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来的时候，暑假已经到了。
这个暑假本来王俊凯说来上海看看我们，和我们聚一聚的，结果餐厅都快订好了，他又一个电话过来说经纪人临时帮他求来一个三流电视剧男三号的角色，下星期飞去东北那边拍戏。这个角色可以说是他职业生涯里演过的地位最高的角色了，虽然剧本很烂，但王俊凯说很喜欢这个角色的性格配置，打算好好深入研究一下，所以不能过来跟我们过暑假了。电话那头是他不好意思的道歉，电话这头王源咆哮着说等他拍完戏回来自己想吃烤肉，我跟着王源一唱一和说还要吃海底捞，易烊千玺叹了口气说那好吧照顾好自己。
王源不满地勾上易烊千玺的脖子：“哥们你画风不太对啊，快点，时机难得，快点点菜。王俊凯记笔记啊手速快点记笔记，你记得我说要吃啥吗？复述一遍？”
在电话那头王俊凯怒骂王源复述你妈个头的背景音里，易烊千玺表情冷漠地推开王源几乎要凑到他鼻子旁边的脸：“别硬在这乱挤了好吗……哦对了，凯你在听吗，去东三省拍戏，空闲时间记得帮我拍点照顺便买点当地特产回来。开学以后校刊专题是假期旅游，你要是在外地那正好。”
王俊凯：所以爱会消失对吗。
王俊凯：“程子你也帮我说两句啊！在那装什么死呢！”
我在电话这头紧紧抱住我们伟大的易社长的大腿：“什么说两句不说两句的，我哪有好说的，人玺子哥热爱工作，劳模典范，甚至不忘压榨自己兄弟的拍戏空闲时间也要得到校刊专题照，这是多么伟大的工作狂精神！哎哎易社长你瞪我干嘛呀，我在夸你好不好……”
易烊千玺一边对王俊凯说着“那就拜托你了”一边无情地挂掉电话，无视在一边喊着我还没说完烤肉去哪家店用什么酱料的王源，转过头来对我扬了扬下巴。“既然一下子空闲了这么多天，那就别忘了假期打工。明天早上八点奶茶店准时报道，我跟你一起去。”
“遵命伟大的易社长。”
“啊？你还要打工的吗？”王源不乐意地撇了撇嘴，“还以为终于能叫你回云城看看呢。”
“回什么回啊，我哪来的机票钱，”我躺在摇椅上晃来晃去，连一根手指懒得抬，“而且黄叔叔见了我铁定要跟我生气，之前就为了我找兼职不问福利院要钱了跟我赌气死活不接我电话呢。再说了，我一回去你妈肯定要叫我去你家吃饭吧，完了还要在你家住几天，我倒是不嫌麻烦你，大男人睡几天沙发打几天地铺不成问题，我去了多麻烦人家阿姨啊。”
王源一副“就是到你这懒人会这么说”的表情，拿出杀手锏：“啊，好遗憾，我不仅准备给你报销一半的飞机票，还买了新游戏呢。这次不是什么愤怒的小鸟哦，从steam上买的像素风双人恐怖游戏，评分高达8.9……”
我垂死病中惊坐起，差点没直接把躺椅掀翻在易烊千玺脸上，“红豆尼？！你什么时候这么好了！爹，你是我亲爹，我立马直接收拾行李……”
易烊千玺：“……”
易烊千玺抱着胳膊，青筋暴起：“你俩，能别当着我的面策划这些吗，这里是可我的宿舍。”
最后易烊千玺一句“她还要跟我准备开学校刊哪有这么多时间陪你晃”把王源赶了出去。
我砸了砸嘴，把可怜的躺椅扶正，重新一屁股躺了回去。惆怅地叹气。“像素风恐游……我一直想玩……”
易烊千玺拉了把凳子到桌子前面，打开电脑world文档，嫌弃地看我一眼。
“别想了，回去先搜点东三省的人文景观图片想想校刊文案怎么写，别忘了写你的假期作业，别等到最后才知道补。还有，明早七点半，你宿舍楼下，我等你。晚上别熬夜。现在从我宿舍出去，把你为了混进来戴的假发拿走。真是的，跟谁学不好，非跟王源学一些没用的…………”
