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先生的脸色慢慢变得生硬起来，他有些沉闷的说道：“废话怎么那么多！还敢讨价还价，平时你一副不爱说话的样子，看起来老实，其实心里鬼精鬼精，一到挨打的时候就赌咒发誓，可也没见过你改掉你的那些臭毛病！”
看着他滑稽的模样，想到他劣迹斑斑的过往，老先生真的有些生气，用严厉的声音说道：“快去！还敢有下次，心怀鬼胎，罪加一等！将藤条拿来，罚七下！”
本来自己觉得有用的计策，结果却是火上浇油，张明道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平时自己话不多啊，偏偏这时候多话，关键时刻掉链子，真没出息！活该让爹赶出来。
此时的他一张苦瓜脸，向着正前方供奉孔夫子的供桌走去，踮脚从上面拿下藤条递到林老先生的手中，顺道拉过一条长凳子，脱了自己有点短的裤子，露出屁股，趴在凳子上面。
他眼睛紧闭，用稚嫩的嗓音大声的喊道：“学生知错，请先生责罚！”小脸因为害怕变得有点苍白，神情倒是挺坚毅，可紧闭的双目出卖了他的内心，这时候他肯定将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林老先生接过明道寄过来的藤条，看着他自觉地样子，面色终于有点缓和，不过还是抬起手臂，用手紧紧的握住藤条执拿的一端，抽打在张明道白白的小屁股上。
“啪！”一道血痕出现在明道的屁股上，小孩稚嫩的身体，怎么能够经受住藤条的鞭挞，就算普通成人这一下也都应该有了血痕。
“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老先生打过之后，用有点疼惜的目光看着明道，不过话语不曾软弱半分。
“学生知道，学生上课走神，误了学业！”明道在藤条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紧咬着要牙齿，想不发出声音，不过疼痛还是让他闷哼一声，他用稚嫩的嗓音大声的回答道。
“好！你知道就好，虽是思念亲人，但是误了功课，就该挨打！我再问你，你知道错在哪里？”林老先生听到明道这么回答，微微的点了一下头，不过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藤条起落间就又到了明道的屁股上。
“啪！”
又是一道血痕出现，明道的身躯不由得颤抖了一下，他大声回答道：“学生知道，学生希望博得先生怜悯，免于受罚！”他的脸色有点涨红，不过还是紧咬着牙不出一声，疼痛使得他将头深深的垂在长凳子底下。
“做错了事情，就要受到惩罚，小错不惩必成大错！”老先生看着明道疼痛的样子，疼惜之色更甚，不过他面色一狠，恨恨的说道：“你还有什么错，你知道吗？”说着又是一下。
“啪！”
这下让明道有有点懵，不过疼痛让他瞬间清醒，不妨之下，一声惨叫，他扬起头来看着林老先生，迟疑的回答到：“学生……学生……不知，请先生明示！！！”明道因为疼痛产生的汗滴，滴落到木板地上，溅起一丝尘埃。
林老先生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这个他亲自起名的学生，声音变得很严厉，说道：“你为求自保，用些手段，本不为错，可不应计谋尚未成功，就露出马脚，让人轻易察觉，官场之上，步步为营，稍有差池，轻则罢官回乡，重则自身难保，连累家人！！这是你今天做的最大的错事，你明白吗？”
气愤之下，林老先生下手格外的重，“啪！”的一声，明道已经红肿的屁股被抽的渗出了鲜血，不过他紧紧咬着牙冠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明道羞愧的低下了头，用稚嫩的嗓音再次大声的回答道：“学生有负先生教诲，辜负先生厚望，学生知错，请先生责罚！”
林老先生听到这话，暗自点了点头，他看了一下带着血的藤条，疼惜之色溢于言表，不过他又重新冷下面色，抬起手臂重重的抽打下去。
“啪！啪！啪！”
