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依貔貅所言,茅屋里仅一具女尸。
说明这孩子极不可能为这户人家亲生所养。
大概是哪个亲戚生下送养,又或是在人贩子手里买的童养媳。
貔貅所说的仇杀,也偏指了这唯一一个活口,恰恰是与这户人家关系较为疏远的。
这场发生在茅屋里压倒性的杀戮,算得上是屠了人家满门。
想到这,唐璌眼角余光又扫了女孩一眼。
“行啊。”她一甩袖,爽快道,“我替你驱鬼,事成之后,你需将这尊像赠送于我,权当报酬。”
女孩子抬眼,她的眼神中有些茫然,也有些惊讶。
“可,这是鬼像。”
“无妨。”
唐璌这般说着,便见女孩沉默地点了点头。
“不错,”她这才展颜,伸手摸了摸女孩的头,“成交。”
貔貅过去给她倒了一杯蜜茶放去她面前,女孩始终一动不动坐在椅子上。
“貔貅,你帮我去瞧瞧金老那儿怎么样了。”她的魁梧护卫便应声出去。“你说驱鬼,是要驱什么鬼?”
女孩低头不语。
“……”唐璌不擅长与孩子打交道。见她不说话,只好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奥小雀。”对方低声开口。
唐璌颔首,“小雀,你可见到是什么人杀了你叔叔婶婶?”
女孩点了点头。
果然不是亲生,唐璌心道,又接着问,“那人是男是女,穿什么衣服,长什么样?”
女孩之间细微一颤,抬手指向牧童像,“像里的鬼,跑出来。”
唐璌眉头微蹙,没再问话。
“喝些蜜茶吧。”说完将放温了的茶杯送去奥小雀手上。
这孩童刚接了茶杯,外头就传来一声呼喊,惊得她指尖一松,茶杯应声落地,裂成几片。
季行之伴随着他的聒噪像阵风一般跑来。
“璌璌姐!我来帮忙!要不要我去报官,再去奥家村找人问问?”
他大步进了屋子才看见地上碎了的茶杯,一下反应过来,这才收敛地柔声和女孩道歉,“对不起啊小妹妹,你别怕,哥哥下次注意,肯定不大声了。”
“水土调和了?”唐璌又看向外头,“那两个呢?”
“和了,和了!金老在给小妹妹准备客房,大块头在帮着换被罩子呢。”
季行之没想到大块头还能干这么细致的活。
“那你去吧。报官的事交给村里百姓,多问问村人这户村民的生平和平日喜好。”说完向季行之扫了眼边上的奥小雀,“以及……来历。”
季行之未感意外,不动声色点头,说了句“我去去就回。”便立刻出发。
他前脚刚走,貔貅后脚就来了,说是带孩子去看看房间,怕少了东西可以及早添置。
“那小雀,你就先和大个子叔叔去看看自己房间吧。”
唐璌说是在和女童说话,但对面貔貅却是一愣。
“这孩子叫奥小雀。”唐璌朝貔貅解释了句。
“哦。”貔貅闷声颔首,也没说别的,就接了女童,抱她去看房间。
唐璌没管,两人走后视线就落在了茶几上的牧童像上,似乎若有所思。
季行之去了两个多时辰,直到日落西山才匆匆赶回,面色不佳地去了唐璌卧房。
“遇害的人家,男主人叫奥福。”一进门他便熟门熟路进了唐璌拔步床,往她的柜子上一坐,“平常游手好闲经常进城扒些东西回家,地里的农活都丢给他娘子和三个儿子。这个女孩是小时候就抱来的,村人说来时还不会走路。”
他喘了口气,拿起柜上唐璌早就备好的茶水一饮而尽,缓了缓,接着说,“这孩子抱来之后真真是当佣人在养,村里好些人都见到过小女娃大冬天在院里给家人洗衣服,我还打听了那个牧童像,说是和孩子同一天抱来的。”
“嗯。”唐璌不感意外,她床还未铺,不过是懒懒地倚在桃木床的床架边,身上还批着白天出门时的那件万寿菊金青罩衣。
她等季行之稍事休息,才让他去将貔貅请来。
季行之去找貔貅的时候,他正守在小雀的房间门口。
“璌璌姐说了,这杀手若要灭口也不会留她来如意馆。让你放心。”季行之难得见貔貅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便宽慰了他两句,要他放心。
貔貅应声,只说了句习惯了,便和他一同去了唐璌卧房。
“且不说二公子看了都会水土不服的场面,一个孩子如何能思路清晰地想到如意馆,还迈得开步子上山来。”唐璌看向貔貅,“你见了现场,可知是什么凶器,凶手可是会武?”
貔貅白天就想和唐璌说这件事,但被她支开后,经得金蟾提醒,便干脆等到了晚上。眼线她既问起,他便坦言自己心中疑惑。
“用的是大刀。满屋血溅,整个房间淋得像泼墨一样。显然不是杀人分尸,而是在人活着的时候,将人大卸八块。我细看过伤口,切口实在是太干净。想必此人刀法在我之上。”
貔貅惯用的也是大刀,自然是有些研究。他这么说着,却面露不解,“据我所知,刀法好过我的,只有火斩阎名。可此人如今在明王身边,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奥家村,对一户农家人下手。”
“你说的这个阎名,你可与他交过手?”唐璌又问。
“并未,但这伤口也不是我曾见过的。至少不是我认识的那些刀客。”
“刀呢?可在屋内?”
“也没有,所以我才觉得是刀客杀人,自己带着佩刀。”
“诶?”一旁季行之听着突然觉得奇怪起来,“奥福虽然小偷小摸并非什么良善之人,但也不至于招惹到江湖上的刀客吧?更不要说得罪王上了。不过是一介小小的村民。”
貔貅闻言颔首,表示认同。
这女娃娃虽然有些解释不清的古怪,但这么小个孩子也不可能习武,拿刀杀人。
这么想着,他偏过脸,看了眼唐璌放在柜子上的牧童像。这乌漆墨黑的牧童手里拿着一支牧笛,他头上戴着个尖尖的装饰,像是什么动物的羽毛,总透着一股玄乎劲。
该不会真是污邪作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