踉踉跄跄走了几步便有摔个狗啃泥,这几天路程艰苦,而且滴米不沾,怕是已经油尽灯枯,行走很是困难。
一只手伸在他的眼前,手也脏还有厚茧,但不糙,感觉十分厚实还有几分灵巧劲。
他也不客气,一把抓眼前的这只手,借这只手的拉力爬了起来。站稳了身,便打量起拉他的人,那人一身粗布麻衣,头发乱糟糟的,但还在还是束着,没有像他一样披散。鼻子有点扁,五官算端正,脸虽然脏却还看的清楚,肤色黝黑。看似忠厚老实,但眉目间藏不住的锋芒令人胆颤。
他憨厚一笑道:“嘻嘻,我叫陈道一,原来是个道士。”
“哦,你就是那个给我酒葫芦的,原来是你,怎么果然离不了我。”看到此人,他眼睛一亮,拍手便跳了起来,随后抱腹大笑。神态变化可是不少。
他在这大笑,还流出眼泪,陈道一也陪着憨笑。一会儿两人都停住笑,陈道一再次变得严肃,眉目间的锋芒毕露。他大吃一惊,笑容更甚。
他做抱拳状,低头严肃道:“吾姓朱名青,字长山,年十八,左溪人。”
有道:“多谢陈兄一路上的关照以及那一葫芦酒,若非陈兄,我恐怕已成野狼的口中餐,若非那葫芦酒,我也活不到今日。
至于陈所作所为,所欲所想,我虽不是你肚子中的蛔虫,也猜个八九不离十。兄之大志,与我之敝见相同,也算同道人,不如共如城中,讨上一壶新酿青梅酒,学昔人也论一番英雄,再续破山庙的诳语,如何。”言罢,哈哈大笑,又负少年轻狂。
“正合我意,这酒钱我付了。”陈道一闻言,便应道
“唔,你哪来的钱?”朱青与他皆为“流民”都是身无长物。
“那些青皮大都有些,拿来便是。”陈道一好不犹豫道。
“这,也是个理。”朱青不知该不该反驳,为了酒也就不多言吧。
二人便结伴朝禹都赶路,争取在天黑前进城,朱青广谈俗雅,口若悬河,颇有风趣,更妙的是陈道一应和有道,知趣能言,二人相谈甚欢,一见如故。
禹都,一辆辆车辇向皇宫行去,城中弥漫这不寻常的气息。沿朱雀街向北区,有一片气势巍峨的建筑群——矗立在这片土地上两百余年的禹帝宫。
禹帝宫三大殿之首的大朝殿也是早朝的主要场所,禹国开国已久,早朝早已废置,已经成为一旬一见的碰面会,后一些权重的大臣直接请假不去,甚至皇帝都不喜早朝,只因不敢一直称病,无奈还上几次早朝。
这次早朝可谓是四十年来首次在京官员到齐,朝廷重臣也一个不少,连外派的官员也连夜赶了回来,作为吉祥物的勋贵也都到齐了。但只是诸位皇子皆不在,哪怕冷清的早朝也有皇子刷存在感,更莫提这般盛况。
满朝上下大抵都心知肚明,一个个在那里交头接耳,讨论的甚是欢愉,司礼监的太监却视若无睹。一朝得势,自是猖狂。而若失势,如霜打茄子。
“皇上驾到!”一太监扯着鸭子嗓子喊到,禹帝年若不惑,身着九爪金龙袍,步步带风走上龙椅便坐下,诸大臣喊着“吾帝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口号。
有人跪下直磕头,也有人弯着腿、弓着身子,跪又不跪,起又不起,就在那里较着劲。皇帝稳坐龙椅,看一不看便道:“诸爱卿平身吧!”
