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都街道此刻车水马龙,路上许多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小郎,未出阁的都戴着面纱,出阁的挽着妻主,当然其中也有不少颇具风采的女子。他们有的正在挑选商品,有的在小摊上玩游戏赢奖品,一片欢声笑语,绫罗绸缎,川流不息。人群中冷月面戴一张俊俏的皮面,虽不及她本人那般容颜惊艳,却也称得上的是风采非凡,鼻尖还有一颗小巧的美人痣。这是季先生特地为她定做的一张皮面,无人能看出其破绽,可以说是冷月的第二张‘脸’。所以当她以此相貌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不曾见过的那几人皆是目瞪口呆。尉迟陌在她脸上一番探究,也没找到皮面的接口,尚云兮心中也是诧异,竟丝毫看不出异端,尘玉则盯着那张脸,想着得牢牢记住,别以后见面认不出她来。
他三人跟着冷月走在前,阿金,阿水和阿土护在两旁。他们身后不远处,洛沐烟和尉迟汐戴着面具,身边带着南若然与南秋然,旁边跟着阿木和阿火。满街玲琅满目的小商品,小贩们吆喝着吸引客人,从没见过这场景的几人早已看花了眼。
“你们看,这两位娘子的夫郎可真厉害,怕人家瞧去自家妻主的样貌,动啥心思,竟然让自家妻主戴上了面具,《男诫》都白读了哟。”
“那也得人家妻主愿意啊,这番宠爱自己夫郎的女子,真是难得。”
“可别看了,你没看到人家那阵仗,一看就是富贵之家,再看怕是要把你眼珠挖出来了。”
“得意什么,我迟早也会遇到疼爱我的妻主,哼!”
一路上不少对他们议论之人,要不是怕被人认出来惹麻烦,她们才不会戴这种东西,尉迟汐和洛沐烟心中无奈。南若然和南秋然听到别人误以为她二人是他们俩的妻主,一个心中气结,一个脸上羞红,却都又不能出声辩驳,只能低头快走。
“冷...星稀姐姐,你看那儿,好像很有趣的样子,咱们过去看看吧。”南冷月在外有一别用名-尔星稀,‘尔’为冷月父君姓氏,知人甚少,冷月星稀,众人一听则明了。尉迟陌拉着冷月,指了指前面一个做游戏的小摊。说是小摊占地确极大,摊前摆放着三把弓箭,摊后约十五尺的地方,立有一面白色幕布,上面挂有三个靶子,中间地上放有装着镯子,珠钗,玉佩等奖赏的盒子,两旁站着几个身型魁梧的女子把守。
一对男女此刻正在摊前,女子握紧弓臂,身姿潇洒,箭在弦上,对准了后方三个靶子中间的那个,旁边小郎紧张的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冷月等人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只见‘嗖’的一声,箭直奔靶心而去,然而就在快要中靶之时,突然偏离,直入靶边。小郎瞬间失望垂头,那女子也觉无趣,摇了摇头放下弓弩,二人正准备离开之际,尉迟汐上前拿过弓弩,扔了几两碎银给老板,“我来。”老板娘玩味一笑,递上一支箭。“娘子请,若能射中,地上的物件您随便挑。”
尉迟汐有百步穿杨的本领,这种游戏于她而言简直小菜一碟,以她和冷月的本事刚都已看出那位女子所射之箭定有蹊跷,明明即将命中,为何突然射偏,所以她决定亲自一试。
“姐!你凑什么热闹,是我先来的,你想玩也得排个顺序吧。”尉迟陌看到她直接抢在前面,十分不悦,心想你在军营射箭还没射够吗,非要来凑这男子们的热闹。冷月拉过他,沉默的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闹。
尉迟汐没有理他,举起弓臂对准靶心,拉满弓弦,瞬间将箭放出,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分犹豫,众人还没看清,箭就已经定在了靶上。再定睛一看,箭插在了红色靶心的边缘处,只差一点,尉迟汐转头对冷月眼神示意,这箭...有问题。
“姐,你这是...看来你最近疏于练功,连这种程度的射箭都能偏了。”尉迟陌不敢相信,打趣她道。“我来!”说着过去拿起了弓弩,冷月点头示意阿金交给老板娘一锭银,老板娘接过一看,这是大户啊,随即笑容满面的拿出一篓箭放在尉迟陌边上,“公子请。”
冷月走到他身边,随意拿起篓中的一支箭,端详了一番,指尖触及箭头,觉并无不妥,就将箭递给了尉迟陌。尉迟陌开心的接过了箭,“多谢星稀姐姐。”说着也举弓对准靶心,冷月对阿水使了个眼色,阿水当即明了,不知不觉退出了人群,默默潜到了挂靶幕后。只见尉迟陌拉弓射箭,箭不偏不倚的射入了刚才尉迟汐同样的地方。“怎么可能!”尉迟陌怒道,他对自己的箭术还是相当自信的,马上射箭他都不曾射偏过。
老板娘赶紧上前,从篓中拿出一箭再递上,“公子已经很厉害了,就快中靶心了,您和刚那位两位娘子可是今儿难得挨到靶心的呢。公子再试试?”尉迟陌恼的不行,本想在冷月姐姐和尚云兮,尘玉面前表现一番,现在丢死人了。他走到冷月身边,“要不姐姐来?”此时阿水也不知不觉回到了队伍里,她朝冷月点了点头,冷月不屑的笑了笑,走过去径自从篓中拿出三支箭,不理一旁举着箭的老板娘。
