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7月21日晚,玩了一天手机的陶冬闭上满是血丝的双眼,沉沉睡去。
自年初新冠疫情爆发以来,陶冬作为优秀的青年大学生,遵守国家号召,天天家里蹲,已经连续六个多月没出门了,美名其曰:在这特殊时期,在家里玩手机打游戏就是对国家最大的贡献。
表面上是为国家做贡献,实际上就是懒,只不过是多了个国家给的一个很合理的借口,妈妈也无力反驳。
从此家里的关系极度微妙,陶冬整天窝在自己的房间里玩手机,不是打游戏就是看小说,作息极其不规律,尽管陶冬尝试过改变,但是没几天就打回原形了。
但是,作为大学生,陶冬有个特别良好的习惯,就是手机绝不外放,耳机像是天生就贴在耳朵上一样。
从小到大,陶冬的假期都是这样,妈妈已经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疫情爆发以来,妈妈失去了工作,不知怎么地,一天没事做也迷恋上了手机,特别是抖音短视频,热门的bgm都能哼上几句,但是妈妈的嗓门大,声音粗,唱出来(喊出来)特别难听,刷视频还特别喜欢外放,手机音量拉满,这些都让陶冬极度厌恶,但是陶冬不会去提出自己的想法,因为他知道这是徒劳无功的。
现在正值七月,天气炎热,妈妈拖着落地扇,在走廊上摆了把大躺椅,整天躺在上面刷抖音。
陶冬去上厕所会经过走廊,一碰玻璃门,音量使整个门都微微颤动,带着陶冬的手指不断地敲击门面,指尖一阵阵电触的酥麻感,陶冬烦躁地把门拉上,把手机里的纯音乐打开。
“妈!你没煮饭吗?”陶冬打开冰箱,看到冰箱里空空如也,只剩几根干瘪的红辣椒和枯黄的小葱。
“妈!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妈妈依旧抱着手机傻笑,手机里传来最近很火的古风音乐:“早知惊鸿一场,何必情深一往,昨日人去楼空泪微凉……”
“妈!!!”陶冬使出全身力气大喊,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不断发出抗议。
妈妈虎躯一震,几个月来的“安逸”生活让妈妈肥了至少二十斤,但是陶冬却瘦的皮脱噜骨,手和鸡爪子比也相差无几了。
妈妈手机滑落,砸在了鼻子上,不爽地说:“喊什么?吓老子一跳。”
“冰箱里没吃的了,你不去买点?”
“买什么买,现在是特殊时期,你要买自己去买,老子不上班也莫得钱。”
陶冬没想到自己不想出门的借口也会被妈妈给使用,可是现在中国的疫情已经得到了很好的控制,湖南的感染人数已经清零很久了,这明显就是不想去,懒而已。
陶冬脾气也上来了,说:“那你给钱给我,我到外面去吃,反正你煮的菜也不是给人吃的。”
妈妈的厨艺的确不如人意,但是爸爸却烧的一手好菜,陶冬从小就喜欢待在厨房,看着各种颜色的食材在锅中被翻炒,香气四溢,陶冬哈喇子直流,眼中发光,期待着菜肴装盘,然后马上拿起筷子品尝第一口。这时候,爸爸总是适时地打掉陶冬手里的筷子,一本正经地说:“你这样子是不礼貌的,咱们祖宗的规矩是菜肴上桌,要先给长者吃,然后其他人才可以动筷子。”
小时候的陶冬也知道这些规矩,但是盘子里的肉油亮油亮的,太撩人了,灵机一动,陶冬脆声说:“爸爸,我帮你端上桌吧!你继续炒下一道菜。”
转身出了厨房,陶冬的两颗葡萄眼睛快速打量周围,没有人,心中一喜,一只手扶住盘子,然后伸出另一只小手,拎了块色泽红润,肌理分明,品相最好的红烧肉放进嘴里,一咬,鲜香的汁水溢满整个口腔,醇厚丰盈,咽喉不自觉地滑动,肉顺着食道进入了胃里,给陶冬带来极大的满足感,然后吮吸指尖残留的汁水,回味无穷。
五年级过年的时候,陶冬就自己下手炒了盘上海青,然后厨艺就不断精进,但是陶冬很少亲自下厨,因为懒。
“你要什么钱,老子没上班哪里来的钱,要钱问你爸爸要。”
爸爸3月25日就出去了,回浙江复工,也是从那时起,陶冬迎来了饱一顿饥一顿的日子,妈妈做的饭菜实在难以下咽,后来妈妈自己也不弄了,心情好就点外卖,心情不好就不吃。
“哼!”陶冬留下冷哼就摔门下楼。
去年高考完,陶冬开始了无趣的大学生活,每个月有1500的生活费,尽管大学的消费水平很高,但是省吃俭用之下,陶冬的小金库还有不少钱,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动用的,因为自己手里有钱可以给他带来安全感。就像这次陶冬可以不看妈妈脸色摔门而出一样,我可以自己去买东西!这种感觉很爽,陶冬本来打算暑假去打工,狠狠赚它一笔,但是被妈妈以特殊时期为借口捆在了家里。吃饭期间,陶冬有些懊悔当初不够果断,不然现在就已经在工作了,省的一天天废人躺尸,伤眼睛还没有钱。
饭后,陶冬独自在公园里逛了一阵,实在无聊。受疫情影响,今年的服务业很不景气,股市也是频繁动荡,创历史的四次熔断,当然,陶冬也不懂这些。现在餐饮业也是刚开业不久,吃饭的时候,陶冬也是听老板和几位顾客闲聊知道的。
街上人很少,大部分人还是不敢出门,怕一不小心就被感染了,然后进入充满消毒水味的隔离间。
无趣至极,所幸晚风凉爽,把陶冬烦闷的心情吹散,回家路上,陶冬心想:“这是我六个月来第一次出门吧!”
