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苏泠兮一下来了兴致。
苏泠兮早些年在家中时,她虽是个女孩子,又生的白皙貌美,一副娇娇柔柔的可人儿模样,可偏偏骨子里却是男儿心性。净喜欢缠着家中上了岁数的老仆,听他们讲些神神鬼鬼的志怪故事。此时听宋大贤讲起这些,她刚刚那些略显尴尬又不自然的表情,全然不见了。
宋大贤本想着,在这个时间段,提起一些怪力乱神的事情,会吓到苏泠兮,正好自己也能逞逞英雄,竖一竖自己光辉伟岸的形象。却不想适得其反,这小妮子非但没怕,还一脸期待又兴奋的样子。
不过话到嘴边也不得不说,况且这事,也却是他们夜巡营的职责所在。苏泠兮作为这夜巡营的营副,早晚也会知道,不如借着此时话头,一并说与她听。
想到此处,宋大贤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又顿了顿,环顾左右,见四下未有异常,才看向身旁的苏泠兮,压低声音:“闹鬼,你晓得吧!”
苏泠兮听宋大贤这样说,她原本那张满含期待又兴奋的脸,一下子没了精神。她声音慵懒又不屑。“我不是小孩子了!这神神鬼鬼的故事我已经听腻了,吓不到我了。”
……
二人一路行来,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这期间,宋大贤极力想把这镇中诡异之事解释给苏泠兮听,可这小丫头偏又不信。就这样一来二去,又行了些路,待宋大贤抬眼再瞧时,已能看到自家坐落在这熄风镇中的宅邸大门了。
时值傍晚,不知怎的,这镇中竟起了些雾气。突然呼了一下,似有不少桌椅板凳倒地之声。宋大贤与苏泠兮二人赶忙回过头去,只瞧见雾气之中竟有数量不明的人影,不住晃动。影影绰绰,由镇口方向,不急不缓的向二人所站位置行来。
苏泠兮正欲上前对这群人,仔细探查一番。却不想,被一宽厚手掌握住手腕,将她向后拉去。“这些事情,自有夜巡营当值人员盘问,来来来,快随叔叔到家吃酒。”宋大贤此时,一门心思要将苏泠兮带至家中,给他那刁钻蛮横的媳妇与文弱的儿子相看。现在的他全然没有,管手下巡逻武士所思职责的闲情逸致。
宋大贤拉着苏泠兮,向前急走几步,拉起门环把门拍的啪啪响。门房的小厮,干忙出来开门。“老爷,您回来了!”
“嗯!一会儿关紧大门,莫要放任何人进来。夜里怪事多。”宋大贤仔细叮嘱门房小厮。
“是嘞!”带二人进院,那小厮便手脚麻利的将门落了锁。
宋大贤亲自引着苏泠兮穿影壁过垂花门,二人一路行至庭院正中,只见薄雾之中那摆满美味佳肴的八仙桌旁,一妇人与一青年男子已双双落座,那二人此时,也正看向冲着他们迎面走来的宋大贤与苏泠兮。
桌旁坐着的那男子,见苏泠兮身着飞麟甲衣,英姿飒爽,即便在薄雾之中那佩于腰间的银白色宝剑也亮眼的紧。他不由得把此时手中正端着的对月尊,送至嘴边,一饮而尽。随后言道:“惊鸿一瞥为天人。”又将手中的对月尊往桌上一拍,指月又言:“羞煞广寒月中人!”
国色天姿掩戎装,英气飒爽女儿郎。惊鸿一瞥自难忘,许她红妆嫁衣裳。
那男子声音颇大,朝他迎面而来的宋大贤,见儿子如此说,更是乐不可支,想来是相中了。
此时宋大贤脸上堆满笑意,冲着身旁的苏泠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家人与你投缘,你以后来家中,更不必拘束。刚刚那放浪形骸的,便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只知傻读诗书文章,对武艺一窍不通,平日里我总说他生逢乱世,只会吟诗作赋有甚用处……”
宋大贤一时间得意忘形,话也渐渐多了起来。常年习武,身形又肥硕矮粗,使得他中气十足,声音颇大,他刚刚那一番言语,想来在场几人是都听到了。不待苏泠兮反应,他夫人宋郭氏便接过话头。“苏姑娘,休要听我那憨夫胡诹,我家在这熄风镇上也算是有头有面的大户人家,我儿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又酷爱琴棋书画文章诗词,在此地乃是一等一的好才情好身家。远近十里八乡有姑娘的人家都惦记着我儿呢。”
说罢,宋郭氏掩面而笑,眼角余光似有若无的打量着,立于她对面的苏泠兮。此时她一脸得意之色,像是对苏泠兮此人十分满意。她随即又道:“不知这位小姐芳龄几何?哪里人士?家中还有何人呐?”
见苏泠兮言辞未吐,便面露难色,场面颇为尴尬。宋郭氏身旁那青年男子,连忙打着圆场:“娘,人家姑娘才头次登咱家门,不好问这许多,待日后我与她慢慢说来,不急于这一时的,来来来,快落座,一会儿饭菜都凉了。”
苏泠兮让这娘俩的一唱一和,搞的云里雾里,但她却也不笨,这话里话外让她也隐隐听出些端倪来。她随即看向身旁的宋大贤,只见这个中年男人,也正满脸堆笑的看着她,欣慰喜爱之色,像是要溢出眼眶了。
席间,那母子二人不住往她碗里夹菜,苏泠兮也只好揣着明白装糊涂,她大力惊人,故食量也颇大,此情此景也只好一味装傻充愣,傻吃傻喝,佯装不解风情。
谁料苏泠兮的这一番表现,反而让那宋大贤一家更为欢喜。试问哪个婆婆不希望自家儿媳是个好摆弄的?这一点从宋郭氏此时看向苏泠兮的眼神之中,便能看出。宋大贤亦然。想来他心中所想便是那家和万事兴了。只独独他们的儿子宋仁德有微微不悦。
“娘!你瞧她那吃相,恐怕难解风情。待日后成家,床笫之欢甚是无趣啊。”宋仁德扶耳轻声于宋郭氏。
宋郭氏眉头一皱,一把推开儿子。“少在老娘面前说这许多浑话,那方面的事,哪个女子不需要自己相公悉心调教一番?”
宋郭氏平日在府中跋扈惯了,说起话来更是肆无忌惮,她声音颇大,本想着要在头次登门的苏泠兮面前装上一装的,却被自己儿子刚刚那一番耳语,惹的露了本相。待她吼出那一番话,心里甚是痛快,却不想惹得桌上其他三人,表情五颜六色,一度冷场。
这大嘴巴的宋郭氏瞧见丈夫宋大贤向她递来不悦的眼神,使她面色略显慌乱。然,忽听城中传来呼救哀嚎之声,见众人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反倒使她悬于心中的大石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