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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懦弱英雄

这几年来的安逸生活中,方悠云一直都是一副笑口常开乐观向上的阳光积极形象,善于和身边的人交际,性格平日里温和得像是一只人畜无害的猫咪。

但这并不代表他这个人性格懦弱,一旦在遇到什么危险陷入什么险境时,就算哪怕明知不敌,他也会像是一匹恶狼狠狠从对手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然而,幼年时他的性格和现在却截然相反,对待生活悲观且消极,性格孤独而懦弱。

因为父母在政府机密部门工作的缘故而常年不在家,从刚刚开始记事时起他便独自一人生活,身边没有亲人,被班级孤立的他也没有任何朋友。经历着被周围所有同龄人孤立欺侮,难熬的灰暗岁月。

那时正在上小学的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放学时趴在教室的窗户前,看着学校大门处一大群来接自己孩子的父母,那些人会扑进各自父母的怀里撒娇抱怨着今天在学校里的学习是多么辛苦,而家长也会面带着笑容一把将自己的孩子抱在怀里,宠溺拍着他们的脑袋夸赞着,然后一家人欢声笑语携手离去。

其乐融融的场景,在方悠云的眼里这画面唯美得就像是可望而不可触的遥远仙境。他真的很羡慕。

一直到学校门口所有人都全部散去,天色近晚、灰暗的夜阴快要覆盖住一整片天空时,他才会背起书包起身走出的教室,穿过寂静无人空荡荡的校园,走回到只有他一个人居住的大房子。

明知道自己的父母根本不会来接,可方悠云依旧会每天都么做,就像是早已被遗弃的孤岛上的灯塔,固执得等待,等待着一份似乎永远不会到来的希望。

他一直都幻想着这样的一份美丽场景,某天放晚学后他像往常一样趴在教室窗户前,那时黄昏夕阳的光线肯定很温暖很柔和,像一只画笔将大地上的景物都染上一层好看金色轮廓。这时已经很久没回来过的父母突然面带微笑的一起出现在学校大门口,来接放学的自己回家……

然后自己就可以飞快地从教室中冲出去扑进他们的宽阔而温暖的怀抱里,像之前他所羡慕过的那些人那样和自己的父母撒娇,告诉他们自己在学校里的生活。

要是万一自己哪天提前走了,岂不是会错过来接自己的父母。虽然几率很小很小,但万一…万一真的来了呢?

于是他开始耐心的等了起来,满怀着炙热的希望,有着满腹的心酸委屈和私密话语想要到时候和父母倾诉。可等了一个又一个黄昏,等了草木一场又一场枯荣,可这样幻想中美得让方悠云心醉的场景,却一直没有到来过。

从小学一年级等到了六年级结束,整整五年多的时间,父母都没有回来过哪怕一次。若非银行卡里每月都会有固定的大笔生活费汇进来,方悠云真的怀疑之前与父母曾一起渡过的时光是不是一场幻梦,自己究竟是不是一名孤儿。

在这几年里,因为知晓他每个月生活费众多,并且也没有可以依靠的亲人在身边,一些高年级的学生和校外的小混混,便将目光盯在了性格懦弱的方悠云身上,经常堵在他上学或者回家的路上索要钱财,稍有不顺便是一顿拳打脚踢。

在受到那些小混混的恶语警告后,原本方悠云身边仅存的几个玩伴因为怕引火烧身,都纷纷都远离了他,像是躲瘟神般不愿意和他多做接触。

他也不是没有把这情况反映给自己学校的老师,想要寻求帮助,可老师却以一句“苍蝇不叮无缝蛋,为什么那些人只找方悠云你麻烦而不找别人呢,你怎么不好好想一想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对呢”的一套理论来回应。

你有没有过这样的体验?很多明明不是自己身上产生的错误,明明你只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可他人不仅没有出手帮助,反而硬要你去反思自己身上的过错。

可你真的没有完全什么过错啊……错的,明明是这个世界!