到家已经晚上11:23了,妈妈已经睡去,震了一天的玻璃门总算得到了安宁,一动不动,陶冬废了好大的劲才把门拉开,简单冲了个凉。
躺在床上,用手机翻看作者今天更新的小说。
陶冬初中一有手机就迷上了电子书,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对各类网络小说的题材都有涉猎,最近很喜欢看科幻小说,特别是末世废土题材的。
晚上12:38,玩了一天手机的陶冬闭上满是血丝的双眼,沉沉睡去。
……
“喂!妈妈,我们马上回来,对,高铁下午到衡阳,我傍晚就可以到了”
“什么?爸爸回来了?你让爸爸做好饭菜,我回来就吃!”
“嗯,我会注意安全的,您老放心。”
G6169号高铁上,陶冬挂断电话,满脸微笑,已经在幻想桌上美味的菜肴了,那可是爸爸做的。
“陶冬,我们俩去你家蹭饭怎么样?”
“就是就是,你不是一直吹嘘你爸爸做菜好吃吗?”
说话的是朱新桃和童丹,陶冬的两个好朋友,高一的时候认识的,排座位时还坐在一起过,是两个很好的妹子,现在还有联系。大学放假前一个月,我们三人就约好了放寒假去一趟湘西的凤凰古城,两个女孩对那里神往已久,痴迷与古老的古城传说,去古城游玩也是两个女孩的主意,QQ聊天的时候热情地邀请陶冬同行,两个女生去一个那么陌生的地方,陶冬答应一起去,随便当保镖。
陶冬1月11日就放寒假了,朱新桃和童丹是13日,陶冬就留在学校帮宿管阿姨打扫卫生。
三人在凤凰古城玩了三天两夜,很是畅快,今天已经是1月16日了,再过两天就是南方的小年,三人必须马上赶回去,与家人团聚,齐过佳节。
主要是在大学一学期了,一想到爸爸回来了,陶冬有些归心似箭。
“不好不好,你们不能去我家,我怕我妈妈会误会,说我脚踏两只船。”陶冬开玩笑地拒绝了朱新桃和童丹蹭饭的意图。
离家这么久,陶冬想独享家的温暖,这也算一点儿私心吧!
16日下午6:13,陶冬和朱新桃、童丹挥别。
6:29,陶冬如期到家,正好是天微暗的傍晚时候,等待他的是一顿丰盛的晚餐。
狼吐虎咽之际,妈妈说:“明天我们去奶奶家,过两天就小年了,过完小年我们就去外婆家过大年。”
这是我们家的惯例,在奶奶家和外婆家过大年,轮着来,这是爸爸当年取妈妈时外婆规定的,陶冬感觉这样子很和谐,很甜蜜。
1月20日,也就是小年的后一天,妈妈在车站买好票,陶冬拿来一看,衡阳东到武汉的高铁G1022,陶冬感觉不对,好像抓住了什么,又好像抓不住,很奇怪。
“妈妈,外婆不就在衡阳吗?怎么买去武汉的票?”
“你外婆家半年前就搬去武汉了呀!你读大学读傻了吧?”
