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铃铃”
一阵复古的彩铃声响起，昭示着这次梦境的结束。许妘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从书桌的抽屉里找出许云的手机。
来电显示是“妈妈”，许妘接通了电话。
“小云？”
“妈妈。”
“怎么打给你这么久才接，妈妈不是告诉过你，妈妈给你打电话要在10秒内接起来吗？”
许妘无语，蒋静雯对待女儿的态度实在过于强硬了，控制欲爆棚。
“我刚才去洗手间了，没听到手机响。”
蒋静雯仿佛没听到她的解释，自顾自地提起昨天的短信。
“还有，妈妈昨天发短信给你，你为什么没回？妈妈不是说过，发短信一定要及时回复吗？你不知道，你这样妈妈会担心你吗？”
太可笑了，如果真的担心，不会隔了一天才打电话过来吧？许妘简直想放弃沟通。
“对不起。”诚实认错，坚决不改。
没想到，这句道歉不但没熄灭对方的怒火，反而使蒋静雯的攻势更进一步。
“许云，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长大了，不需要妈妈了？”
“妈妈这么多年工作、出差、应酬，不都是为了给你更好的生活条件，让你好好念书，考个好的大学吗？”
蒋静雯情绪越来越激动，一句句话通过听筒锤在许妘心上。
“不然就靠你爸？一个在事业单位混吃等死的基层员工！现在你们父女两是不是都觉得自己翅膀硬了，想飞了！”
这是知道了许灿阳的事了？
虽然许妘觉得自己是个外人，但这些破事儿偏偏和她是有直接关联的，不代替原身做些什么也的确说不过去。
索性快刀斩乱麻吧。
“妈妈，你知道的，我爱你，也爱爸爸。”许妘用清脆的声音引导着蒋静雯。
话筒对面沉默了，渐渐传出隐忍的抽泣声。
“妈妈也爱你。可你爸爸不要我们了，小云。”
许妘微微勾起嘴角，继续用平缓的语气诱导蒋静雯。
“妈妈，我知道爸爸在外面有个家。暑假的时候，我看见他带着弟弟和阿姨在麦当劳吃东西。”
“爸爸跟我承诺，以后带我吃肯德基。可是，他明知道我从小到大，最爱吃的就是麦当劳。”
嘴里说的话半真半假，许妘不得不承认，自己真是一个天生的说谎高手。
“妈妈，爸爸他是不是只要弟弟，不要我了？”
说到这句话，一滴泪滑落至嘴角，许妘完成了一次出色的表演。
话筒对面的人泣不成声，要强的女人被丈夫的不忠和女儿的自白击溃了。
许妘没有挂断电话，打开外放，将手机放在桌上，哭声在寂静的深夜里尤为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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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学，许妘没有迟到，但整个人看起来萎靡不振的。
成为许云之后，每天活得像打仗一样，睡着了还被莫名其妙的梦境侵扰，身心俱惫啊。
幸好所谓的晨跑从下周开始实施，不然许妘这几天都得成为校医室的常客了。
做早操的时候，男女分成两排，作为体育委员的许妘以身作则，被排到了最前面的中心位。但悲催的是，十几年没做过早操的许妘，根本不记得动作是什么。
更悲催的是，早操是评定劳动红旗的重要指标之一，作为重点班，劳动红旗是志在必得的。
事关班级荣誉，许妘那一点点集体荣誉感让她屈服了，灰溜溜地跑去和老欧申请调位。破天荒的是，老欧没有就这件事发表评论，并挑了班里运动最强的秦之向作为领队。
秦之向是个酷酷的乖孩子，再酷也掩盖不了乖的属性，没有拒绝这个任务。
于是，在这天早上，秦之向站在一班的最前头领操，成为操场上最靓丽的一道风景线。
而我们的体育委员，站在女生队列第一位，以慢一拍的节奏勉强跟上秦之向的标准动作。
（许妘挽尊：体育不是我的强项！）
早操散场之后，秦之向走到许妘旁边，看了她一眼，问道：“你今天怎么这么丧？”
许妘撇起嘴角，有气无力地问他：“有这么明显吗？”
秦之向挑起眉，说：“欧老师都看出来了，没发觉他今天对你特别友好吗？”
想起老欧今天的确没呛她，许妘颇感受宠若惊，“还真是！万万没想到老欧还有这么善解人意的一面。”
秦之向笑她：“是你平时太跳脱了，又喜欢和欧老师作对，其实他没有恶意的。”
对秦之向的评价，许妘不置可否：“老欧人的确不坏，但就是小心眼儿了点儿，喜欢和我对着干。”
说完，许妘还东张西望了一阵，才凑近秦之向小声吐槽：“老顽童！一肚子坏水！”
（许妘发誓：我没说坏话，我只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看见许妘这贼兮兮的表情，秦之向笑了，忍不住逗她：“仔细隔墙有耳，同学，讲别人坏话是要被钉在耻辱的十字架上的。”
许妘砸吧嘴，指着秦之向提醒他：“同学，如果我被揭发了，那你就是百分百的帮凶，咱也算的上是难兄难弟了。”
“小人做派。”逗她已经成为秦之向的乐趣了。
“略略略。”某女主势要将不要脸贯彻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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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天解决人生大事的时刻，许妘扒着秦之向的袖子，哀求他：“秦同学，我想念阿姨的糖醋排骨还有剁椒鱼头了。”