于是方悠云变得越发孤僻、沉默而懦弱,再也不去向周围的人寻求安慰和帮助,也再也不去反抗那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欺侮,逆来顺受,像裹上一层蛋壳将自己的心封闭起来。

每次在被欺侮过后,他一个人从地面上爬起掸去身上的灰尘,捂着身上的疼痛伤痕默默哭泣之时,他曾无数次幻想过是自己唯一依靠的父母,某天能够像个超级英雄一般出现在自己面前,将自己从这样的黑暗生活里拯救出去。

从盼望到希望再到失望,以至于最后发展到绝望,一种仿若被整个世界遗弃的悲伤感充斥着他的内心。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小学结束那个暑假的清晨,正在家中睡觉的方悠云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他内心很是疑惑地起身去开门。门一打开,就看到了门外阔别多年的父母,还有躲在他们背后……一名怀里抱着白色毛绒小熊玩偶,有着一头耀眼火红色长发的陌生小女孩。

六年的时间没见,父母似乎苍老了许多,满脸的苍白憔悴神色,眉宇间也似乎凝聚着一股化不开的忧愁。

“悠云,这是你妹妹方青怜,是我和你母亲在研究基地所生,之前一直和我们在研究基地里生活。”父亲将小女孩推到方悠云面前,嘱托道:“以后她就和你一起生活了,你作为哥哥要好好照顾保护好她。”

“悠云,抱歉这么多年来妈妈和爸爸一直都没有回来看过你,因为研究项目的保密性,甚至连给你写一封信打一通电话都做不到,我知道你一定会恨我们”,母亲颤抖着双手摩挲着方悠云的面庞,声音沙哑眼眶通红:“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和爸爸都是这个世上最爱你的人。”

不远处的街道上传来一声汽车的尖锐鸣笛声,父亲听到后轻轻咳嗽了一声,上前拉住母亲的衣服道:“时间不多了,我们……该走了。”

母亲的身体停滞了一下,她挣脱了父亲拉来的手,蹲下身去最后紧紧抱了方悠云一下,那拥抱是那样的紧,几欲让方悠云喘不过气来。

泪珠从母亲的眼眶滑下掉落在他的手背上,滚烫如火。

然后母亲站起身来和父亲相携离开,她临远去时还回头深深看了方悠云一眼,似乎要将他现在的样子永远镌刻在心里。

与父母时隔六年的相见,他们竟然只是匆匆交代了几句话便走了,方悠云内心像是被灌入了一大把沙子,苦涩得难受,他实在接受不了这样的结局。

明明…明明他还有好多话想要向他们倾诉,还有好多这些年来发生的事情要给他们讲,还有好多好多……

于是本来就是个爱哭鬼的他哭了出来,眼泪像是断了的线珠。

这时他的衣角被轻轻拉扯了下,转过头,发现是之前父母带回来的那个小女孩,也是和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妹妹。

“你就是我的哥哥吧,我叫方青怜。”

她仰着头望着方悠云,火红的瞳孔在清晨清澈阳光的映衬下宛若深海中晶莹剔透的红宝石,她将手里之前一直抱着的毛绒小熊玩偶递到方悠云面前:“哥哥你是在难过吗?我把这个小熊送给你吧,它是我唯一的朋友,每次我难过的时候都会和它聊天,然后心情就会好多了。”

她微微一笑,露出两个可爱小虎牙,天真烂漫的无邪模样。

这是他们兄妹俩的初见,那时的方悠云怎么也没料到,这个突然出现的妹妹会给以后的生活带来多么大的改变。

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方悠云也了解到她的童年是如何度过的了,因为研究基地的保密性,几乎所有的人员都是不能外出的,而她就在地下基地里一直生活到现在,没有见到过真正的阳光,也没有看过一碧如洗的蓝天,没有尝过外面那些美味的食物和小吃,更没有可以交谈的朋友。

