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璌璌!”
唐璌闻声见着简良一身蓝袍朝她而来,眼底掠过一丝诧异。
简良喜不胜收地落到人面前,一脸的笑意。
他们这一个苍青一绛朱,颜色虽全然不同,可站在一起,又莫名登对。
似是水火,却又交融。
简良千难万舍地将视线从唐璌身上挪开,才发现她手边还牵着一个小东西。
小雀穿着一条淡粉的娟纱小裙,头戴一枚银冠,两边配着簮花步摇,像一朵含苞待放的小花蕊,依靠在唐璌这一树深红旁。
简良蹲身单臂抱起小雀,再腾出左手来牵唐璌右手,一路亲自伴着,将人带往栖宿宫的石阶上。
身后是十二柄如意挪步跟随。
他美滋滋地牵着,一边配合唐璌步调,低声向她道,“璌璌,今日你可太漂亮了。我觉得吧,这太阳都是为你而升的。”
唐璌手中与他十指相扣,当着浮华门所有门徒女侍的面,轻轻倚在他肩头,也笑,“门主今日嘴上抹蜜,我自是说不过你。”
简良只觉得一阵酥麻。
今日的璌璌,有种说不上来的温柔。像是敛着锋芒,格外婉约。
他想问唐璌为何今日选穿一身红装。
青莲说得没错,她似乎最不待见红色,这一身,肯定不是随便信手而为。
简良偏头视线向下,对上肩头嫣然若阳的唐璌,心念一动,想必她这一身是为了和自己登对,便忍不住也朝她笑道,“当真不要紧?让人以为是你我的孩儿。”
“怎么?”唐璌羽睫翻翩,明亮的黑瞳美得慑人夺魄,可她嗓音软和依旧,不过是带上了一些嗔笑,“讨你开心不行?”
“可以,怎么不行?”简良反问,看样子倒是不当回事。
简良心里再明白不过,若真是为了哄他开心,她定一早就穿上红装,何必等到今日。
眼看快到栖宿宫门口,坐在简良臂上的小雀拉了拉他的衣襟。
“哥哥,”她凑近简良耳朵,悄声对他叮咛,“我叫枫儿。”
简良含笑点头,也向她纠正,“不是哥哥,是义父。”
曦曦晨光照耀在槭山之上,简良转身立在浮华门八十八阶高的栖宿宫前,在响彻山际的问安与呼号声中,宣布了简枫的存在。
其后群宴四起,水榭台上歌舞不断,所有人欢庆在这浮华门的广场之上,醉生梦死,好不快活。
青莲将青葛带在身边,向简枫请安之后,将她介绍给这位小主子。
“青葛是我门中数一数二贴心的女官,少主往后日常起居,由她照料是再放心不过的了。”青莲在喧闹之中,向第一次见面的小女孩说道。
她很清楚这孩子不是简良的,但是不是唐璌的……还真不好说。
按年纪算吧,这孩子看起来七八岁的模样,若是唐璌所出,那便是十四五岁时就生下的。说早,确实是有些早,但想到她十岁时如意馆就有了变故,未上山的这些年,一个面容可人的女孩子在外会遭遇什么,也很难讲。
何况她的门主大人这般热情地认了亲,若不是唐璌所出,他又为何要当一个便宜爹爹。
青莲昨夜忙中偷闲这般想过一遍,更觉这母女二人身世可怜,既然入了浮华门,便要好好关照才对。这才忍痛将最得力的青葛分去给合欢宫。
此刻坐在唐璌与简良之间的简枫听着青莲介绍,便低头去瞧应声行礼的青葛。
是一位打扮利落飒爽的年轻姑娘。
“姐姐好。”她小声打着招呼,只觉得浮华门里的姐姐们个个水灵漂亮。
单膝跪在地上的青葛听她这么一说,抬起头来直言不敢,就近见到这孩子粉扑扑的脸蛋和一双浓墨般的乌黑大眼,只觉得心头都要化开。
“要不,麻烦女官带她去合欢宫里看看?”边上唐璌懒散地靠着座椅扶手,喝了口简良递去的花酿,开口建议。
青莲与青葛两人同时称是,简枫便由她新认的义父抱下了座椅,落地牵上青葛,三人同去。
中间没了别人,唐璌直接靠去简良肩头,“门主大人啊,我和你说……”
在水榭台上唱曲的青莺将一切尽收眼底,眼见着那搔首弄姿的女老板与门主在人前极尽缠绵,又见门主与她当真如胶似漆,恨得嗓子冒烟。
在后头等着准备上场青蝶拉着身边伴舞,疑惑地问,“你刚刚有没有听到,青莺姐姐是不是走调了?”
阶上两人自然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唐璌同简良耳语一阵,说完话这才又拿起盛着花酿的酒盅,尽兴仰头。
“璌璌放心。”简良听完笑答,“我自会吩咐下去,仅女侍女官,方可出入合欢宫。”
唐璌闻言,璨笑眨眼,“门主说话,我自然放心。”
这花酿甘醇,极易入口,唐璌忍不住贪杯一阵,脸已经有些绯红。
简良便让她枕在自己膝上。
“璌璌,”他低头想要同她说些什么,却被她微醺时瞧着自己的湿濡眼瞳搅了心神,那双眼睛少了平日的精光与妖娆,只泛出一种纯粹的欢愉,正快乐地凝望着自己,等他接着说话。
简良避开视线,侧过脸,咳了两声。
刚要回头再说,就见广场中央,一个身佩大刀的彪形大汉,正疾步奔上栖宿宫的台阶。
“馆主!”貔貅边跑边喊,散步并做两步,跃上宫台,来到唐璌跟前。
唐璌枕在简良膝上,听着声音便转过脸来,见到貔貅一张肃然急切的脸。
寻常即便是来接她,他也是守规矩地候在浮华门外,这突然闯入,必是有要是发生。
唐璌揉了揉太阳穴,坐起身来,问他,“怎么了?”
“金老请您下去一趟。”貔貅瞧了一眼边上的简良,有些避讳地笼统说道,“来客人了。”
能让金蟾这般重视,除了不速之客,那肯定是贵客了。
秉持了有钱不赚非好女的原则,唐璌一下清醒,朝简良道了句,“我去去就回。”便跟着貔貅啪嗒啪嗒下了石阶,一溜烟地回去了。
动作之迅速,简直叹为观止。
简良坐在椅上,手中捏着唐璌留下的那盅喝到一半的酒,哭笑不得。
“你可知,是何人来访?”如意馆的马车里,唐璌倚在门边,探头询问貔貅。
貔貅边驾车,边摇头,“没见着。人在馆前马车里等着,也不出来。”说完又低声补充了一句,“但在车外传话的,细皮尖嗓,像是个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