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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识

我想,我们每个人的生命中都会有一些任凭岁月流逝、时光任苒终难忘却的东西。我们或许不会刻意想起它们,然而它们却随着时间的流逝在我们心里渐以沉淀,总会在某时某地蓦然想起。此时我们会如基督教徒一般虔诚地轻轻地剥离那些故作坚强的外壳,安静的追忆那些曾给我们的生命带来别样柔软的东西,然而此刻我只想静静追忆那段承载着我诸多欢乐以及酸涩的特殊行程。

十七岁,相比雨季的“童鞋”多了份探索精神,但依旧未能摆脱少年所独有的青涩。遇到夏雨琪的那年我刚好十七岁,同大多数普通的十七岁少年一样,彼时的我身材纤瘦而不乏青春活力,情感懵懂而不失少年激情。如果要我找出自己与别人的不同,唯一的大概是我感性大于理性,比较热爱文学吧。

春天总是充满了梦幻绮丽而且又是惯于多情的,故事亦由此而开始。那是一个天朗气清的晚上,一轮明月静静高悬于天空,偶尔骤起的晚风,使校园的空气中弥漫起了紫丁香花淡淡的香味。操场上一阵青春的笑语声突然打破了这份宁静。每当遇到这样美好的夜晚,我总是不甘寂寞,常常会邀上有共同文学爱好的朋友围坐在学校操场的草坪上谈谈人生、理想甚至某某班漂亮的女孩子的逸事,偶尔兴致来了还会唱首旋律欢快的歌曲,吟诵首自己喜欢的诗……至今想来,这些美好的记忆还会激荡起我心湖层层涟漪,然而所有这些美好的夜晚记忆与在遇到夏雨琪的那个多情春夜相比都会黯然失色。

犹记得那晚我的兴致很高,先是唱了首歌,接着便吟诵起我最擅长的戴望舒的诗歌《雨巷》。略显沙哑而磁性的声音、抑扬顿挫的音速配上伤感的情绪,很好的将诗人所塑造的凄美、惆怅的艺术效果诠释的淋漓尽致。我知道几乎无人不会被我的朗诵所吸引。(为了那时所谓的少年虚荣,我曾一连数周刻苦模仿学校青年诗人、语文老师欧阳雨浩朗诵《雨巷》时的每句诗的声调、节奏最后甚至有人认为我超过了夏老师)我能隐约感受到我背后不远的地方有人存在,初时还用手机听着音乐及至我吟诵时便关掉了音乐,不过我并未刻意注意。我所关注的是朋友们听完我吟诵完《雨巷》时的反应。不出所料,与以往一样的鸦雀无声,我知道他们犹还沉浸在我借诗塑造的伤感的意境里,呵,这个时侯我总是会想起:余音绕梁这个词。一阵清脆的掌声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最初我还有些惊讶,继而便自得了起来。然而一阵晚风吹来,我终归平复了心境,却发现身边的朋友一个个以痴迷的神态看向我,不对,他们的眼神是望向我的身后的。我甚至还听到有人吞咽口水的声音,瞬间一股失落的情绪弥漫于我的心间,进而又变成了一种莫名恼怒。我站起身来,想看看这阵惹起我恼怒的掌声的发出者。然而我却未曾料到,那晚那个看似平常的转身,却改变了我整个生命的旋律,为我开启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就在距我四五米远的路灯下的石凳上,坐着一个大约十八九岁的女孩子。路灯柔和的光线照在她略显羞涩而洁净的脸上,一双黑白分明如剪水般的大眼睛正惊诧的望着我们,坚挺的鼻子下面有着一张长的恰到好处的小嘴,她的嘴唇轻抿显示出她略微有些紧张,如瀑般的长发披在双肩上,一身浅蓝色的百褶裙随风轻荡,亭亭玉立宛若一支娇美的蓝莲花。古典与时尚杂揉于其身,很完美的诠释出这是一个绝对倾城的美人。我和朋友们竟然看的呆了。

