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顺利。
当我们四个半跑半走,逃出夜店的时候,以蓝似乎已经清醒了,虽然她还在不停的问“我爸呢?我爸真的来了么?”
飞儿属于半昏状态,安馨仍旧抬着她,边说着“真的太沉了,幸好你体重算轻的,要不然我都挪不动你。”
10月底的夜晚,已经开始有点冷。我们沿着江边走着,路过的出租车都载着人。我看见小摊贩,过去买了几瓶冰水,让以蓝和飞儿洗脸,湿漉漉的脸被江边的晚风吹着,每个细胞感觉都在苏醒。
我们在路边坐了一会,此时的我们清醒了很多,都已经从刚刚的事件中后知后觉。飞儿踉跄的站起来“回头我要找人把那几个人狠狠打一顿,这堆人渣真他妈恶心!还有那个狗屁学姐,人渣中的人渣!”
“气死我啦!一群混蛋!”以蓝也开始破口大骂。
“姑奶奶们,来日方长,我们还是先找车回去吧。”安馨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1点了。“回去还得把宿管阿姨叫起来开门,估计又会被教育一番。”
我们估摸着去往主干道的方向,的士应该会多一点。于是我们从江边的台阶走向更宽大的马路。
安馨走在我旁边,突然想起什么,对我说:“半夏,上次你说你也想参加‘漫步烟云’的那个插画比赛?这两天可以报名了。然后过两个月交作品。”
飞儿回过头来说“‘漫步烟云’?就是那个香港Muses集团赞助的比赛?听说每年都高手如云,得金奖的还有很多奖金呢?”
在道路旁兴奋的忽左忽右的以蓝,估计是刚刚酒精的后遗症,说话的分贝都大了很多,“诶!听说‘漫步烟云’得奖的人,在业内都会很受认可的。而且学校还会各种通报表扬,听说去年何允泽就获了金奖。半夏,安馨你俩都要参加吗?”
“想参加呢,安馨,你在网上看到的消息吗?”
“是啊,手机上,就在刚才夜店里的时候······喂!以蓝!注意安全!别跑来跑去的,你的酒还没醒吗?”前方一辆车与以蓝擦身而过,我们都还没注意到,安馨就已经上前扶住以蓝,拖着她往路边挤。
以蓝却兴奋的想甩开她,她笑着说“没醉,你看,我还可以走直线。”
这是一句醉鬼经常会说的话,但以蓝确实也开始规规矩矩的走着直线。
看着以蓝的背影,我突然想起,高三那年美术联考前,她们学校美术生到我们学校附近来参加美术集训,一个冬天的晚上,我们翘课跑出去吃烧烤。那是她第一次翘课,美餐后,以蓝也像现在这样,蹦蹦跳跳的跑在我前面。她兴奋地对我说,她从来没有在晚上11点,还奔跑在安静的街道上,无拘无束,没有人责怪,没有人限制,原来这样就可以这么有趣。当时的我觉得她有点可笑,暗笑那么兴奋的她,多少有点少见多怪。
现在想想,其实只是我不能理解她罢了。她一直生活在一个笼子里,向往着那一点点的空间和自由。可是她不知道,她想挣脱的那个笼子,却又一直是我的向往。
“下个周末,外联部给了我一个任务,得去拉个赞助,你们陪我去好不好?”飞儿撒娇加请求的对我们说。
还没等我开口,前面的以蓝转过身来郑重其事的说:“我和半夏不行,下周末我俩有事得去南城一趟。”
“南城?什么事啊?”
“就很重要的事情啦。”
“好吧,那安馨你一定要陪我。”
“好吧···”安馨无可奈何的答应了。
以蓝的目光看向了我,对我笑了笑。看着这个笑容,我突然觉得很幸福。她还记得,记得每年我妈妈的忌日,每年的这天,都是她陪伴着我,在这个世上,也许只有她,能真正给我温暖和依靠。
9岁那年的夏天,烈日下的阳光透过白净的窗帘洒进少年宫美术班的教室里。以蓝停下手中画画的铅笔,侧过头来问我生日是什么时候,我告诉她后,她开心的手舞足蹈,原来她也是在同年七月出生。然后她煞有其事的对我说,我们能认识,一定是上天要安排我们做最好的朋友。
记忆中阳光下那个灿烂的笑容渐渐地和眼前路灯下这个让人心安的笑容重合,耳边回荡着我永远无法忘怀的那句稚嫩童语——
你叫半夏,那从此以后,我就是你另外的半个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