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月的梦中,申屠杏的真实时间,很快凌晨两点多了,Party已结束,澹台玄对申屠杏说:“我开车送你回去。”这回轮到澹台玄深情款款,含情脉脉了。申屠杏立马听出了潜台词,这应该就是林珑缀刚才要她当心之事。混迹圈子多年,申屠杏给自己立下的规矩是:绝对不沾染圈内之人;可以搞些捕风捉影的所谓绯闻,但绝不来真的。她给出的理由很简单:大家都在一个槽里争食,虽有公母之分,但真要饿起来,谁还管这些……况且如今圈内的公母还真就越来越不明显了。
申屠杏故作羞涩,用手忸怩地捏了一下戴在右耳上的珍珠耳饰,抬起睫毛,眼神楚楚可怜地望向澹台玄,语气柔柔糯糯地说道:“我有点累了,你也快点回去休息吧,还是让何荷送我好了!”澹台玄也立即明白了申屠杏的意思,似乎觉得对方有些曲解自己的好意了,自嘲地笑道:“嗯,我忘了何荷会送你回去的。”
何荷就是申屠杏最欣赏的助理,申屠杏日常的大小事务几乎都经她的手。杏的专职司机这几天正好家里有事儿请了假,何荷则刚喝了酒,她打电话叫了代驾,准备用自己的车先送申屠杏回去。凌晨的路面上冷冷清清的,几乎没有其他车,代驾司机是个男的,东北口音,喜欢一边唠嗑,一边开车,还不时地从后视镜里窥探戴着黑色口罩和黑色鸭舌帽,捂得严严实实的申屠杏。他时不时在后视镜里头打量申屠杏,总觉得这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申屠杏有专职司机,几乎没叫过代驾,也已经好多年没坐过出租车了。大半夜的,在车上这样一个密闭空间里,被个陌生男人不停地窥视,她很是别扭,心里极其不爽。不过转念想想,路程并不远,应该再忍个二十多分钟就到了,她也就安心地坐着了,一路上自然一言不发。何荷见主子不吭声,当然也不敢出声,就听司机神经质一般地在自言自语,像放广播一样叨叨个不停。司机从国际形势聊到了当今国内娱乐圈,说着说着竟然还开始对林珑缀评头论足起来。
申屠杏一下子来了兴致,但她绝不表现出来,和刚才一样安静地坐着,只是此时的她竖起了耳朵,在认真听。
司机大概四十来岁,也许年纪大了,并不喜欢林珑缀这种锥子脸。他骂骂咧咧粗声粗气地说道:“就她这种蛇精脸也能红?看着就不讨喜。一定是做了手脚的……”司机说到这里居然停顿下来,车上一片静谧,仿佛老师在课堂上抛出一个主题,为了活跃课堂氛围,也为了师生能够互动,他在等待学生发问或者回答。作为助理,何荷是最会察言观色的,虽然车上光线不好,虽然申屠杏始终保持沉默,但她敏锐地察觉到申屠杏对此话题感兴趣,急忙接过话茬问司机:“这还能做手脚,做了什么手脚?”