或许是她把我们的异样当做被打扰后的不满吧,用略显急促的语气说道:“不好意思,我是感觉你们的朗诵太感人了,所以情不自禁……”未等表述完,她已因我们异样的目光羞涩地把头低了下去。她的声音虽紧张却丝毫掩饰不住音色的甜美,加上她的口吻真诚,我的恼怒感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看到她的局促不安心底又生出一股怜惜的感觉。然而未等我反应过来,一向喜欢和女孩子斗嘴的朋友杨文凯急急抢声道:“不碍事,不碍事,能够得到你的掌声看来今晚我……我们是觅到知音了,呵呵。”也许是他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表现不够文雅,便故做镇静地站起来理了理上衣的褶纹继而又提声说道:“你好,我是高一七班的杨文凯,嗯,杨是杨文凯的杨,文是杨文凯的文,凯是杨文凯的凯,呵呵……呵,可以和你认识下吗?”在他说话的同时我和朋友也站了起来,“咕咚”又是一声吞咽口水的声音骤然响起,看了看还在“深情”期待着对方回答的文凯,这次我终于意识到声音的来源。其他人似乎也听到了,大家不约而同的看向文凯,希望他注意下形象。然而我们的“鄙夷”的眼神并未能够影响到他的“深情”。他依然“深情”依旧。

“哦,很高兴认识你,我是夏雨琪。”对面的女孩内心的紧张似乎有所缓解,不过还是有些拘谨,并未告诉我们她的名字之外的其他信息。“什么?雨琪?啊,雨琪,雨琪嗯,多么富有诗意的名字。”此时的文凯如着了魔般反复说了好几次,他似乎更“深情”了。看到这里她又变得比刚才更加羞涩了,一只手紧紧握着手机,另一只手则不断揉着衣角。为了打破这份尴尬,我向前走了两步,对她轻轻说到:“你好,我是云小枫,不介意的话可以过来坐下和大家认识下、聊聊天。”说完我用手指了指身后坐过的草坪,大概是大家比较满意我的提议吧,除了文凯其他人已经在原先坐过的地方的基础上扩大了大半圈坐了下来,很有默契的彼此间坐的很松散,留下足够容纳下一个人的位置。我亦向后紧退了几步找了一个宽松的位置坐了下来,文凯许是从“深情”中清醒了过来,向雨琪腼腆一笑又尴尬的挠了挠头在我左边的位置坐了下来。看到我们的热情,雨琪并未立刻走过来坐下,而是莫名的问了我一句:“你是云小枫?”我疑惑的看着她点了点头,文凯这次倒并未出丑,而是开玩笑的说到“呵呵,你听说过他的名字吗,他可是咱们学校的大才子。”听到文凯的这句话我在心责怪他多嘴的同时却又有着那么一丝欣喜,或许这便是青春时期在女孩子面前独有的表现欲望吧。

雨琪并未言语,而是有些欣喜的往我们这边走了过来,在距我们围坐的圈子几步外停了下来,抬起头,一双美丽眼睛在我们身边的空下的位置看了看,最后将目光锁在了我右边空置的草坪上。就在那一刻,空气仿佛一下子静止了,静的我们能够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我亦第一次体会到原来我在女孩子面前也会紧张。好在我这次反应比较敏捷,迎着她显得有些犹豫的目光淡淡笑了一下,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我似乎看到她的眼睛调皮的眨了一下,她便盈盈坐在了我的右边空出的草坪上。朋友们连同文凯失落的眼神没能躲得过我的眼睛,一种青春的科尔濛激素在我的体内瞬间爆发。

