿拿着糖人在那挥舞撒娇,讨抱,两人相视一笑,妻主抱起女儿,夫郎在一旁用帕子擦着女儿嘴边粘上的糖碎。尘玉嘴角微扬,湛蓝色的眸子中闪着光芒。
“殿下。”
“嗯?”
“殿下,有一天我们也会有孩子的,对吗?”
“咳..咳咳..”冷月一口茶呛到,这孩子,天天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啊。
“殿下,你也会抱着她,然后我们一起散步,是吗?”
冷月低头看了看那对抱着孩子的妻夫,知道他为何在这发呆了。“玉儿,本王的孩子,是无法像这普通孩童般肆意生活的,你可知?”
尘玉转身看着她,不懂她话中意。
“如今天下未定,战事随时会起,本王随时可能奔赴战场,若本王...”
想到淳于慕血洗璃国皇宫当晚,尘玉至今心有余悸,那种众人厮杀的场面是他拼命想要忘掉的梦魇。“不!不可以!”这次尘玉没有哭,他压住了自己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坚定的说道,“就算殿下要上战场,也必定会平安无事,尘玉也会随殿下共赴沙场。日后殿下还将儿孙满堂,与众君共享天伦。一定会的!”
看到他傻傻的样子,冷月心中一暖,笑着抱住了他。“好。”
那晚尘玉做了一个梦,梦中溪边有一茅草屋,屋前种满了兰花。两个小孩儿在花丛中嬉闹,屋前的塌椅上躺着一个貌若天仙的女子,慵懒的晒着太阳,闭眼午寐。在她旁边的摇椅上,他正在绣着兰花,微风吹拂在他们身上,他闻到了一阵清新兰花香...嘴角微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