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王府,荷花池。
凉亭内三个身影把酒言欢,头顶苍穹,明月高悬,偶有白云飘过,半遮明月。
通过交谈,苏禾对这些年所发生的事儿彻底了然。
原来自苏禾进入小洞天后,几乎所有人都悬着一颗心,尤其是洛尘与老黄。
在相柳与檮杌大战结束后,所有人皆是打道回府,战场上一片狼藉,只有洛尘和老黄还在洞口处等着,然而没几日,自洞口走出一个女子,这人正是离落。
离落将小洞天内所发生的一切都事无巨细的告诉了洛尘,直到离落说到苏禾跳下岩浆,再无音信,所有人便都低下了脑袋。
据离落回忆,自苏禾跳下岩浆之后,自己等了许久,也未有何异样,认定苏禾定然凶多吉少。这诺大的溶洞内又无出路,心中绝望至极,原本也想着与苏禾一同跳下去算了,但就在离落准备跃下时,突然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直到其再次睁开眸子,自己已经出现在山洞内。
洛尘与老黄安静的听离落讲述完后,什么话也没说。不约而同的进了山洞,将洞内搜了个彻底,也未找到可以进入小洞天的入口。
虽然如此,但他二人也未就此离开,就像两尊门神一般,一左一右的坐在洞口处守着,这一坐,竟然坐了整整一年。
直到一年后苏王爷将他们拉回王府,原本二人死活不去,因为他们始终坚信,苏禾不会就这样死了。
但苏添说的话却让二人无言以对。
“若是苏禾这小子出来,第一件事,肯定是到我府上找我拼命,除非他不想报仇。”
洛尘了解苏禾,苏添的话绝对有道理。
就这样,二人便跟苏添一起回到了苏王府,并且一直等到现在。
苏禾听后拿起酒壶灌了一大口清酒。踱步到洛尘身边,拍了拍洛尘的肩膀。
洛尘微微一笑,打了苏禾一拳。
“苏禾,你是不是对人家离落公主做了什么?”
苏禾正感慨没交错洛尘这个兄弟时,洛尘突然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做什么?什么都没做啊,为何这么说?”
苏禾一脸的不解,不像是装出来的。
“那为什么那丫头看起来……看起来好像很伤心的样子?我与老黄,在山洞内守了你一年,那是因为你是我兄弟。可那丫头比我守的时间还要长,这怎么解释?”
洛尘鄙夷道。
“哪跟哪呀,你不是说只有你跟老黄,其他人都走了吗?”
洛尘喝了口酒,看向老黄,似乎再等他说话。
原本靠在一旁赏花的老黄,有所察觉,忙正了正身子,咳嗽一声。
“咳咳,那丫头没跟我们在一起,她在密林中,应该是在我们之后才走,期间倒是消失过几天,但后来又出现了。”
苏禾无语,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明月。
今夜听风今夜雨,明日把酒明日起忧。
苏禾躺在塌上辗转反侧,酒喝的着实有些多。
“山光忽西落,池月渐东上。
散发乘夕凉,开轩卧闲敞。
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
欲取鸣琴弹,恨无知音赏。
感此怀故人,中宵劳梦想。”
一曲琴音,随风入耳,胡蛮儿起身,走到窗边。
伸手扶了扶窗台。
“是你吗?”
下一刻苏禾夺门而出,纵身一跃跃上房脊,朝琴音处背驰而去。
不多时,苏禾猛然停住脚步,痴痴的望向对面一处厢房。
房内烛光闪烁,一个温婉女子,轻拨琴弦。
琴音绕梁,悦耳动听。
苏禾笑了,许久没有如此真诚的笑过了,一曲作罢,再来一曲。
苏禾缓缓坐下,双手托腮,就这样望着女子的一举一动,良久。
直到苏禾眼中出现了一个男人,男人上前握住女子抚琴的手,窃窃私语,而后二人起身,行至塌前。
此时苏禾的心,好像被人握住,然后用力捏着,一下,一下。
不多时,女子再次出现,对着桌上的烛火轻轻的吹了一口气,厢房的烛,灭了,只是在灭之前,女子扭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屋脊,那里早已空空如也。
一个人影,出现在方才的厢房窗边,自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木盒,轻轻的放在窗台上。
人影缓缓退去,直到再也看不见。
次日清晨,苏禾便被洛尘拉起来。
苏禾一脸不耐烦的模样。
“干嘛,就不能让我睡个好觉吗?”
