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世默笙自然抛开了那些桎梏,让喜儿将库里能卖的都拿出去当了,金饰就拿到金楼融了,打了新鲜的式样回来。厦大夫人发现以后虽没有说什么,可也不再赏她金饰了。默笙没有坐以待毙,常常趁给陈老太太请安的时候哭穷,陈老太太心疼她,就开始定期的给默笙添银子。默笙本也不是奢侈的性子,有了陈老太太的帮忙,如今房里的开销是够了,可她心里到底还惦记着母亲的陪嫁庄子,在厦大夫人手里一日,损些金钱倒是小事,就怕背地里使什么手段,等回到默笙手里时,反而要出事。
“流芳,我灶上炖的汤好了吗?”默笙出声问。
流芳已经帮默笙敷完手腕,正将物什收拾了叫小丫头端下去。“您嘱咐的申时起火,如今看看,也炖了一个时辰了。”
默笙点点头,穿鞋下炕:“咱们去给祖母送一趟。”明日墨莲就要入学堂了,今日一定会去陈老太太屋里表现,默笙不放心让那对母女给祖母灌迷魂汤,还是得去看看。
到了恩荣堂,厦大夫人和墨莲果然已经坐在厅上,墨莲拿了一副绣品坐在陈老太太炕沿儿上,很是亲昵,看见默笙进屋,墨莲忙起身对着默笙福了福:“姐姐,妹妹给姐姐赔罪了。”
默笙忙上前掺住墨莲道:“妹妹这话说的,倒像是我生过你的气一样,为了帮喜鹊免罚,苦了你了。”
墨莲脸色几不可查的变了变,默笙这一番话,她前几日禁足的辛苦都变成帮喜鹊脱罪而受的了。还想说什么,可默笙已经快步越过她朝陈老太太走去。
“祖母,昨日您说嘴里苦,我今天可是炖了红枣莲子羹来的。”默笙施施然在塌前对陈老太太行了标准的长辈礼,与墨莲刚刚的福礼两相对比,高下立现。“这红枣是孙女一颗颗亲自剃了核的,又煮了一个多时辰,入口即化,您快尝尝。”
最近默笙几乎日日来给陈老太太送汤,陈老太太每日吃了饭就会在花厅靠会儿等着。申妈妈依例拿了搪瓷小碗,伺候陈老太太喝汤。
陈老太太笑着打趣道:“你炖了一个时辰?是仗着祖母老了骗我呢吧,我可是使人去打听了,你从学堂下来也不到半个时辰。”
默笙撅起小巧的红唇,撒娇道:“要不说孙女辛苦呢,今日早早就起来练功了,就是为了有时间,将这些东西都亲手弄好,特意让小丫头一定在申时的时候把火点起来。”
陈老太太本来也是打趣,一听说默笙晨起收拾这些,有些心疼,干脆舍了勺子,捧着碗“咕嘟咕嘟”的喝了个精光。
厦大夫人看着祖孙两个有说有笑,像把她们母女忘了似的,跟墨莲使了个眼色,两人纷纷落了座。
“前几日庄王府送了帖子来。”厦大夫人稍稍提高了些音量。
陈老太太抬眼望去,将搪瓷小碗交给了申妈妈,拉着默笙坐在身边。“你前几日不是来与我说过了?”
厦大夫人脸色一白,用帕子按了按嘴角:“我是想着,给她们姐妹做几身新衣服,不然去了王府丢的是将军府的脸面。”
默笙若有似无的将目光在大夫人身上打了个转,帖子上明摆着只邀请了默笙一个人,厦大夫人却说要给两个人做新衣,看来是打算让墨莲也跟着去王府了。
陈老太太点了点头,道:“你安排吧。”
第二日,默笙到杜嬷嬷处时,墨莲早已在了。杜嬷嬷安排默笙坐在一旁继续临摹字帖,便转身去指导墨莲的礼仪。
依然是由墨莲按照以往的习惯先行行礼。
杜嬷嬷道:“虽不标准,倒也算规矩。”眼神不经意的扫过默笙。
默笙脸色一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虽然她和墨莲都没有上过女学,可墨莲是由厦大夫人一手调教的,规矩礼仪自然比默笙好很多。
午后,厦大夫人果然找了成衣匠来给两位小姐量体裁衣。因要的急,这三五日就能做出来。杜嬷嬷也趁着这三五日,将两位小姐的规矩又梳理了一遍,还顺便查验了一下二人的琴棋书画,除了棋艺,默笙都不擅长,在墨莲的衬托下自然更糟糕,于是杜嬷嬷看着默笙眉头皱的更紧了。
三月初五,是庄王妃宴请的正日子,默笙上身一件柳黄色褙子,下身着碧色马面裙,流芳给她梳了一个垂挂髻,又选了小巧的珠花簪在头顶。墨莲梳了双螺髻,一身樱草色袄裙衬得她温婉可爱。厦大夫人也是一身盛装,红宝石的头面在日头下闪闪发亮。看样子是打算在春宴上好好出出风头,可默笙并不打算如她所愿。
三人临行前到陈老太太屋中辞行。
默笙抢在厦大夫人开口前道:“祖母和母亲放心,我和妹妹去去就回。”
厦大夫人得意的笑容僵在脸上,正准备开口反驳。默笙又道:“虽然我与妹妹头一次自己出门,有些不习惯,可想到母亲和王妃娘娘的不愉快,也只能如此了。”
“什么不愉快?”陈老太太皱眉,她从来没听厦大夫人说过这些。
“祖母不知道么?”默笙马上一副说错了话的惊慌样子。
“你来说。”陈老太太吩咐。
默笙故作害怕的斜睨了厦大夫人一眼:“我也是听了空方丈说,上次在寺里,母亲去给庄王妃请安,可庄王妃也许被什么耽搁了,没有见母亲。第二日王妃派人来我们房里,母亲却没有露面。王府的丫鬟等了好一会儿不见母亲,只好将赏赐放下走了。”
“还有这事?”陈老太太一掌拍在炕沿上,“你脾气倒是不小,敢跟王妃拿架子。”
厦大夫人也是头一回听说王府的丫鬟曾经等过她,一时也不好判断默笙说话的真伪。面上有些挂不住,露出些尴尬之色。
“你做出这样的事情,的确不适合再登门。”陈老太太叹了口气,“罢了,你今日就回房好好想想,我老婆子替你去给王妃赔个不是吧。”说着忙招呼申妈妈替她更衣。
默笙有些懊恼,她本意只是想给厦大夫人使个绊子,可到底考虑不周,倒折腾了祖母。庄王府毕竟不比其它地方,又是头一回登门,于情于理都要有个长辈在侧,这么浅显的道理,她竟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