秦之向不为所动，再这么下去他爸得把他扫地出门了，每次许妘到他家都吸引了赵晴的全部注意力，爸爸表示十分委屈。
“我家今天吃斋，我妈说要做葱煎豆腐和红烧茄子，不合你口味。”
许妘觉得自己已经闻到香味了，吸了一下嘴角不存在的口水，哀叹道：“想吃！好想吃！”
秦之向觉得自己快憋不住笑了，但还是要严肃：“没门儿。”
许妘的爪子紧紧扒住了秦之向的衣袖，祈求他：“我交伙食费好不好！垃圾我倒，碗我洗！”
“拜托拜托！”
秦之向觉得手臂一痛，许妘的爪子尖儿扎到了他的肌肉，怒道：“嘶，你属猫的吗？”
听到他呼痛，许妘立马举高双手以示清白，满脸写着“我不是我没有”。
秦之向哭笑不得，扯过爪子一看，好家伙，得有一个月没剪了吧。。。
看着小心给他手臂吹气的许妘，秦之向也真的生气不起来，用言语鄙视她：“有没有点骨气了？”
许妘表示：“骨气是什么？能吃吗？好吃吗？”
秦之向收回自己受伤的手，伸到许妘头顶，将她头发狠狠弄乱。
“走吧，吃货。”
秦之向背着书包走到门口，突然停下来，跟在后面的许妘一个不留神就撞了上去。
许妘捂着自己的额头，吐槽他：“同学，紧急刹车要不得，分分钟造成追尾事故啊。”
“小云？”
秦之向侧开了身子，许妘抬头看过去，自己的那个渣老爹正站在走廊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命运就是f**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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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此时此刻
地点：一中附近的麦当劳
人物：许妘和她的渣老爹
许妘大口嚼着麦当劳的新推出的牛肉汉堡，味道难吃价格还贵，期间还不忘扫两眼坐在对面的男人。
许灿阳今天穿着白衬衣、西装裤，手里是公务员必备的公文包，一如既往的搭配，但许妘觉着自己愣是看出了几分正经。
“爸，你今天怎么到学校来找我了？”
本着速战速决的心态，许妘决定先示好。
许灿阳摸摸鼻子，答非所问：“你吃，吃饱了爸爸有事跟你谈。”
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离婚嘛。许妘觉得他这个铺垫实在有够长的，中国人含蓄的优良传统在他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
许妘几乎是用塞的手法吃完了汉堡，一边打着饱嗝，一边跟许灿阳说：
“麦当劳的汉堡好难吃啊，爸，我都跟你说了，咱以后还是吃肯德基吧。”
这话里有话，着实刺激到许灿阳的神经了，他看向许妘：“小云，你是不是已经知道爸爸妈妈的事了？”
终于直奔主题了，早点结束还能赶回去睡个午觉。
许妘低下头，摆出一副沉默不语的样子，看起来像是默认了许灿阳的说法。
许灿阳看到女儿沉默，久违的良心抽了抽。
“既然你知道了，爸爸也不瞒你了。我和你妈妈商量过了，过几天去办离婚手续，今天过来，是想问你愿意跟谁？”
渣得明明白白，真是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呢~
许妘没有回答许灿阳的问题，而是对他发出灵魂质问三连：“爸，那天那个小男孩儿是我亲弟弟，对不对？”
“你和那个阿姨，是不是很早就开始在一起了？”
这回轮到渣男不说话了，许妘决定再补一刀。
“如果是这样，你应该很早就想和妈离婚了吧。那我呢？你其实一点也不想要我对不对！”
虾仁猪心，讲的就是这么个道理。想要激起渣男的负罪感，就是要说这种话去膈应他。
许灿阳没胆承认自己的渣，只好先安慰她：“小云，你先别激动，听爸爸说。”
“其实爸爸和你妈妈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什么感情。几年前，爸爸有和你妈妈提过一次离婚，但因为你当时还小，怕你接受不了，就没有再提了。”
可现在的许云也不过才上初中而已。
“弟弟明年就要上幼儿园了，爸爸想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小云，你是个乖孩子，你理解爸爸的。”
果然，无论成年还是未成年，活在这个世界都逃不过虚伪的现实。
演着演着，许妘觉得没劲儿极了，实在装不下去了。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的意见也不重要了。要离就赶快吧，不要浪费大家时间了。”
也许是因为许妘态度的急转直下，又或者是因为她这番话，许灿阳一时没敢出声。
“我愿意跟我妈。等离婚判决出来了，你就不要再来打扰妈妈的生活了。”
许妘一边背起书包一边叮嘱他：“不过，抚养费记得要到位哦，到我十八岁生日之前。”顿了一下，“还有，我许云，不是满足你们虚荣心和控制欲的工具，我已经厌倦当你们眼里的乖孩子、好学生。”
“小云......”
她缓了口气，“爸爸，不要再试图拿爱捆绑我。”
“无论我是不是个好孩子，你们的爱都是我应得的。同样的，尽管你们再不称职，我都是爱你们的。”
那个乞求爱的孩子，在父母亲手编织的困境里苦苦挣扎，最终孤独绝望地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