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苏婳在门关换拖鞋的时候，苏妈妈照常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忍了一路的眼泪终是滚下来了，大颗大颗的往下落，心里还是怕，只顾着流眼泪，丝毫不敢出声。
苏妈妈匆匆抽了两张面纸，递给还站在门关的苏婳，“要不吃虾吧，家里还有冰冻的大虾，你喜欢吃的。”
说完又看了几眼哭的一塌糊涂的苏婳，叹口气道：“我还一句没说你呢，哭什么，洗个澡去吧，晚上再跟你谈。”
晚上苏妈妈来找苏婳谈话的时候，已经临近十点了，苏婳抱着腿坐在自己的床上，看着推门进来的妈妈，眼角不自觉地又开始泛红。
苏妈妈拉了张凳子在床边坐下，缓缓开口：“跟我说说吧，你们俩是什么情况，讲细致点。”
那天苏婳讲了很久，从一开始情绪还有些不稳定到后来娓娓道来，从开学第一天一直讲到当天的那张名单，能想到的都说了，十五年养成的习惯是变不了的，在家长面前，这是一个近乎透明的孩子，她没有秘密，甚至觉得不需要有秘密。越说到最后，心里越觉得轻松，最起码她终于做到了对亲人坦白。
苏妈妈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苏婳，谈及另外一个人的时候，忘记了掉眼泪，忘记自己的委屈，甚至眼角眉梢有了一些别样情绪的苏婳。
这个一出生就几次三番差点保不了命的孩子，倾注了他们夫妻最深的宠爱，比起别的家庭，几乎没有给过她任何学习压力，从来不要求她有多优秀。
苏婳上幼儿园的时候，不喜欢中午在园里吃午饭睡觉，极其不情愿地上完小班以后，苏爸爸就直接接了她回家，咱不上了还不行，孩子喜欢在家里睡，咱就在家里睡。
后来还是苏妈妈觉得在家玩也不是个事，托了自己在小学当老师的姐姐，安排苏婳提前进了小学，苏婳倒是开心的去上学了。
就是这样千娇万宠养大的女儿，眼睛里开始有青春期的内容了。苏妈妈知道这种东西是什么，她不再只是一个好看的傻孩子，她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她的眼睛里有了东西。
苏妈妈听她慢慢说完，从椅子上坐到了苏婳的床上，伸手解开女儿随手扎的头发，用手指帮她一缕一缕地梳开来，柔声开口：“宝贝，你告诉妈妈，你们除了一起做作业，一起吃饭，一起上学，你们还一起做了什么，告诉妈妈。“
15岁的女孩子还没能明白妈妈话里的深意，疑惑地想了想，没有什么了呀，我们就跟关系比较好的同学一样，他对我很好，我也喜欢和他在一起，哪怕他坐在我旁边看着我背书，都觉得很开心。
学校凭什么说我们是早恋呢，早恋，多么不好听的一个词，多么让人害羞的一个词。这样想着的苏婳，也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苏妈妈梳顺了她的头发，听她发表完看法，嘴角微微笑了，伸手把自己的傻姑娘揽在怀里，一起钻进了被窝。苏婳生怕妈妈不相信自己，爬起来就去够放在一边的手机，直接打开信息夹，给她妈妈看，“妈，你看吧，我们的聊天，不就跟要好的同学一样吗。“
苏妈妈看着眼前的手机，略一犹疑，还是接了过来，翻看了几条以后，心竟然真的慢慢放下来了。抬头看看一脸执着的女儿，无奈地说道：“要好的同学？你们比要好的同学还要亲近一些吧？”苏婳不禁红了脸，却往妈妈怀里钻了起来，半晌才闷着头说话。
“是比要好更好一点。”
还没等到妈妈说话，又小声传来一句。
“妈妈，对不起。”
“你觉得哪里对不起妈妈？”
“今天让你在学校里丢人了。其实我自己也觉得有点丢人，从来都没被老师这样狠过，可是，妈妈，我不觉得我有做错什么。”
苏妈妈拉起埋在怀里的女儿，看见的是一张痛苦又倔强的脸，自己的孩子，只有自己了解。
“婳啊，妈妈没有觉得什么丢人，我只是很震惊，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但是我最不开心的是，你有了喜欢的人，没有告诉妈妈。”
看着苏婳难以置信的眼神，苏妈妈颇为动容，“苏婳，你是我和你爸爸的全部心血，我们不会伤害你，哪怕我们不乐意。但是，苏婳，你能答应我，以后对妈妈没有秘密吗？”
周一早晨，林亦在校门口等到的苏婳笑意盈盈。他不知道昨天父母和苏婳妈妈见面说了什么，父亲回来只说了一句话：“林亦，从今往后，好好做人，好好学习。”
他不知道苏婳这三天经历了什么。这三天他几乎就是一直在回想，是怎么对苏婳上了心的。
第一眼，开学第一天，这姑娘迟到了足足有半小时，怯生生在门口喊报道的时候，男同学们如狼般扫视，暧昧的笑，揶揄的怪叫，有惊艳，有兴奋。他倒是觉得这个女生眼熟的很，好像是见过，但也没有印象，不自觉地多看了几眼。就是这几眼，当天晚上，这张脸就在脑子里不断出现。
后来的补习，总会多看几眼她，但总是想不起来，是否在哪里见过，苏婳是外校考进来的，他们似乎应该没有见面的机会。就这多几眼再多几眼，真就看到心里去了。
林亦是在后来才意识到这姑娘，是生的多好看，小脸大眼，鼻子细挺，嘴角上翘，梨涡浅浅。好看的事物谁都会多欣赏，哪怕他再懒，可是苏婳就像是一个漩涡，他多看一眼，多走进一步，多对她好一次，就停不下来。如果没有刘婷婷的突然爆发，他大概也意识不到，苏婳对他而言，绝不是漫不经心的心血来潮，苏婳轻轻两个字，对他真的很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