有时一颗小小的石子也能在宽阔的湖面激起意想不到的涟漪。那晚的雨琪无疑便是那颗小小的石子,而我,不,是我们则成了那片被激起层层涟漪的湖面。

雨琪的加入使我们的周末夜会达到了一个新的高潮。简单的相互介绍之后,我们对她又有了更近一步的了解。她并非我们学校的学生,而是我们这座小城最著名的师范学院的大一学生,因为家离我们学校比较近,加上我们学校环境比较优美且是开放式管理,所以晚上才会在我们学校操场散步欣赏夜景。当她说到这里时,我突的想到我们的语文老师夏雨浩当年好像就是她所在的师范学院的风云人物,今年毕业后就被我们学校聘请到了这里。据说师范学院至今还有好多姑娘来我们这里寻他。夏雨琪,她……我很想问下她是否认识夏雨浩?但又觉得过于唐突便生生忍住了。夏雨琪问我们能否唱歌,或许是少年好胜的天性使然吧。在唱歌唱的最好的李健唱了深情一首《分身情人》之后,一向稳重而从未在公共场所唱过歌的王佳竟然主动唱起了《小薇》。虽然他的声音的确……的确不似人类发出的,不过除了文凯外我和李健还是给予了他十分浓烈的掌声,毕竟红花还需绿叶的衬托,虽然那晚的红花似乎有点多。

夏雨琪在我的旁边静静听着,脸上始终带着一抹柔柔的笑意,我感到她是离我如此之近,以至于我能清晰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茉莉香味。

也许是不甘于做配角吧,许久未曾言语的文凯终于以一种我们未曾想到的方式行动了。他竟然在雨琪面前,把发生在学校里的甚至我们都不曾想到的趣事、逸闻讲的无比生动形象,听了真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呢。这一点使得我不得不感慨:有时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真的具有神奇的激发男人无限潜力的魔力。但是我终归是不信文凯能把这个奇迹长久的保持下去,结果却又再次证明了:奇迹果然能超乎人类的想象。文凯的幽默引得雨琪的注意力全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偶尔情不自禁的掩嘴一笑又勾的文凯激情四溢,恨不得一股脑把所知道的和不知道的都讲出来。而我们则被忽略几乎成了透明的空气。我实在忍不住这种冷落,看了看李健,正巧迎上他同样的目光,继而相视一笑,同时对着无奈的望着雨琪发呆的王佳努了努嘴。好在王佳这点和我们还算心有灵犀,他点了点头,表示读懂了我们眼神里的意思。这是我们整人的暗语,每次谁在女孩子面风头正劲,我们四人党里的另外三个人都会达成共识,帮他“清醒,清醒”。

不错,我们准备在雨琪面前抖一抖文凯的臭事,比如某年某日去公园玩时,他因内急跑的失去理智,一头闯进女生厕所,结果引起一片惊叫之声。还有上课时睡觉老师连喊三遍喊不醒,气的年轻的数学老师魏丽大喊“杨文凯你妈妈来学校了”……如果还未能使他“清醒”过来,或许我们还会再编一个“杨文凯光屁股梦游校园事件”。我们坚信:群众的力量是无比伟大的,对方哪怕是座高山,只要我们团结一致,我们的口水一定也能把他淹没。就在一切准备就绪,正要发起战争的最后时刻,文凯似乎察觉到了空气中的硝烟味,立刻话锋一转要夏雨琪给我们唱首歌。这一点完全出乎了我们的意外,战争也不得不暂时搁置下来。雨琪听了后轻轻地点了点头,便唱了一首《莲的心事》。歌声如此的优美,动听、梦幻、唯美,我所掌握的的词汇在那一刻竟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我们听的入迷以至到了忘我的境界,直到她觉得不早了和我们道别时,我们还意犹未觉。眼角只是模糊的看到她甜甜一笑,像只蝴蝶飞向了远方的夜色里。大约过了四五分钟我才迷迷糊糊说到:“她走了。”王佳莫名的应了一声:“嗯”,李健则回了一句:“真走了吗?”而后我们便又心灵灵犀的往雨琪离开的方向望去。许久许久文凯才喃喃道了一句:“真的走了。”而后便是一阵久久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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