“你们不知道啊!”司机就在等人接话,一看鱼上钩了,他很嘚瑟地继续说道,“不都说她养小鬼吗?”话音刚落,申屠杏突然眼前一花,恍惚之间见到一个脸上带伤的小孩从她眼前闪过,还邪恶地朝她笑了笑。
“砰——”深夜街面传来猛烈的巨响,不知从哪里忽然窜出一辆大货车,横向冲过来,撞上了何荷汽车的车头,车子顺时针方向迅速地打了好几个圈,最后越过人行道,疯狂冲上了路旁的花坛。申屠杏瞬间觉得自己身轻石燕,刹那间已飞升夜空,冰月一惊诧,申屠杏与她合二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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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俩通过同一双眼睛,看到了事发前……
申屠杏成功了。能够跟这位世界级名导合作是申屠杏出道十五年来梦寐以求的事情,没想到年轻时候没办到的事儿,人到中年反倒成了。这跟自己这些年来不懈的努力是分不开的,一定要好好犒劳一下自己,先把拍卖行的那块翡翠拿下,然后再开一个盛大的Party庆祝一下。
此时她正端着白瓷咖啡杯,穿着拖鞋,惬意地露出白皙的脚踝,沐浴在春日暖阳之下,发丝散乱,却是造型师一根根精心设计过的,更显妩媚。画着精致裸妆的脸颊上投射下睫毛玫瑰色的暗影,她在自家花园里一簇簇热烈绽放的蔷薇花旁悠然徘徊,心里洋洋得意地盘算着……如果此时有狗仔在别墅外偷拍,反而圆满了她拥有完美无瑕不老素颜的传说。一切尽在她的掌控之中。
助理何荷推门出来,动作小心轻盈,语气极尽讨好地传话:公司的琴姐刚亲自打来电话讲要为她开Party。申屠杏笑了,笑得无比灿烂动人,此时她的眼中再没有什么星辰大海,没有博大深邃,有的只是一个小女人的志满意得,充满市井烟火气,却平易近人,观之可亲。就像她这会儿身上穿的那件马海毛奶奶服,连扣子都故意扣错一颗,宽松家常的很。
此刻的林珑缀家里却是另一番景象:满地狼藉,化妆镜,穿衣镜,卫生间里用于洗漱的镜子,还有酒杯酒瓶,包括墙上的油画框等等,凡能被打碎的都被打碎了;走入式衣柜像刚被打劫过,衣物都被剪破撕破,就差点一把火毁尸灭迹了。
“你说我哪里不如那个欧巴桑漂亮?!”林珑缀紧咬嘴唇,头发也散乱着,声嘶力竭地吼道。不过她那头发是自然散乱,没有造型师介入。她昨晚去摄影棚拍广告照片,回来就没卸妆,晚上也没睡觉,一直在发脾气,这会儿那张脸瞧着跟国宝熊猫应该是近亲。
看情形不妙,林珑缀的助理早溜了,现在陪着她的是她的表姐,也是把她带入行的公司经纪人,圈里人都喊她“厅姐”。据说,这个称呼代表她很有来头。她的前夫跟她过日子的时候混得不咋样,离婚之后却立马平步青云,升任不知何处的厅级干部。她为了沾些光,就一直与前夫保持着友好融洽的关系,并以姐弟相称,她自然就是“厅姐”了。
圈里人都知道,这“厅姐”身上带有几分邪气,凡她捧的新人一般都会瞬间大红大紫,可万一有哪点做的让“厅姐”不爽了,也会立刻沉入海底,被人遗忘。有人说,这“厅姐”能干,会耍手腕,很有两把刷子,擅长玩皮影戏;也有人说,这“厅姐”喜欢给人下蛊,玩巫术。
申屠杏在圈内混迹十几年,当然知道这“厅姐”就是个雷区,她一般都会小心翼翼地绕开去。她也清楚“厅姐”跟林珑缀的亲戚关系,所以就算林珑缀有时野蛮地来抢她的戏,申屠杏的经纪人气愤填膺要去找大老板理论,每次杏都会拦着,乖乖把戏让给林珑缀。面上还要说些乖巧的话,显得无比大度,标榜自己注重培养新人,明着将林珑缀的野蛮行径遮掩过去,在公司尽可能表现出自己一切以“大局为重”的非凡高度。“厅姐”对杏也是“赞赏有加”,双方向来井水不犯河水。
可是这回也许绕不开去了,为了帮林珑缀拿下跟那位名导合作的机会,“厅姐”没少花心思,没少动用关系,可是机关算尽,最终女主一角却落入申屠杏这个老妈子的囊中,太不甘心了。
林珑缀抹了抹被泪水浸染模糊的熊猫眼眶,趴在床上,委屈地抽泣道:“如果……真回到古代,她可以做我妈了。就她还想装嫩,演什么豆蔻年华的少女,真真……玷污了‘豆蔻年华’!”说完,又将脸埋入枕头里,呜呜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