“知道了知道了易妈妈，你今天废话格外多哦？”我被他唠得心烦，抓起假发就从门口冲了出去。
晚上回宿舍以后我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刷朋友圈，刷到王源哀嚎没朋友陪自己玩恐游了好害怕，我评论建议他边放黄河大合唱边玩；又过一会刷到易烊千玺转发东三省著名景点，还特地艾特了我，肖常在评论区刷了五六条特长的哈哈哈哈哈哈，我无语凝噎，然后当做自己什么也没看到划了过去。
一点更新，发现王俊凯发了一条，文字是“阿及，加油”，配图是宾馆的小桌，摊开在桌上的剧本和一杯黑咖啡。
阿及应该是剧本里他负责演的人物吧？我想。我评论他，「黑咖啡？今晚是要熬夜看剧本吗？」
出乎意料的，王俊凯回的很快。「是啊。你要帮我看看吗？程编剧？」
恍惚间，突然想起来，高中的时候也发生过这样的对话。
我和王源都是话剧社的成员。我负责的是编写剧本，王源则是社团主力演员之一。听说王俊凯高一的时候也曾是其中一员，只是上了高二以后愈发繁忙，就选择了退社。
但他一挤出空闲时间就爱到戏剧社串串门，看王源在后台一边换戏服准备彩排一边发牢骚说自己台词比琵琶行和蜀道难的总字数加起来还多，看我窝在王源旁边的位子上对剧本修修改改，听到王源的牢骚踹他一脚，说哪有那么多字，你有本事自己写剧本去。
王源估计是想到了自己上次月考在年级都垫底的语文成绩和堪比小学生的作文水平，平时语文作业还得仪仗我，连忙闭了嘴，尊称我是“程哥”，还说小的哪敢对老大指指点点，老大让背哪里背哪里，老大万岁。
王俊凯撑着胳膊在我旁边看着我写剧本，一边看一边跟我讨论剧情，“姜南决定放弃阿宁这里，为什么会这样安排呢？”
我对他解释，“因为姜南本身就是这样的人。只是看起来活得潇洒，爱得直，恨得也直。其实他不是这样的。他明白自己很糟糕，他善妒，易怒，性格阴沉，这样的人，不爱还好，一旦他爱上了什么人，自卑就会在心里生根发芽。他始终觉得自己配不上阿宁，阿宁那么好，以后会遇到更好的人，为什么一定要把时间都耗费在他身上呢？他一直这样纠结着，但又始终舍不得阿宁，直到那一天，阿宁真的遇到了比他更好的人，他不甘心，也不愿意，但是为了阿宁，他决定放弃，然后悄悄地离开。”
王俊凯的表情一怔，倒是王源咬着袋酸奶很不满：“而且这人真的很难演，我真的有时候演不来他那个卑微相。感觉活脱脱一个配角设定……真不知道你干嘛把他设定成主角。”
我竭力反驳：“多好的悲剧！越普通的设定越普通的故事就越能引起人的共情好不好……”
眼看着我跟王源又要用脚互相踹了，王俊凯一脚踢开王源的旋转椅，简单粗暴地制止了一场大战。然后转过头对我说：“感觉这个故事挺有趣的。我能帮你看看剧本吗程编剧？”
我把剧本扔给他。“请便。”
……
“阿及真的是个又可恨又可悲的人啊。”我把电话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腾出手从零食箱里翻出一袋薯片，“女主角只把他当好兄弟吧？因而产生的病态的爱和夹在在爱里的恨，精神状态好像都不是很正常。很难演的样子。”
王俊凯在电话那头笑，“这你就不懂了吧，越是有特点的人物就越好演。这部剧各个都是有特点的人物，但那些特点都太落俗套……”
最后一句异口同声，“所以是三流剧本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