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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凝视深渊之鼠

伊弗利特曾经言之凿凿地告诉过瑞克,他的伊甸之力并不只是幻术那么简单。

而是比幻术高出一个,甚至几个层次的东西。

至于具体是什么,即使是见多识广的伊弗副园长也不敢断言,因为如果真的如他猜测的那般,那就实在是太过于匪夷所思了。

但伊弗利特能肯定的一点是,即使是现在的瑞克,他的伊甸之力对于人类来说也是无解的。

面对像怀特那样的普通人类,伊甸之力的有效时间甚至能达到数分钟之多。

恶魔与恶魔之间的战斗,往往一两秒钟的有效幻术时间,就能决定一场战斗的结果。

而以瑞克目前的魂力等级,哪怕是面对同阶级的其他恶魔,比如说对布鲁斯,瑞克伊甸之力的控制时间,依旧可以达到光是听到就令人窒息的三十秒。

并且他的发动是无条件的,完全不需要去注视对方的瞳孔。

因此,伊弗利特对于瑞克的安全是非常放心的,虽说到了他们那个层次,应对幻术的手段其实挺多,但在瑞克目前这个阶段,说同阶之内无敌都是谦虚了。

这些情况伊弗利特大致也告诉过瑞克,只要瑞克在现世不自己作死,遇见危险该脱离的时候果断脱离,小命无忧。

而眼下,瑞克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

在他进门望向鲍比的时候,他就已经以自己为圆心释放了伊甸之力,仅仅只绕过了瘫坐在地上的巴索利和坐在她身边的肯恩。

那两个手持散弹枪的大汉和鲍比毫无意外地陷入了眼神呆滞状态,这在瑞克看来,是理所应当的。

可是那个坐在吧台前的邋遢男人,竟是连一瞬间的失神都没有!

最令瑞克无法理解的是,从灵魂气息上判断,这个男人明明摆摆就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既不是附身在人类身上的恶魔,也不是神圣气息浓厚的天使容器。

瑞克强压下心头上的惊涛骇浪,微微侧头暼了一眼巴索利,巴索利轻轻地摇了摇头。

无法脱离?!

刚刚走进酒吧,瑞克目光扫过巴索利肯恩和吧台边上那个男人时,心里已经盘算好了计划。

能击败巴索利和肯恩没什么稀奇的,但显然,巴索利连精神上都被人击溃了,这样的巴索利,瑞克还是第一次见到。

瑞克的计划很简单,利用所剩的全部魂力全力释放伊甸之力,不论对面眼前这几人有多强、亦或是还有更强的人隐藏在看不见的地方。只是为自己三人争取到脱离义骸的时间的话,瑞克自认为是绝无问题的。

可事实证明,现时的状况远远超出了他的判断。

“这可真是意料之外的惊喜啊。”

代号威尔第的邋遢男人站起身,不可置信地望向瑞克,他的眼神复杂至极,有震惊、有兴奋、有疑问、有审视,有太多太多的东西。

同样没有受到伊甸之力影响的,还有那个之前缩在吧台角落里的年轻小镇姑娘,在感受到附着在伊甸之力上来自瑞克最本源的灵魂气息后,她同样不可置信地站起身。

“哈斯姬尔?”威尔第转过头望向吧台里的姑娘,一向自负的他此时怯懦地像个不自信的孩子,试图从同伴嘴里得到肯定的答案。

代号哈斯姬尔的姑娘并没有转过头去看威尔第,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这个有着褐色头发的十二岁少年,眼神里的光彩有如整条璀璨的星河。

她嘴角勾起一道极好看的弧度,星河之水却顺着她的眼角滑下,“没有错…”

“这可真是意料之外的惊喜啊!”

一股黑暗至极的魂压突兀降临,邋遢男人和小镇姑娘同时腰杆一沉。

酒吧的大门再次被人推开,一个穿着黑色呢子大衣的短发中年男人,双手插在大衣的兜里,缓缓地走入了众人的视线。

“克劳利…!”威尔第再没了之前面对巴索利等人时的闲适神情,如临大敌。

“瑞克啊,小霍莉一听说你可能会有危险,可是第一时间就跑来我这儿撒泼耍赖求我来救你,小丫头对你的这份感情,啧啧啧,实在是把我都给感动了。”克劳利面不改色地对瑞克说道,全然无视几步之外虎视眈眈的两名诺亚。

瑞克呵呵干笑一声,他用屁股想都知道这老东西又在放屁。

真实情况是,霍莉确实是把瑞克跑去现世,并且可能会有危险的事情报告给克劳利了。克劳利身为执掌所有十字路口交易的大红眼恶魔,以他所了解到的情报和经验,自然要比瑞克和巴索利对于这件事的思考,深得多。

简单衡量了下后,他就也来到了现世,瑞克如果真能遇到什么危险,他在关键时刻跳出来,动动手指头,可不就是一份天大的救命之恩了?这生意可太划算了。

让他没想到的是,瑞克不仅真的遇见了危险,遇见的居然还是诺亚,还是两只,还能有比这更危险的情况?

