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骁在拿东西的时候突然开了句玩笑:“我以为我人生中第一次搬家回是自己一个人。”
罗耀澄没看他:“这不能叫做家吧?”当他迟钝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闫骁久违的坏笑。罗耀澄犹豫着要不要抄起手里的大衣朝他丢过去,想到这还是闫骁拿回来的,于是作罢。
“你知道他们去哪了?”罗耀澄抱着还算崭新的一床被子,问走在前面的闫骁。闫骁说:“那地方我去过。”罗耀澄问出了下一句:“什么时候?”闫骁迟疑了一下:“在很早以前,我去理过发。”
罗耀澄心里暗暗祈祷闫骁不要是个路痴。
闫骁看到了那栋还没有完全倒塌的建筑,当时开发商拍着胸脯说这房子绝对不会倒,后来,因为要价出格,四五线城市没有几个人能买得起,这里就成了烂尾楼。而开发商也早已不知去向。如今这里残垣断壁虽然到处都是,竟然还保留着一些完好的建筑。闫骁第一次看见这栋完好的建筑的时候,就惊讶于它的造型。像井一样,四个方向都是高楼,中间围出了一块空地。
罗耀澄抱着闫骁拿回来的被子,艰难地转过头:“你真的认得路?”罗耀澄心里开始后悔跟着闫骁离开大部队。
闫骁指指前面:“放心吧,已经到了。”
罗耀澄听他这么一说,心里稍稍放下心来。正当他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闫骁抢先狠狠推了他一把:“躲开!”罗耀澄被推得跌坐在地上,正要骂闫骁两句,却见闫骁神情紧张地盯着他们来的地方。罗耀澄转过头,也微微怔了怔神:“他是……谁?”
那人穿着十分邋遢,根本看不出来是穿着衣服,活生生像个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野人。只是那一双眼睛亮的吓人,他的目光扫视着罗耀澄和闫骁两个人,像是在思考什么,手里紧紧握着一个明晃晃的东西。
罗耀澄不会不知道那位跟踪者兼强盗想的是什么,他吞了口口水,望向闫骁:“怎……怎么办?”闫骁把他从地上拽起来,把他向后推,低声说:“快跑!”罗耀澄没来得及问“你怎么办?”就被突如其来的枪声吓得几乎瘫倒,响声离得他非常近,几乎是在他耳边响起的。
“快跑!”
闫骁拽着罗耀澄跑,那位强盗没被闫骁慌乱的一枪击中,反而像一匹饿狼一样向他们追去。
“砰砰!”闫骁本想来个帅气的准确射击,却因为手抖又浪费了两发子弹。
怎么办怎么办!闫骁逼自己飞速的转动已经快生锈的大脑。
像掷飞镖一样,瞄准,射击……
“砰!”
闫骁击中了那人的腿。
狼不会因为没有了一条腿而停止猎食,它们生性贪婪,就算没有了半个身子,他们也不会停止进食。世界生存的基本之一就是:为食而死。
罗耀澄看见在“门口”探头探脑的温韬,加快了速度。
“砰!”闫骁慢慢后退,尽力瞄准,意图甩掉这匹饿狼,即使是橡胶子弹,打在人身上也非常疼,能造成一定伤害,更何况……击中眼睛。
那人哀叫着倒在地上打滚。
闫骁甚至没有一瞬留给他自己庆幸,慌忙拉起罗耀澄的手向楼里跑去。在不大的院子里,几乎所有人都在乱哄哄地走来走去。温韬有些复杂地问:“你们的枪是哪来的?”罗耀澄摇摇头,看向闫骁。
“在那里……有一些防卫用品……”闫骁看向罗耀澄。
后来温韬透过“门缝”看见那人逃走了。他们放心地吃了一顿还算丰盛的饭,他们已经不知道该叫它早饭还是午饭了。天依旧灰蒙蒙的,总像要下雨的样子,晚上无非就是比现在更黑一些。为了庆祝他们能幸存下来的运气或者向已经死去的伙伴们致以敬意,他们消耗了三瓶纯净水,平时是绝对没有一个人干这么挥霍的。
“接下来怎么办?”呼延胧看着黯淡的天,似乎在对天发问。
闫骁问侯杰:“这里没有别人吗?”
侯杰思考了一下:“似乎是没有别人了,至少我们现在没见过。”
“必须找一找,如果是伙伴还好说,要是是敌人,”闫骁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口袋:“必须得把他赶走,甚至,杀了他。”闫骁非常不愿意提起“杀”这个字眼。枪就在他手里,他自从得到它的那一刻就在某条不知名的界线上徘徊。为了让自己好受些,他告诉自己,这枪不能杀人;可是,当他击中那位强盗的眼睛时,他似乎看见了溅出的血星,于是他告诉自己,除非生命受到威胁,否则他将不会再开一枪。现在已经没有所谓的道德了!另一个声音鄙夷地说,这里是末日,除了活下去,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了,为了活下去,甚至……闫骁慌忙掐断了那丝极其罪恶的念想,把自己谴责了千百八遍,提醒自己还是个文明的人类。
他们当中的四个女生似乎因为担惊受怕的时间太长,在这样相对安全的环境里,支撑不下去睡着了,祝她们能睡个好觉。几个男生在大楼的残骸里翻翻找找,能找到一些物资比较好,要是不幸找到了人倒是也没什么,因为闫骁揣在口袋里的东西给了他们底气。
值得庆祝的是,他们不仅没有找到人,甚至连一丝人类生活过的痕迹都没有找到。
空气中又弥漫开了水汽,快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