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笙欣然应了,还安慰元楧道:“明明是我忘记拿竹筐上去才脏了衣服,你借我衣服是做好事呢,怎么还一副委屈的样子,不愿意借啊。”
元楧拉着默笙到了自己的房间,吩咐小丫鬟去取自己新做的那条裙子,跟默笙解释道:“这条裙子是母亲刚为了做的,我穿着有些大,还没让裁缝去改,姐姐穿这个,正好。”
默笙笑眯眯的点了点头,问:“你不是说你新得了个鞭子?反正也是等着,拿来我看看吧。”
元楧一副吃惊的样子,道:“我那是跟母后说的借口,怎么姐姐你倒信了。”看到默笙有些脸红,又得意的道,“不过我这里有别的给你。”转身到自己的衣柜下面的隔板翻了翻,拿出来了一头雪白的毛毡小牦牛。
默笙惊讶的端着,毛发有些扎手,牦牛两只乌溜溜的眼睛栩栩如生,不禁赞道:“这可真是精巧。”
元楧骄傲的扬了扬下巴:“那是自然,这是哥哥从西域商人那里得的,你看这眼睛,说是琉璃做的呢,还有这毛,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牦牛毛。”
默笙摸着小牦牛,有些爱不释手。
丫鬟这时也将新衣取来了,元楧催着默笙去换。默笙带着流芳到里间熟悉。
郡主借给她的衣服,果然是一身火红。默笙从来没穿过这个颜色,不禁有些迟疑,可想了想,自己那条脏污的裙子,便释然了,红色也好过没得穿。
“小姐…”流芳服侍默笙换上红衣,眼睛顿时一亮,有些词穷。
默笙的脸羞得通红,道:“我没穿过这样的,有些别扭吧。”
流芳好不容易收住自己的神色,摇摇头回答:“小姐这样很好看。”配合着红衣,流芳帮默笙换了垂鬟分肖髻,如瀑的黑发散开,在发尾拿了个环簪箍了。
默笙收拾好后推门出去,撞上的是元楧瞪成铜铃的一双眼。默笙的脸色更红了,有些埋怨的说元楧:“虽然别扭,你也不要这么明显,你都这样,我还哪敢出去见人。”
“为什么不敢?”元楧的嗓门突然拔高,“姐姐现在就去见人!”
默笙被元楧拉住了手腕,像王妃的正房跑,往来的丫鬟们看到两个红衣翩然的背影都有些被灼了眼睛,直勾勾的在原地盯了半晌。才有小丫鬟回过神偷偷议论:“郡主拉的那位小姐是谁啊。”
“我也没见过。”
“真美啊,仙女下凡也就是如此了。”
两人赶回正屋时,有小丫鬟低声提醒“世子与三王爷在里面”,默笙被三王爷三个字震得头晕,只想逃跑,元楧只当默笙是害羞,拼命地把她拽进了堂内,默笙脚步沉重心如擂鼓,没有听到周遭人们倒抽气的声音。
“默笙穿红色,还真是好看。”庄王妃与陈老太太说。
陈老太太笑而不语。心中也很是认可,平日里总是给笙丫头穿些粉的黄的,她还觉得温婉可爱,如今穿上这红色,当真是艳丽无方,她们平日里倒是给这孩子耽搁了。
庄王妃笑着埋怨女儿:“怎么人被你拉出去一趟,回来从头到脚都换了一身。你又做什么了。”
元楧道:“多亏女儿弄脏了默笙姐姐的衣服,母亲您看,默笙姐姐穿红色,是不是美极了。”
庄王妃宠溺的笑着点点头,又对默笙道:“虽然元楧无礼了,可你穿这衣服属实很好看。”突然想起来坐在一旁的三王爷和周天澈,与默笙介绍道:“这是三王爷和我们世子。”
默笙僵硬的转身行礼,觉得两道灼灼的目光设在她的头顶,她不敢抬头,连眼皮都不敢动一下,仿佛只要她挪动一点,就会被周天野认出来一般。前世的回忆涨潮的潮水一样将她淹没,她觉得自己好像喘不过气,喉咙中有些辛辣,当初饮尽毒药的痛感清晰深刻。
好在庄王妃并没有发现她的日常,招呼大家去宴席处。
默笙被元楧拉着,脚步沉重,元楧在一旁叽叽喳喳说着什么,默笙都笑着应着,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什么都没听进去。
