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魁举还是有些不太相信林少卿方才所说的话,便道:“林公子,我已不再似在书院那时候任你们欺负,你要是敢诓我,小心我的拳头不长眼。”
林少卿一本正经地道:“向兄,你说这话可就是冤枉我了,我岂会是那样的人,在书院时是看你读书不开窍,比我们这些低龄的都还不如,所以为了激励你才那样做的,你可是误会了我的一片好心啊。”
向魁举道:“那你说周蕊荷是老女人是有心的还是无意的?你怎么能随意败坏别人的名声呢。”
林少卿无奈地笑了笑,道:“向兄,我只是一时口快,无心之言,这样,这顿算我的,我真心地向你赔礼道歉。”
向魁举将信将疑便没有再追问,就坐了下来。林少卿又点了一些吃的,还要了一壶酒,当他端起酒杯跟向魁举致歉时,向魁举却以军务为重推脱了,林少卿料想他能有什么重要军务,定是他不想喝,于是一再追问向魁举到底是什么重要军务,向魁举无奈就和他说了,当他得知皇甫阙也要去剿匪时,便提出要同去。明明这是去打仗拼命的,这两个公子哥搞得像是去郊游一般,向魁举也有些不耐烦了,便说这事他做不了主,要去请示周大人才行。
他们吃喝完毕,当即去了参将署,向周冰城请求随军,结果却是出乎他们的预料,周冰城果然没有同意。从参将署出来的时候,皇甫阙耷拉个脑袋,心里又着急又无奈的,向魁举都要去上阵杀敌了,他却只能在院子里舞枪弄剑的,想到这些,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皇甫兄,且等我一下。”林少卿忽然在后面叫道。
虽然林少卿留给皇甫阙的印象并不算坏,但皇甫阙还是觉得和他走不到一块儿去,于是便问道:“林兄,还有什么事吗?”
林少卿道:“明日就要出兵了,你我当尽快商量一下相关事宜啊。”
皇甫阙一听此话,兴奋地问道:“可是周大人又同意了?”
林少卿道:“倒是没同意,不过腿长在你我身上,他便是不同意又有什么关系呢,只等他们一动身,我们便在后面跟随着,等到了地方木已然成舟了,周大人还会撵我们不成?”
皇甫阙没想到林少卿竟会出这么一个大胆的主意,不过这主意多少还是有点合他的意,如果要让他就这么呆在周府,倒还不如像林少卿说的那样,于是道:“好,就照你说的做,‘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们这就回去准备一下行李吧,明日我们到哪里会面。”
林少卿道:“我都想好了,明日天亮前我们就去二月坡营地,就说去给他们送行,我们把行李放在营地外,等他们一走,我们就取了行李跟上去。”
皇甫阙道:“好,就依你说的。”
和林少卿分开后皇甫阙就去准备了,他在街上买了一些饼,一个水袋,回去又准备了一套短衫,他的配剑还在二月坡,上次周冰城没给他带回来,明天直接去取就行。
当天夜里皇甫阙留了个字条在书房,免得周家的人担心,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就出门了,林少卿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只见他背着个包袱,手里拿着一把腰刀。看到各自的装扮,两人心里都涌起一阵按捺不住的激动,一路上嘻嘻哈哈地朝着二月坡奔去。
等他们到二月坡营地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周冰城已经率军先他们一步出发了。皇甫阙让向仇英帮他找来宝剑,然后就和林少卿出营取了行李。本来按着林少卿的主意,他们取了行李便尾随着周冰城他们,可是周冰城他们已经出发,现在看来计划是落空了。
皇甫阙叹了口气道:“白忙活了一场,我们快些回去吧,别让他们发现了我留的纸条。”
林少卿一脸疑惑地问道:“回去做什么,皇甫兄可是改主意了?”
皇甫阙觉得林少卿问的莫名其妙,答道:“他们都走了,我们又不认得路,当然是只能打道回府了。”
林少卿听了一笑,道:“这个你尽可以放心,我都打听好了,他们要去的是将军岩,要经过古铜溪,我们顺着往古铜溪的路追过去就行了。”
皇甫阙一听林少卿这么说,脸上先是眉开眼笑的,随后又眉头一皱,问道:“那林兄可认得往古铜溪的路?”
