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人群里,她似乎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充满了嘲笑射向自己,割得她遍体鳞伤,却无处可逃。
“哟,这不是网络当红的‘学生情人’嘛!”有个陌生男人拦住她,上下打量着,那眼神让人极其不舒服。
“有没有兴趣来我们摄影棚工作啊?”他挑逗着问。
她拼命摇头,那男人却黏在她身后,一个劲不停的说。
“拍一次给你一万块,这个价格可以了!”
她停住,回头冷冷的看他,幽幽的问:“拍什么?”
“还能拍什么?你懂的。”那人向她猥琐的眨眨眼。
她再也按捺不住,甩了他一耳光。
“我靠!你他妈个****还装什么装!”那人愤恨的捂了发烫的脸颊,“被人包养搞得街知巷闻,自己犯贱还想立贞洁牌坊!”
齐诺,齐诺!
她的内心呼唤着,除了他,再也找不到任何可以停靠的地方。
他说过不再放开自己,就算发生任何事,都不会和自己分开。她信他,他成长了,有担当了,他不再是以前怯懦幼稚的他。如果他明白自己内心的痛苦,他一定会谅解自己,不过问自己的曾经……
怀抱着这样的期冀,脸上飘动着希望的微笑,幻想着有他肩膀给自己挡风遮雨,还有什么可畏惧的?
电话那头,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出人意料。
“我们在咖啡厅见吧,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她说。
“不要了,还是在公园见比较好,那里清净。”
公园的长木椅上,他们各自坐在一端,沉默了许久。
“你爸……又打你了?”他哽咽着问。
“哦。”她伸出微颤的手轻触着红肿的面颊,极轻的应了一声。
齐诺拼命眨着蕴了泪的眼,咬着唇不愿看她,似乎有句话闷在喉咙中,怎么也讲不出口。
她鼓足勇气,抬起楚楚可怜的眼神,卑微的问:“你……能原谅我吗……”
“对不起……”他的面孔因悲痛而抽搐着,努力从牙缝里挤出冷冰冰的话语,“我想……我们还是分手吧……”
晶莹的泪珠从她睁大的眼睛中接连滚落,打湿了长长的睫毛。
天气这样晴朗,四周充满了浪漫和幸福的气氛,而她,却好像被暴雨打折了的柔弱花朵,美得令人心碎,却无人将她扶起。
“齐诺……”她几乎用哀求的声音低呼着。
他不回应,将头埋在臂弯里,哭泣。
“齐诺……不要……不要抛弃我……我只有你了啊……”她跪在他的脚边,讨好的晃动着他的双腿。
他扬起满是泪水的脸,极为不忍的注视着她渴求保护的眼神。曾那样伤害过她,让她独自承担一切,难道还要往事重演吗?她还能经受得起吗?他忍不住用手触摸她憔悴的面孔,但指尖触及她皮肤的一霎那,仿佛被电击了似的,又仓皇的收回了手。
“我们……必须分手,决不能在一起了……”他心痛得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你听我解释,我……”
“不用解释,什么都不用解释!!如果和你在一起的是别人,我可以继续和你在一起,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反正我也是不是什么好男人,你对我的百般容忍我都明白,我没资格要求你什么。但是……”
“但是什么?我不要但是,请不要和我说但是……”
“对不起,忆秋。我实在没办法接受……和舅舅拥有同一个女人……”
“什么?!!”她气息散尽,几乎瘫坐在地上。
“和你在一起的男人……他是我舅舅!!我的亲舅舅!!”
“不可能……不可能!你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你还有个舅舅!!……”
“当初他和妈为了争夺祖父留下的遗产,早就断绝了亲情关系!这么多年过去,没有多少人知道他是我舅舅!但事实就是事实,不管我认不认他,他都是我血缘上的舅舅啊!”
“哈哈……”她仰天长笑,站起身,踉踉跄跄的朝前走,不理会他无奈的神情,不理会他苍白的怜悯,只是麻木的朝前走着,这条不知通向何处的路令她感到茫然,是在向前走,还是在向后走?抑或终点就是起点。
“原来……上帝在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也可能关上所有的窗……”她喃喃自语。
秀丽的景致构成了一副和谐的画卷,而她,就似这画卷上一滴不协调的浓墨,抹不去的污点。
还有什么理由坚强下去呢?她像被掏空的躯壳,轻飘飘的游荡,眼前模糊的世界,幻化成无数狰狞的面孔。
嘲笑、辱骂、讥诮、挑逗……她只是人们茶余饭后口中的玩物,嚼味过后便可随意丢弃的香口胶。
信息大爆炸导致任何个人行为都可能被无限放大,丑恶的事被人们唾弃的同时,也被人们复制,因为模仿是人的天性,尤其是离经叛道的举动。所谓的正义客观、慷慨激昂的批判,往往沦陷到窥私和盲目的境地里,扭曲了原本的意图。
错误有时不在于结论,而在于预设的条件。
未了解到全部的真相前,妄谈的话语都只是片面可笑、自以为是的偏激之词,它不能产生价值,只能带去伤害。
忆秋躲在墙角的阴暗处,在远处偷望着“爱上家”的车水马龙。
露台上,乐心迎风而立,面容安和。
很想和她说说话,但又犹豫着迈不动步子。
与自己这种肮脏的人做朋友,她也会被人笑的,不应该给她带来困扰,不应该……
纪风来到乐心身后,为她披上大衣,在她耳侧细语着什么,眼神充满了柔情蜜意。
多么幸福啊,忆秋捂住了心口。这种幸福是她再也无法企及的,每个人都有幸福的权利,只有她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还是选择离开吧。
这个摧残她、玷污她、蹂躏她的世界,除了将她丢进没有黎明的黑暗,留给她的仅有肮脏的血液和迷失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