不对,情况很不对,外婆三年前,也就是陶冬刚上高一的那年暑假,外婆洗澡的时候,两眼一黑,摔了一跤,送去医院检查出了脑肿瘤,最后演化成了半边风,左半身几乎动不了,最近也没有听说外婆病情有好转呀!这种情况下,外婆是怎么去武汉的?
陶冬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妈妈说:“你这孩子,一点也不顾家,平时一个电话也没有,你外婆去年情况有所好转,你去年暑假不是天天帮你外婆煎中药,你不记得了?”
陶冬回想半年前的暑假,外婆还是瘫躺在床上,左半身动弹不得,上厕所都要外公扶着。那时候,白天外公在旁边的小区当保安,无暇顾及外婆,白天也就是陶冬在忙里忙外,天天煎药,细心地护理外婆,陶冬很确信,外婆那时候身体还没有好转,自己上大学也刚好半年,总不可能自己一走外婆就好了吧!妈妈在说谎!
高铁中午12点准时发车,陶冬稀里糊涂地被妈妈拽上车,呆呆地看着窗外快速移动的景象,总感觉不对劲,这情况太磨人了,不对,但又发现不了哪里不对,妈妈为什么要说谎,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嘿!你听说了吗?武汉真的被确定为有新型冠状病毒。”
“听说了,但是这有什么关系,03年的非典我们中国人都抗过来了,我们还怕这种病毒?”
“嘿!老表,你先听我说,这新冠病毒可是很棘手的,我一个在武汉中心医院工作的一个朋友说这是一个新出现的病毒,以前从没有发生过,感染了就没有疫苗的,只有等死。”
“怕什么,一个小小的病毒还想打倒我们中国人?你就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了,安心做好自己的事。”
“劝你小心还不听,真是好心被当做驴肝肺。”
“咳咳咳,咳咳咳!”陶冬无聊正想听下文,那个不听劝的人突然止不住的咳嗽,周围的人都用衣袖掩住口鼻,眉间流露的深情都很是不满。
“咳咳咳,抱歉啊大家,咳咳咳,咳咳咳,我去厕所,咳咳咳。”
妈妈也是一脸嫌弃地又纸巾挡住口鼻,陶冬突发奇想,和妈妈说去方便一下,然后尾随那个一直干咳的人来到了厕所。
陶冬在厕所外,听那人一直在厕所咳嗽,还打喷嚏,陶冬一阵无语,但又感觉触动了什么,可惜就是抓不住,就像一位可口的美人一直在挑逗你,可你就是得不到她。
过了十几分钟,那人出来了,弓着腰,脸颊通红,大汗淋漓,两眼无神,看起来全是乏力,咳了十几分钟,是个人也都会虚脱吧!不知道他嗓子还好吗?估计被不行了。
无趣,回到位置上,妈妈对爸爸说:“老的,我有点胸口痛,胸好闷。”
爸爸把妈妈拉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安慰说:“马上就到了,还有半个小时,坚持下。”
妈妈小声地嗯了声。
对于这样的狗血画面,单身的陶冬选择了无视。
“咳咳咳!”
“咳咳咳!”
“咳咳咳!”
“啊啾!啊啾!”
“咳咳咳!”
……
武汉站外,有肆虐的寒风,湖北比湖南的纬度更高,冬季气温也低些。陶冬拖着行李,将口鼻用衣领掩的严严实实,下了高铁后,四周的人时不时是咳嗽或者打喷嚏,实在是讨厌,陶冬有轻微的洁癖,这样的情况让他难以忍受,不由地加快脚步。
爸爸在站外租了辆出租车,妈妈在车里也有轻微的咳嗽,只是极力地压抑着。本来下高铁后,妈妈打算在站外停留会,缓解一下胸闷,没想到症状反而有些加重,爸爸当机立断,决定马上送妈妈去医院,给了陶冬一个地址,让陶冬自己先去外婆家。
陶冬方向感很好,不会路痴,这也是之前朱新桃和童丹找陶冬同行的原因之一,到了外婆家,外公在门口出犹犹豫豫,并没有第一时间开门。陶冬迷惑了,难道是不欢迎我?
等当陶冬为难之际,外婆开了门,低声对外公说了几句,陶冬没有听清,好像是:“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开门又怎么了。”
“外婆,你腿脚好了?居然可以下地走动了,我还以为妈妈骗我嘞!”
外婆慈祥地笑着说:“来,快进门,外面冷!”