林少卿道:“认得,认得,我去过那里好几回了。”
于是皇甫阙便随着林少卿朝着古铜溪奔去,果然没走多久就看到了周冰城的人马,他们不敢跟得太近,等前面的人马一拐进山坳,他们两个就紧跟上去,然后就等着他们再拐进山坳。一开始林少卿还嫌周冰城他们走得慢,可是跟了两个时辰,他就有些受不了了,没走几步就说要休息一下,眼看着就要跟不上周冰城他们了,急得皇甫阙一直催促他。
林少卿就说,反正认得路,慢点走也不要紧,皇甫阙虽然心里急,不过他觉得林少卿说的也有道理,就依了他。最终他们和周冰城的人马隔得越来越远,直到彻底看不见他们。
等他们走到古铜溪,已经是午后,太阳有些偏西了。虽然他们路上吃了些干粮,不过到古铜溪后,他们还是到街上去一人吃了碗米粉,林少卿还请皇甫阙吃了个鸡腿。吃完东西后,皇甫阙让老板帮他们水壶盛满水,然后就催促林少卿说快些动身去追周冰城他们。
林少卿坐在板凳上,盯着皇甫阙看了一会儿,说了句:“剩下的路我也不认得了。”
皇甫阙顿感无语,只得搓着手来回踱步,然后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你昨天好像说过他们要去的地方,我们找个人一问不就知道怎么走了吗?”
林少卿道:“我正是这么想的,不过天色不早了,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晚,明天再问?”
皇甫阙道:“不行啊,林兄,我们得赶紧追上去,不然明天就更不好追他们了。”
林少卿听了想了一下道:“好吧。”
于是他们两个便去跟人询问,结果却是一连问了许多人,竟都没有人知道将军岩的,只同他们两个说将军岩是个小地方,要是说大一点的地方也许知道,可是他们两个也不知道将军岩在哪里。最后林少卿干脆就说要回去,可是皇甫阙又不肯,于是林少卿就蹲在路边,看着皇甫阙在那里逮到人就问,结果还真给他问着了,只见他笑眯眯地跑过来,说道:“我问到路了,那边那个赶货的说他知道将军岩。”
本来林少卿是已经认定了会问不到路的,结果被皇甫阙问到了,他心里没有半点喜悦,却还是装作饶有兴趣地问道:“他说怎么走?”
皇甫阙没有觉察到林少卿的心理,答道:“他说等天黑了,他要赶货去秀山,刚好和我们同路,我们可以随他一起走。”
林少卿道:“那太好了,我们可以休息一下,天黑再动身。”
于是他们两个便去找那个赶货的,那个赶货的姓杨,秀山人氏,到古铜溪来运一些货物,他们两个就叫他杨哥,杨哥带他们去了一家客栈,说天黑的时候来这里叫他们。客栈比较破旧,不过他们两个也管不了那么多,走了一天了,身体已是十分疲乏,倒头便睡了。
天黑以后,客栈的老板把他们叫醒,说杨哥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出门果然看到杨哥正坐在店门口的石板上抽旱烟,旁边是载着货物的三匹马,于是三个人就摸着黑上路了。
杨哥问他们去将军岩做什么,他们没有说是去打叛匪,只说是去那边找个人,杨哥就和他们说将军岩那边土匪多,经常有赶货的被抢,运气好的人还能跑掉,运气不好的就被土匪杀死,扔进树窠窠里了,所以他总是掐着时间,在半夜过后人最困的时候从那里过。皇甫阙听得心里直发寒,不过他又想到自己就是来杀叛匪的,土匪叛匪都是一样的杀,还怕个鸟,胆子便也壮起来了。
倒是林少卿,不知是听了吓得腿软还是确实累了,越走越慢,杨哥怕耽误时间,就把其中一匹马的货物往另外两匹匀了一些,让林少卿坐到马上。刚走了一会儿,只听林少卿突然说道:“是不是下雨了?”