只见冷月横过弓弩,三箭上弦,眼神凌厉,琥珀色的眸中映着三个红点,弓满箭发,唰唰唰,三箭齐中红心。老板娘手中拿着的箭瞬间掉落,所有人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看了一会儿,正准备离开的那对男女此刻也是投来惊讶的目光,那女子眼里满是欣赏。“这...这不可能。”老板娘脸色黯了下去,盯着冷月的眼神突然凶狠起来。
“三箭,三样东西,你们看看,可有喜欢的,去挑挑吧。”冷月对身后的三人说道。
“等等!”老板娘一个健步,挡在他们面前,一锭银虽不少,可比起她那些拿出来充场面的货件,那可是远远不够的。“想拿走我的东西,也不打听打听我余二娘的名号。”老板娘话刚说完,看守的几个强壮女子都围了过来。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都朝这边聚集,只听人群中有人说,“这余二娘仗着自己是朝中大臣的亲戚,蛮横霸道,从不按照集市规矩一人一摊,强行霸占大片位置,大家敢怒不敢言。”“是啊是啊,这么多年了,三个月一次的集市,次次都来摆摊,没一个人从她摊上赢过东西呢。”
冷月越听眉头皱的越深,朝中大臣?本王倒要看看,是哪位大臣,天子脚下敢如此嚣张。五将赶紧上前,护好了几位少爷,阿水将几块黑色石头状的东西摊开在老板娘面前,老板娘瞬间眼神闪躲。
“说说吧,这是何物?”尉迟汐道。
“哼,我怎么知道。从哪捡来几块破石头,问我作甚。你们使诈,想夺我宝贝,还拿几块破石头在这糊弄。”老板娘仍在狡辩。
阿水随手捡起一支箭,就在箭头靠近黑石的一瞬间立刻吸了上去。
“这...这是何物?”众人惊叹。
“这种石头称作玄石,具有磁性,靠近铁物变会立刻吸引住。”洛沐烟解释,此物平常人家不会用到,见者不多,这人从何得之?竟有三块。
“哦?既然你不知此为何物,那便不是你的东西。阿水,把东西收好。”冷月转而说道。
“你...还给我!”余二娘气急。
“看看,就是她的东西,刚还不认。”
“就是!这恶霸,这次算是遇到对手了,该!”
“这位娘子生的可真好看,真羡慕她旁边那三位公子。”
“再好看能有咱们宸王殿下好看吗!”
“别看了,人家都三位夫郎了,你还想去当妾阿。”
“我看怕是妾都当不了吧,你看看那三人,虽不见容貌,但身姿一看就不是俗人。我看你给人当妾都不够资格呢。”
“你怎知那三人是她夫郎,都戴着面巾呢,许是没出阁呢。”
人群中你一言我一语,羞的尚云兮和尘玉面巾之下,脸红了一片,她怎么换了容貌还这样惹人注目。尉迟陌则安然受之,你们就羡慕吧,这可是我妻主,你们也只能想想。冷月则完全不理会人群中人说了什么,审视着面前的女人,见她丝毫没有愧意,仍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我余二娘的东西,可不是你们这些人拿的走的。”只见那几个上前来的粗壮女子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拦在他们面前。
“阿金,去把东西拿过来。”冷月并不想理她。
“是。”阿金纵身一跃,一个跟斗翻到了摊后,那几个女子刚想去拦,却被阿木和阿火一招拿下,跪在地上。
“没用的东西!真的是白养你们了。”余二娘怒吼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竟敢如此和我作对!”
“我倒好奇你是什么人,竟敢如此嚣张!”尉迟汐叱道。
“我是什么人?连我是什么人都不知道,难怪在这不知好歹。我可是...唔...”冷月随手拿了一纸塞入她口中,“带下去,审。”
“是。”阿水将人押下,阿木和阿火也将那几人一同带了下去。
“你们几个,过来看看,可有喜欢的?”冷月指向阿金拿过来的那些‘宝贝’。这些东西,指不定那人从哪弄来的,他们心中都是不屑要,故摆了摆头。
冷月走到那一对男女面前,将这一包东西递到了女子手里,女子诧异,推辞不接。
“拿着吧,这本就是你赢来的,那一箭,箭法甚妙。”冷月对这个女子也是颇为欣赏,“不知可否与娘子交个朋友?在下尔星稀。”
“不敢当。在下箭法拙劣,不及您十分之一。”女子十分谦逊,又走近冷月以仅两人可听到的声音道,“姑娘怕是并没有真心想结交在下这个朋友,故不以真名示下。”说完后退一步朝她笑了笑。
这...冷月当即面色难堪,不知如何回她。
“后日酉时,醉花楼,在下恭候宸王大驾。”女子路过冷月身边时,又小声对她笑道,忽又大声说到,“多谢星稀姑娘,这奖赏在下收下了,后会有期。”说完搂着小郎转身而去。
尉迟汐走到冷月身边问道,“那人跟你说什么,偷偷摸摸。”
“后日,你和沐烟陪我去趟醉花楼。”冷月眸色深沉。
“你...你!我说你这成了亲反倒是不安分了。我不去,你也不许去,被小陌知道了非得跟我急。”尉迟汐摆了摆手,揣起两臂。
“尉迟汐!你想什么呢!”冷月怒目瞪之,被她一气,反倒没了刚才不安的情绪。“刚才那人,约宸王后日醉花楼见。”冷月小声说。
“什么?!她怎么知道你...”尉迟汐也突然一愣。
“回去再说。”冷月打断她的话。
归云阁廊上酒桌旁坐着的一人,此刻正冷眼看着楼下刚才发生的一切,“哼,南冷月,你回来这上都可有意思多了,本王可是无聊很久了。”说着,仰头将手中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