“平身!”太监大喊
“谢皇上!”满朝文武唯有此时喊的最整齐。
“有事启奏
,无事退朝”
一脸面长虬髯的大臣外走一步,跪下道:“臣有事启奏”站起来手托奏章
皇帝点了点头。
“闻奏”
那位大臣上前走了几步,再跪在地上道:“启禀吾皇,臣而立之年而奉于先帝之左右,享国祚十年,见我大禹国由盛转衰。禹河断流,国器失踪;四关被破,兵戈不兴;天大旱,流民卷袭诸郡;河南颗粒不收,河北叛乱连连。
然此非陛下之错,天时也!天欲磨练我大禹,臣等应为陛下牧民一方,然国内外局势动荡,臣等不舍离别下,故于京城侍陛下左右,方能心安。
陛下忙于国事,忽以调养龙体。积劳成疾,为国事而有心无力,臣等恨不能为君分忧。思来想去,且寻同僚之意见而得陛下需静养安息,克利以皇子为储君登基,陛下而高居太上皇。
若有龙子为陛下爱之百姓,有臣等为陛下之效劳。可转国运,治国中兴。陛下可安心静养,亦可掌握全局于幕后。望陛下爱惜身体如陛下爱民,臣等必当效力而死。
臣以为长皇子禹州王,仁厚爱民,有仁君之法,且自古以来皆立长者。”
“臣否议,成为长皇子禹州王之师,而长皇子绝不为明君之范,且大禹国立贤也,何时遵过立长之则?臣以为五皇子陈留王可立。”
“臣附议”
“臣否议,陈留王虽聪慧但性其贪玩。国内外形势严峻,陈王万不得为立。”
“臣附议”
……一场争吵,满堂哄哄。
不知何人,提起了邾王。
有臣子弱弱道:“臣观邾王温和尔雅,勤学善道,有先古仁王之风。况于南苑潜学三年,静心养性,必是明君之选。”
这位半路杀出的邾淳王,平衡了诸人的利益,妥协退让之下,邾王被立为储君,明日简章登基。
后有元庆帝下旨,经司礼监下中书令,一道给礼部,一道给宗人府,一道给邾淳王。
此时禹帝宫太和门前,三五个小太监围绕昨晚的那位公公阿谀奉承道:“常公公您看似昨晚恶了皇上,但今天你还没有任职,就有这么好的事情,您真是简在帝心,依奴婢看您也在御马监呆上几天,你你还是要回到皇上身边服侍的,还望你到时候别忘了提拔下奴婢。”
“呵呵,你这小滑头,咱都是为皇上办事的人,办得不好自然要罚,办的好也是要赏的,你只要办好了事儿,自然能在皇上面前服侍的。懂!”常公公一脸笑容道。
“懂,懂!常公公,咱小时候也没读过书,但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您对奴婢的恩德如同再生父母,容奴婢放肆,请认您为干爹。”又从袖子里伸出手,手攥得紧紧,又送到常公公手边松开了。
道:“奴婢只要您这一个亲人,还望干爹平常莫要亏待了自己。”说罢,便用手擦拭眼泪,应该是真的哭了。
常公公接过便道“好!算你有一片孝心,你先回去,我还要去南苑宣旨。”
“恭送常公公!”小太监的笑容更甚。
常公公一骑快马便出了城,中间没有片刻停留。
话说,朱青与陈道一赶了一上午的路,可算到禹都城下。陈道一正欲进去,却被朱青拦住,陈道一一脸疑惑地看向朱青,像是在等他解释。
朱青笑了笑道:“你看我们这身行头和这些流民差不了多少,城卫怎么会放我们进去呢?”
陈道一闻言,略有诧异地问:“那你说我们该如何进城。”
“这龙有龙道,鼠有鼠洞,我们这样的就要打个地缝钻进去。且随我来。”朱青便带陈道一走。
南苑,一小亭。
这小亭原本在一死水湖上,如今也快干涸了,甚至有些发臭。一位文质彬彬、身着素衣的的青年在捧着书看,好似对此全然无知,也无闻。
此时一太监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这个太监有些瘦黑,身上的衣服也是半旧不新,虽然没有宫中太监的光鲜亮丽,感觉有些落魄。
他跪倒在小亭,觉得味道有些刺鼻,故用袖口挡住口鼻。
邾淳王发问:“怎么了?这么慌里慌张的。”
太监回答道:“宫里来人了,让殿下去接旨。
“好,且等我片刻,让我梳洗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