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合欢殿外。
马车一早就候在外面,靳厉穿了一身简单的黑色常服,抱着胳膊等在一边。
芍药一头乌黑墨发高高束在脑后,换回一身鸦青色利落男装,纤瘦的腰间晃着昨日明庭给的雕着展翅朱雀的令牌,朝阳越过高高的宫墙撒了她满身耀眼辉煌,璀璨光芒驱散清秀干净脸庞上的所有阴翳,黑曜石一样的眼睛里熠熠生辉。
靳厉不常笑,但看见她时一定会将脸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褪去大半。
“宫里的风水果然养人,老大在这待了一个多月,脸都养白净了。”
芍药走到他面前迎着跃过高墙的一缕太阳挂光辉眯眼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养什么养,我这纯属就是在这金笼子里捂的,要不是腿上的伤没好利索,我早就翻墙跑了。”
靳厉一笑掀开马车的帘子请她进去,“这可不行,你看这宫中平静的如一泓井水,实则危险无处不在,所以每个宫殿每个楼阁都有大内一等一的高手潜伏守卫,老大你就是长了翅膀,也不能逃出这天罗地网去。”
她摘下腰间令牌随手抛给背后的靳厉,矮身进入车厢,“那咱就走正当路线呗,走吧,目标仙台街,出发!”
马车一路马不停蹄穿行过道道红墙,驶出设有重兵把守的朱雀门,再走过一片无人敢靠近的城墙周围,肃穆冷清的气氛才渐渐被一两声叫卖声融入打破。
芍药掀起窗帘看向长街,算不上热闹,稀疏几处摊贩正准备摆货,两边铺子也只寥落开了几户,行人零落匆匆赶路。没有昔日上京人声鼎沸彻夜灯火的繁华,反有几分萧瑟衰败之感,让人不由得心底空空失落。
她放下帘子,心知肚明,山河久经风雨,如今虽已平息叛乱,然辽凉元气大伤,民生凋敝,百废待兴。
周明庭,还真是任重道远。
“靳厉。”
她隔着帘子叫了外边的人一声,“前面找个地方停下。”
靳厉闻言马上找了个空地,将马车停稳,芍药弯腰从里面走出来下了马车,环视一周周围环境,对靳厉道:“走,咱逛逛去。”
其实也真没什么好逛,但靳厉任劳任怨跟在她后面,手里提了几盒她挑中的东西,两人慢慢悠悠的从街头走到街尾,芍药仰头看了看太阳爬到了天心中央,一指面前酒楼,带着靳厉登登上了台阶,人影一转闪进酒楼珠帘里。
后面一直黏在他们身上的几道视线从四面八方交汇过来,互相使了个眼色,默默无言装作寻常食客的样子先后跟进酒楼。
一进里面只见桌椅板凳冷清,明明刚进去的两个人连根毛都不见,心头正自焦急时,只闻楼上一声清脆的口哨声,抬头一看之间芍药撑着栏杆低头笑着俯瞰,“跟了我这么久饿不饿?雅间里叫好了饭菜,都上来吃吧。”
几人一直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被她一下无情拆穿顿觉十分惊讶,再接着是尴尬,支支吾吾眼神躲避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不想一抬头,楼上那清瘦漂亮的人已经转过身去,晃着高高蓬松的马尾走向通道深处。
地下几人来不及细想,刷刷登上楼梯几步飞奔上去,走到刚才她站的地方,望过去只见左右两排雅间孤单伫立,空空荡荡的通道空无一人,面面相觑一眼四散跑到各个雅间前飞起一脚踹开门户,惊的里面食客酒杯一顿欢声笑语骤停,从头踹到尽头一间房,果然看见一个熟悉身影独坐在圆桌前斟酒。
靳厉抬头放下酒壶,晃了一眼满桌子的菜,淡淡道:“何令主亲自点的菜,犒赏各位从宫中一路保驾护航跟过来。”
他扬扬手,指了指围绕在圆桌边上的空椅子,“各位,请坐。”
众人见把芍药跟丢了哪有心思吃饭,对着靳厉抱了抱拳,恭敬而不失坚定道:“我等奉命行事,还请靳门主可怜,告知何令主去向!”
靳厉根本不理会,只掀起眼皮冷冷扫了几人一眼,“何令主还说,一粥一饭来之不易,请各位,务必吃完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