只能整日得待在狭小的房间内,日复一日,像个被囚禁的囚徒,唯一能聊天的对象就是那个白色毛绒玩偶,这是她唯一的朋友。

这个玩偶明明是对她而言这么意义深重的事物,可在看到方悠云难过哭泣时,她却毫不犹豫将它赠送给了他。

接下来一个多月的暑期,是方悠云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他带着妹妹开始四处游玩,品尝各种美味的食物,观赏许多迷人而美丽的风景。

那些积郁的孤独感都一扫而空,他发现原来自己也可以成为别人的依靠,并且被依靠是这么快乐的一件事情。

新学期开学后,每次放晚学他一走出教学楼,远远的就可以看到站在学校大门处等待自己的妹妹,那种被人等待的幸福,由心而生的暖暖感觉。

然而,该来的终究是要来的,等新学期开学后没过几天,正和妹妹结伴回家的方悠云再次被那些小混混堵住了。一想到之前被他们欺侮的黑暗时光,方悠云顿时害怕得脸色煞白,腿软得提不起一丝力气。

可没想到的是,妹妹却张开双臂护在了他前面,毫不畏惧对那些混混大声叱喝着。

那些小混混见到她这副样子都大笑起来,一把将方青怜推开,重重摔倒在地面上,手臂上的皮肤被擦破流出殷红的血液。

方悠云见到此景目眦欲裂,整个人完全呆住了,胸口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

每个男生胸膛中都曾跳动着一颗火热无比,梦想着要成为漫画故事中那样顶天立地武艺高强大英雄的壮志雄心,惩强扶弱主持正义。可在之后的现实生活中,在无常的事故和平淡的日常消磨下,这颗火热的心逐渐冷却,满腔热血也化为平静,甚至变得胆小怕事和懦弱,再也不敢反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那些不正和不公。

然而总有一天,他终究会为了保护某个至关重要的人挺身而出,因为内心有着强烈想要守护住的珍贵事物,而摈弃身上的胆小和懦弱,重拾遗失的勇气,重燃热血和雄心,成为她的专属英雄,保护着她不受到伤害。

成为英雄未必要有很强大的力量,并不是因为拼不赢就选择逃避,就算是弱者,就算未能成功守护而遍体鳞伤,但只要内心的意志足够强大,心之所向即可成雄!

方悠云大吼一声冲向那些小混混,一拳砸在那个之前将方青怜一把推开的人脸上,这一拳凝聚了他全身所有的力气,那人触不及防之下直接被打得鼻血横流。

这是方悠云生平第一次开始向那些身材高大而健壮的混混还手,然而战力的差距很是明显,等那些人反应归来后几人瞬间就把他按倒在了地上。

几个人围着他拳打脚踢,方悠云唯一所能做的就是将妹妹仅仅护在怀下,尘埃飞扬的罅隙里,他一直死死盯着那几个人,眼神里再也没有了从前的畏惧和害怕,而是一种坚毅。虽然这一次的殴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严重了太多,但他没有像以前那样流泪。

自己是哥哥啊,又怎么可以在妹妹面前哭泣呢?要是软弱得哭出来,又怎么有资格成为年幼妹妹的依靠?

等那些人打完心满意足的散去后,方悠云身上的学校制服满是各种脚印和泥渍,手臂上满是青肿的血痕,他放开一直被他护在怀内的妹妹,用手抹去她脸上的眼泪,虚弱地笑了笑,不过脸上的神情却像名凯旋归来的英雄般自豪,他开口:“小怜,你看哥哥是不是很勇敢?哥哥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话刚一说完,他就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这里值得一提的是,那几个混混不知是运气不好还是其他什么缘故,当天晚上喝醉酒的他们出了场车祸,足足在医院里疗养了好几个月,并且在出院的当天就急急搬到了其他城市,再也没有出现在过方悠云的视线里。

而同样从那天之后,方悠云的心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变得不再怯懦,开始变得勇敢变得能够成为依靠。他很是感激自己的妹妹,将之视若生命中的珍宝,如果不是她的突然出现,也许他真的一辈子都无法重新生出对生活的信心和勇气。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那个怪物化身成为方青怜时,方悠云会这么愤怒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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