屋内的暖气正好,陶冬的眼镜上起了两片灰蒙蒙的雾气,恍然间,好像看到了一团也是灰蒙蒙的东西。
陶冬还没来得及舒缓因寒风而紧绷的脸颊,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外婆温馨的嘘寒问暖。爸妈这么快就回来了吗?陶冬跑过去,用猫眼一看,是两名气质坚挺的警察,带着浅蓝色的口罩。
“是两名警察。”陶冬小声地对外公外婆说,心里很紧张。
外婆说:“开门吧!看看什么事。”
门一打开,两名警察就掏出证件,对陶冬一阵询问,陶冬也不知道那证件的真假,迫于那无形的气场,陶冬实事求是地回答了警察的询问。
“你是不是叫陶冬?”
“是!”
“你父亲叫陶开怀,母亲叫曲慧,对吗?”
“对!”
“很好,你们三人今天是不是乘坐了衡阳东到武汉的编号为G1022的高铁。”
“是的!”
“告诉你一个很不幸的消息,你母亲感染了****,现在正在武汉中心医院进行治疗,你父亲现在正处于隔离的状态,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陶冬心里一紧,问:“怎么配合?”
“我们现在正在寻找G1022号高铁上的乘客,我们需要你们去医院隔离15天!”
“什么?我外婆也要去吗?”
“对,你所接触过的人都要去,之后我们还要对你们的房间进行消毒,请你给我们钥匙,放心,丢失一样东西,国家会赔偿给你钱的。”
陶冬低下头,这时,他明白了外公开门时为什么犹犹豫豫的了,是我连累了外公外婆。陶冬的拳头不禁地紧紧握住。
外婆笑着对警察说:“警察同志,我们配合调查,这是我们的钥匙。”边说边把钥匙递给了其中一名警察。
然后,外婆用她粗糙的双手包住陶冬的手,陶冬内心一颤。
“不要自责了,我的乖外孙,你外婆脑肿瘤也没有要了我的命,这****也是,放心好了,帮外婆收拾东西吧!”
外婆的话豁达而坦率,事已至此,等待命运的安排吧!况且也不一定会被感染。
陶冬扶着外婆上车,即使病情有好转,可是行动还是有些受阻。
掏出手机,打开微博,新冠疫情的热搜十个占了九个,陶冬内心一惊,疫情已经这么严重了吗?一路浏览下来,陶冬脸色极其难看。
疫情到现在已经导致数百人死亡,数万人确诊,十几万人的疑似病例,马上陶冬也会成为其中之一,武汉的医院爆满,医疗资源紧缺,这意味着,妈妈不会得到最好的治疗,也不知道妈妈怎么样了,打个电话吧!
“嘟嘟嘟!”陶冬在心里虔诚地祈祷,希望妈妈没事。
“喂!爸爸,妈妈没事吧!”
“你妈妈现在情况很不好,身上浮现了大面积红斑,医生正在研究这新出现的症状。”
陶冬不由割咔一声,无名由的不安,脑海中闪过很多画面,都是看末世小说时脑海中想象的画面。
一种奇怪的病毒突然出现在人类的大都市之中,这病毒具有高传染性,高致病性,刚开始人类没有意思到问题的严重性,对它没有严密的防范,只是对感染者进行简单的医护措施,很快,星星之火的病毒形成燎原之势,并且病毒发生了二次变异,出现了一些新的特征,感染者身体皮肤大面积红斑,然后溃烂、腐臭,感染者难以忍受疼痛,选择自杀,成为一具丧尸,最后,人类社会秩序崩解,人性受到地狱般的考验……
武汉中心医院,陶冬木然地接受检查,心里万念俱灰,但仍然存在侥幸。躺在隔离间的床上,惨白的日光灯照着惨白的被子,衣服也换上了蓝白相间的病号服,来时的衣服已经做烧毁处理了,现在医院资源紧张,已经没有地方去存放,烧毁是最直接,也是最省时省力的方法。
三天后,也就是1月23日,除夕夜的前一天,武汉宣布封城。
武汉封城瞬间登顶热搜,但是陶冬没有心情去吃瓜了,因为他现在就是个瓜,蓝白色的病号服是不是很像西瓜外皮的花纹,只是颜色不一样,陶冬自嘲地笑了笑。
隔离的日子更无聊,处了全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护士们,陶冬见不到其他人,护目镜和口罩遮挡之下,每个护士几乎长的一模一样,让人分辨不清,步履匆匆也没有闲聊的时间。