墨莲发现默笙有些异常但又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哼,狐狸精,到别人家里换衣服,真不要脸。”梁安然拧着帕子,愤恨的说。
墨莲靠过去:“安然小姐误会姐姐了,姐姐平日里会些功夫,想是与郡主玩闹才脏了衣服。”
“功夫?好好的大小姐,不好好习练女红,舞刀弄枪的这么粗鲁。”梁安然撇嘴。
“安然小姐有所不知,我姐姐不太喜欢女红之类,也不大擅长。”墨莲掩唇而笑。
“哦?”梁安然听后若有所思。
庄王妃特意将春宴设立在后花园一个花厅内,五彩斑斓的春花萦绕其中,宴席东侧临湖有往日支起的戏台,不过老王妃近日心烦听不得锣鼓喧啸,因而王妃也没有请戏班子,只在湖中心安了小歌女,歌声悠然飘来恍若仙乐。
花厅四周垂了纱帐,挡住了凛冽春风的锐气,置身其内只觉得轻风拂面十分惬意。
陈老太太不禁赞叹庄王妃的心思细腻巧妙。默笙他们过来的时候男宾早已入席,春宴是家宴,故而只在男女席之间立了竹丝屏风,透过隐隐缝隙默笙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不过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就扶着陈老太太入席了。
女宾这边,庄王妃自然坐在厅前主坐,长公主坐在她下首,其余人也都依次坐好。
酒过三巡,梁安然盈盈起身向上首的庄王妃道:“娘娘,安然愿抚琴一曲以祝今日之兴。”说完若有似无的看了墨笙一眼。
“虽然安然小姐愿意抚琴,我们也不好白得这个好处,元华,你也做副春花图来看看吧。”云大奶奶挥了挥手。
墨莲起身道:“两位姐姐身份尊贵,尚愿以艺助兴,小女虽不才,可也不敢不敢躲懒,也愿献丑题字,还望娘娘与公主不要嫌弃。”
梁安然道:“元楧,自家的宴会你还要躲懒吗?听人说你学了筝,正好也趁今日,教大家赏评赏评。”
元楧小脸涨的紫红,她原本是学琴的,可去年除夕皇室家宴表演时,她的琴被梁安然狠狠的比了下去,她一生气,干脆舍了琴新学的筝,只是才学了不过月余,哪里能表演呢。可庄王妃与长公主已然应允。元楧不得不应下来。
如此一来,在座的几位小姐中除了默笙便都要献艺,如此一来只在花厅中未免可惜。王妃唤了小丫头,让将戏台收拾出来,小姐们去戏台表演,好让男客们也能欣赏。
“梁安然就是故意的,想让我出丑。”元楧忿然。
“那你可有对策?”默笙问。
“不过就是助兴,也不是比试,况且她是琴,我是筝,倒也无所谓谁强谁弱,我不理睬她便是了。”元楧撅着嘴道。
默笙笑着说:“正是如此。”她本还在考虑如何宽慰元楧,这丫头自己能想开自然是最好。
梁安然见元楧没有被激怒有些无趣,又将战火转向默笙:“苏大小姐倒是坐得住,人人都要上台,唯独你还无动于衷,这份厚颜也是难得。”
默笙看了梁安然一眼,拉住一旁要跳脚的元楧,道:“自然不敢躲懒,不如我与与元楧一起,她抚筝,我做舞。”
元楧眼神一亮:“真的吗?默笙姐姐愿意与我一起?”
默笙点了点头,其实从墨莲站起来的那一刻她就已经猜到,梁安然一定是一早得知她不善女红,因此故意提出献艺要她难堪,她若不应站,这位大嘴巴的梁安然小姐,恐怕会在满京城的宴席上说她胆小怕事不学无术了。
“我倒不知你还会跳舞。”梁安然斜睨了墨莲一眼。
墨莲轻轻摇了摇头。
两人的小动作没有逃过默笙的眼睛,她就说这个梁安然与她无冤无仇,做什么刻意难为她,原来是墨莲在中间捣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