如果要在地狱里评个最恨诺亚排行榜,克劳利可以毫无悬念地稳居第一的宝座。

地狱里流通最广的货币,地狱魂币。其核心制作材料,就来自于恶魔们通过十字路口交易获得的人类灵魂。

人死之后,灵魂称重,清者上至天堂,浊者下至地狱。

而未经审判被收割的灵魂,则成为了地狱魂币的制作材料之一。

西西帕尔德家族,就类似于地狱里的中央银行,克劳利,就是行长。

近千年来,被猎魔人破坏掉的恶魔交易里,有近三成算是托诺亚一族所赐。

诺亚之外的猎魔人,但凡引起地狱方面的重视了,多多少少都还能有迹可循。

唯独诺亚,每一只都像是臭水沟里的老鼠,生活在黑暗之中,滑溜机警,抓不住杀不死不说,还容易惹一身脏。

自诺亚一族出现至今,近千年时间以来,地狱方面成功扑杀的带称号的诺亚,不足一手之数。

克劳利怎么都没想到,本来只是来做笔无本投资的,却意外收获了两只带称号的诺亚。

要知道,诺亚一族难杀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除非他们主动现身,否则根本无法追踪到他们。

克劳利不慌不忙地打量着酒吧里的一切,他突然发现坐在地上那两个小魔崽子正用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这俩小家伙的资料他记得他有看过,是叫什么名字来着…算了不重要。

冰蓝色头发这小姑娘,好像是洛佩兹的女儿吧,这才多大年纪,就有这种身材了?啧啧…是霍莉的劲敌啊。

旁边那个大脑袋粗眉毛的,你加油啊,拿下这个小丫头,别让她有机会威胁到霍莉啊。

克劳利不自觉地冲肯恩挤了挤眉毛。

肯恩:“???”

克劳利咳嗽两声,收起几分心绪,在小家伙们面前还是得保持自己威严的,对瑞克的态度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了。

他管理好自己的表情,望向威尔第和哈斯姬尔,正色道:“呵,只要是我西西帕尔德家的人,哪怕只是一个奴仆,也是你们这几只肮脏的老鼠能欺负的?”

“奴仆…?!”威尔第不知为何,随性如他,竟是出离的愤怒起来。

“威尔第!”吧台里的小镇姑娘沉声道,“一定要把…他,带走!”

威尔第打了个激灵,冷静了几分,“啊啊…知道了。”

邋遢男人话音未落,哈斯姬尔已经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她突兀出现在克劳利身后,竟是双手持着一把与她人身几乎等长的巨大斩马刀,毫无停滞的一刀斩下。

诡异的是,大刀刀锋竟是停留在距克劳利脖颈半寸的地方,无法再进丝毫。

克劳利双眼已是血红色,两粒黑色小点似是瞳孔,在一片血红之中形似深渊。

“无知的小老鼠哟,在本王面前还不忘你们那肮脏下作的勾当吗。”克劳利阴沉笑道,“今天你们谁都带不走。”

红眼大恶魔环视四周,丝毫没把脖颈上的锋锐刀锋和那个长相普通的小镇姑娘放在眼里。

“隔绝灵魂波长的魔法阵和…环境幻术,原来如此…这就是你们长久以来躲在黑暗里的秘密吗?”克劳利就像一个摸索着新玩具的小孩子,处处都充满着好奇,却又很快的失去了兴趣,“无甚新意,不过如此。”

他抽出从进门起就一直揣在兜里的左手,抬至胸前轻轻一握,除了瑞克三人,包括鲍比在内的其余五人俱像是重力骤升般被紧紧吸在了地板上。

五人中犹数哈斯姬尔最为凄惨,整个人字面上的五体投地后,巨大的斩马刀失去了控制,锋利的刀尖刺进地板,半截刀锋露在外面,竟是刚好卡在了小姑娘后颈之上。

就像某个古老的东方国度衙门里惩治死刑犯人所用的铡刀,此时只要有人将铡刀那端长长的握柄用力摁下,可怜的小姑娘将必然落得一个身首异处。

中等身材的红眼恶魔咧开嘴,抽出了还揣在口袋里的右手,在半空中打了个响指。

一只通体深红色的粗壮手臂从克劳利身后的虚空中探了出来,它紧紧握住那把大刀的尾端。

“凝视深渊吧,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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