每天,陶冬都是看小说度日,在最近更新的章节里,主角外出寻找食物,女主留在仓库内被丧尸咬了,创面在女主的脖子上,劲动脉破裂,鲜红色的血液喷射,主角回来时,情绪激动崩溃大哭,用双手掌按压住,可鲜血还是止不住,一股一股地往外流,主角大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再过几分钟,创面感染的病毒就会完成体内细胞的转换,使女主变成丧尸,一个没有思维,没有痛感的活死人,只会靠本能去撕咬猎物,吸收活人的鲜血去补充能量损耗,然后继续如此,所以丧尸越来越多,人类越来越少,两方食物都极端短缺下,最后演变成人吃人,丧尸吃丧尸。
让陶冬垂泪的是,男主并没有抛弃女主,而是将女主死死抱在怀里,止住眼泪,凄美的笑着,几分钟后,转换成丧尸的女主将獠牙伸向了男主的脖子……
“喂~陶冬,曲慧去逝了,医生们说尽力了,可就是救不了她!呜呜呜呜……”
爸爸在电话另一头失声痛哭,同样是惨白的白炽灯,惨白的被子,蓝白色的病号服,房间布局也是一模一样,对了,还有同样惨白的棉布枕头,上面沾满了泪渍,只是一人在号啕大哭,一人在无声流泪。
1月30日,陶冬隔离的第十天,妈妈永远的离开了他,连最后一面也没见上。
当天晚上,陶冬开始出现发热,浑身烫的厉害,半夜过后,开始不停的咳嗽,惊动了值班的医生,陶冬从隔离区转到了病房区,这时,****检测试剂还没有研制出来,但是陶冬的症状已经十分明显了。
ICU病房内,陶冬体温直逼41摄氏度,大脑烧的昏昏沉沉,很重,很重,还伴随着无意识的咳嗽,裸露的上半身插满了管子,胸腔一起一伏,呼吸困难,咳嗽带着剧烈的抖动,让刚插好的管子又掉了下来,四个医生围在一起,紧张快速而又有条不紊地操作着,手法让人看得眼花缭乱,旁边实习的护士专注地看着医生操作,不愿错过每一个细节。
昏迷中,陶冬做了一个梦,他穿越到了末世,这里丧尸遍地,在逃亡过程中,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的离去,到最后,只剩下精疲力尽的自己,身上破烂的衣服被路旁燃烧的汽车点燃,炙烤着陶冬的皮肤,但陶冬好像浑然不觉,意识逐渐模糊。
突然间,一个丧尸从一栋建筑后闪过,速度极快,陶冬看到了妈妈张开双臂,想他奔来,陶冬笑着想抬起骨折的手臂,拥抱妈妈。
“嘶啦!”丧尸的利爪轻而易举地划破了陶冬的腹部,肚破肠流,喷溅的血液让陶冬周身的火势更加凶猛,丧尸去势不减,张开血盆大口,大声吼叫,露出了尖尖的獠牙,对准陶冬的脖子,一口咬了下去,猩红的鲜血不要钱的喷溅。
陶冬像小孩子一样,依偎在丧尸的肩头,用满是刮痕的脸使劲地磨蹭丧尸脸上腐烂的肉糜。
“妈妈,妈妈,你不要离开我!”
丧尸愣了一下,然后继续撕咬,吃的满身污血碎肉。
终于,陶冬嘴里的呢喃停止了,曈孔涣散,眼中那聚光,消散的无影无踪。
“啊!”陶冬汗流浃背地从床上弹起,室内光照刺眼,已然大日高升,好一会儿,陶冬才缓过神来。
小心地摸了摸自己隐隐作痛的脖子,触感湿滑,汗津津的,除此之外,别无它样。
门外隐约传来熟悉的bgm:“早知惊鸿一场,何必情深一往,昨日人去楼空泪微凉……”
原来只是梦中梦,虚惊一场,这也太吓人了,陶冬甩了甩脑袋,收拾衣物准备去冲凉,路过走廊,看妈妈已经躺在躺椅上刷抖音,可是玻璃门已经不颤动了,冲完凉出来,陶冬问:“你这么不把音量拉满了?”
妈妈站起来说:“你不是还在睡觉吗?不能打扰你。”
陶冬鼻子一酸,感动地说:“妈妈,今天我下厨,你快去买菜。”
“好嘞!”妈妈高兴地说,拿起菜篮就出门了,口罩也没戴。
从走廊的窗户往外看,妈妈拿着菜篮,拉着二楼的李阿姨说:“嘿!李志花同志,你看我崽今天下厨炒菜给我吃,你说我应该买什么菜嘞!”
妈妈声音老大了,整栋楼都听到了那话中得意自豪的语气。
陶冬的泪水不争气地掉落,掉在地板上“啪嗒啪嗒”的,陶冬感觉还是妈妈的话声音好听。
【完】
备注:本文根据2020年7月21日晚,Leo的梦境改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