杨哥和皇甫阙听后都抬头望了望天,并没有感觉到下雨,就怀疑林少卿是不是弄错了,林少卿也有些拿不定,就说可能是弄错了。又走了一会儿,杨哥大叫道:“不好,真的下雨了。”他赶紧把林少卿叫下来,然后找出油布将货物盖上。
雨没有立即下大,牛毛雨丝夹杂着三三两两的雨滴稀稀拉拉地下着,中间还停了一阵,直到半个时辰后,雨点噼里啪啦地打下来,越下越大,他们只得躲在一颗大树下暂时避雨。秋天的雨一下起来往往就是没完没了,他们等了许久,雨还是哗啦啦地下着,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杨哥看这样干等着也不是个办法,就说前面不远处有个土地庙,他们可以先到那里去,就算雨不得停也有个休息处。赶货的为了防止下雨,一般都带着斗篷、蓑衣、油布,可眼下斗篷和蓑衣只够一个人的,皇甫阙和林少卿只好两个人顶着多余的一张油布,三人便冒着雨向土地庙赶去。
土地庙不大,墙是用石块垒起来的,还好顶上盖着的是瓦块,庙内没有多少雨漏下来,土地庙里供的是土地公和土地婆。杨哥进来后对着土地公和土地婆拜了拜,说了些打扰、保佑之类的话,然后又告诉皇甫阙和林少卿,不要乱碰庙里的东西,不然会肚子疼。林少卿看到旁边有一堆稻草把子,他问杨哥那些稻草把子可不可以和土地公、土地婆借用一下,杨哥说那些是信徒跪拜用的,可以用,只要不动土地公、土地婆的东西就好。
于是他们拿了些稻草把子铺在地上,三个人围坐一团。刚才走路的时候没在意,坐下来后皇甫阙才发现半边衣服已经被雨水打湿了,背上的包袱也湿了,他打开包袱,果然里面的衣物也打湿了,带的饼也被雨水泡的发胀,他咬了一口,觉得还能吃,就问林少卿和杨哥要不要吃。林少卿看着泡发的饼摇了摇头,倒是杨哥说他正好饿了,一口气吃了两个饼。
吃完了东西,杨哥让他们两个休息下,他自己则是拿了个草把坐到门边。皇甫阙和林少卿便又拿了些草把铺在地上,躺下休息,等皇甫阙睡得朦朦胧胧的时候,杨哥把他叫醒,他还以为是雨停了,结果发现雨还在下。杨哥说他等不及了,必须要赶路了,这里离将军岩已经没有多远,杨哥大致给他们讲了一下去的路线,就告别上路了。
皇甫阙和林少卿就继续在庙里休息,刚才本来睡意正浓,被杨哥一叫,皇甫阙有些睡不着了,侧着身子一直在想事情,倒是林少卿,自打一躺下就没见再动静。不知过了多久,皇甫阙忽然听到林少卿起身,好像在翻包袱,皇甫阙还以为是林少卿嫌冷,要加件衣服。不过皇甫阙隐隐约约似乎闻到了鸡肉味,然后就听到林少卿吧唧吧唧地在吃东西,皇甫阙咽了口口水,没有理会。结果林少卿在那里吃得没完没了,还吧唧嘴,皇甫阙实在忍不住了,翻身起来,把林少卿吓了一跳。
只见他嘴里塞着鸡腿,愣愣地看着皇甫阙,地上包纸上还放着三个鸡腿,旁边是一堆鸡骨头。林少卿拿起一只鸡腿问皇甫阙要不要吃,皇甫阙接过鸡腿,咬了一口。鸡腿冰凉冰凉的,嚼在嘴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香,皇甫阙边吃边看向林少卿,那小子正吃得津津有味。皇甫阙吃完一个鸡腿后,林少卿又给他递了一个,他摆了摆手说吃饱了,然后躺下继续睡。
第二天天刚亮,皇甫阙就醒了,外面雨已经停了,他把林少卿叫醒,两个人便出发了。本来按着杨哥说的,不消一个时辰就能到将军岩,结果林少卿可能是晚上吃鸡腿吃坏了肚子,一直要去排泄,就这样走走停停,到中午时,他们还没看到杨哥给他们说的立着的巨石,林少卿怀疑说是不是走过了,但皇甫阙肯定来的路上没有看到巨石,就继续往前走,林少卿只好跟着。
最后他们顺着路来到一座寺庙前,就再也没有路了,寺庙已经破败,依稀能从匾额上看出天古寺的字样,皇甫阙知道走错路了,就说进寺庙休息一下再做商量。等他们走近大殿,发现地上有一堆新的炭木灰,桌子上还放着一些刀具,皇甫阙兴奋地叫到:“我们没走错路,这是不是他们留下的?”
林少卿听到皇甫阙这么说,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叹了口气道:“可算是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