洛尘,用力的拍了拍苏禾的肩膀。
“快梳洗一番,今儿个苏王爷要收你为义子。要去奉茶。”
苏禾一开始还没听明白,等反应过来时,大惊失色。
“谁她娘的要做他的义子,老子答应了吗?”
洛尘一脸的无奈,苦口婆心的解释道。
“傻兄弟,做苏王爷义子有什么不好。总比做一个孤魂野鬼强吧。”
洛尘略有停顿,眸中似有凄苦,继续说道。
“你自幼无父无母,虽有慧姐负有养育之恩,但毕竟慧姐与掌柜的已经走了,而且将你托付给了苏王爷,如今苏王爷愿意收你为子,那也是看在掌柜的面子上,这等好事,你还犹豫。”
苏禾抖了抖肩膀,甩开洛尘的手。
“要做你去做,我不去。我看见他不自在。”
洛尘一把抓住苏禾的手腕,往外拉。
“又没让你天天见,苏王爷说了,过几日让咱们去边关闯一闯。”
“去边关?做什么?”
苏禾不解。
“你还不知道吗?如今和平契约已经到期了,三方势力即将开战,咱们大汉王朝的锦州铁骑自然是要奔赴战场的。王爷说,你我二人,年龄尚小,未经战事,需要到沙场上历练一番。这事儿,想想都觉得过瘾。”
苏禾一脚踢在洛尘的屁股上,骂道。
“你他娘的是不是傻,这是拿你我当炮灰呢,你还屁颠屁颠的美呢。让人拿着当枪使看不出来?”
洛尘被踢一脚,也不恼怒。直了直身子,正色道。
“你忘了掌柜的告诉你的话了?”
苏禾一愣,随即记起了老黄说过,要苏禾帮苏添一把,而且是必须帮。
苏禾这才用力的点了点头。
苏府大殿之上,昨日被苏禾斩碎的桌椅,早已被换上了新的。
苏添坐在殿上,不怒自威。
殿中,站着十数名,身披银甲的将领,其中就包括苏锦言。
苏禾大踏步走入殿中,众人皆望向这个长相平平的红袍男子。
尤其是苏锦言,眼中满是复杂之色。
而苏禾,则满脸的不屑。
站定后,还未等苏添开口,苏禾便抢先道。
“收我做义子之事,我可以答应,战场杀敌也可以答应,但这不耽误我杀你,现在我打不过你,但有朝一日我可以了,定然会取你性命。”
众人哗然,殿内顿时嘈杂一片,何人敢在王爷面前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这不是太岁头上动土吗?
一个将领模样的壮汉,一步踏前。
“大胆,王爷面前,竟敢口出狂言,简直是找死。”
说罢,抽出腰间长剑,剑指苏禾。
苏禾低眉斜撇了将领一眼。
“我劝你把剑收起来。”
将领气急,刚要动手,便听殿上苏添咳嗽一声。
“咳咳,无妨,男子汉大丈夫,仇怨面前理应如此。这才是我苏添的儿子。”
苏禾撇了撇嘴,不以为然。
苏添微微一笑,起身。
“众将士听令。”
众人纷纷跪地,唯独剩下苏禾一人站立。
“自今日起,苏禾,便是我苏添之子,此后,见他如见本王,其令即是吾令。如有不从者,杀。”
一时间,殿内落针可闻,堂下十数将领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可见苏添,平日在军中的军威有多么浩荡。
直到,苏添再次坐下。
“起来吧。”
众人才敢缓缓起身。
苏禾伸手抠了抠耳朵,将手指拿到嘴边吹了吹。
“若是没什么事儿,我先走了。”
说完转身就走,只是还未走出殿门,又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忘了问你,几时动身?”
苏添哈哈一笑,笑声响彻大殿。
“哈哈哈哈哈,像,像,像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