起落之间，藤条下下到肉，三声有点沉闷的声音伴随着明道的惨叫声，在整个学堂的上空回荡，孔夫子在画像上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注视着先生与学生之间的言传身教，注视着学生在先生严厉的鞭挞下，一步一步克服自身的缺点，走向未来……
明道还是忍不住了，在先生严厉的鞭打之下发出了惨叫声。幼年孤身求学的经历，本来就让他这个还不满十三岁的孩子心智比一般孩子成熟，可是再怎么成熟，他还是一个孩子啊！
自幼远离家人，无依无靠，先生的严厉固然让他成长更加迅速，不过牺牲的代价未免有些太大，像他一样大的孩童还在与家人、伙伴一快无忧无虑的玩耍，他却因为儿时妹妹受到欺负，不慎失手打伤了一名与自己同岁的孩子，不肯道歉，被父亲一怒之下，将他送到远离家人的地方读书。
他心里不怨恨吗？不是，只是家人是他最甜美的回忆，爹、娘、月儿是他心里的净土，他不允许任何人辱骂、伤害他们，为此受再多的苦，他心里也是乐意的！！
明道平静了下来，屁股上的伤口牵动着他的神经，他慢慢的从凳子上面爬起来，随着自身的动作，疼痛撩拨着他的大脑，不过他还是忍着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倔强的内心让他维护着自己小小的尊严。
林老先生看到他起身的样子，不由得长叹一声，他用疼惜的目光看着这个倔强的孩子，深深地眼窝配上他还算大的眼睛，让他显得阴鸷虚弱，消瘦脸颊有种文人的清秀，他紧紧抿着双唇，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朝下滴落，瘦弱的身躯没有同龄人的高，他用双手提着裤子，显然屁股的疼痛让他穿不上去……
“孩子，你怪先生这么狠的惩罚你吗？”林老先生苍老的面容有些悲切，他用一种沉重的声音问道。
明道看着老先生沧桑的脸，他知道林老先生因为打他太重而感到自责，他勉强露出了一个温暖的微笑，轻声的说道：“先生真诚待我，教会了学生很多东西，明道自幼顽劣，给先生添了不少麻烦，先生从我八岁起便一直言传身教，每遇错事先生必定狠狠惩罚，是怕明道积少成多，恶习难改，以至将来招致大祸，明道深感先生用心良苦，怎敢责怪先生！！”明道真诚的说着，他因为害怕牵动屁股上面的伤口，说的很缓慢、很轻柔。
“你这孩子，总是这么倔强，这么不让人省心！”林老先生沧桑的面容上有些动容，老眼似乎泛起了泪花，他看着明道苍白的脸蛋，心疼的用手在明道的头上揉动着，明道干黄的头发伴随着老先生的手，在夕阳下抖动着。
“先生！！先生！！你轻点好吗！我好疼啊！！”明道因为林老先生揉自己的头，瘦弱的身子也随着摆动，这一下牵动了他屁股上面的伤口，痛入心扉的感觉瞬间袭来，他连忙用双手拿开还在自己头顶揉动的干枯手掌，连声喊痛。
他却只顾上面，没顾下面。当他用双手拿开林老先生干枯手掌的时候，自己的裤子因为没有了自己的提拎，马上就从胯上滑了下来，这下可好，他只穿了一身粗布外套，裤子滑下之后，两条瘦弱的大腿，还有下半身就直接暴露在空气中，他不由得惊慌失措，想弯下腰提起裤子，可屁股的疼痛让他双脚一软，脸朝下倒在了地上……
看到这一系列的变故，直到明道摔倒在地，林老先生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看着明道滑稽的样子，不禁哈哈大笑，边笑边用爽朗的声音骂道：“你这傻孩子，还害羞的不行，怎么样，伤口很疼吗？”说着便去扶起明道。
明道在地上龇牙咧嘴，看到林老先生开心的样子，不由得恼羞成怒，大声说道：“林老头，平日里你的衣食住行都是我一手料理的，今天做错了事情你罚我，我毫无怨言，可是你凭什么笑我，我都这么大了，小心笑岔了气，直接走了，我还要拖着伤病之躯埋你！！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他用愤怒的目光盯着林老先生，此时的明他那有平常的成熟样子，一副少年心性，不惧强权，话语破口而出，不过他的声音大了一点，又扯动到屁股上的伤口，咧了一下嘴，后面说话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
林老先生一脸无奈，没有理会明道的恼羞成怒，他弯下自己年老的身子，用干枯的手掌将明道轻轻的扶起，动作轻柔，似乎是在害怕再次伤到明道，他的眼里有一点欣慰，这才像一个十三岁年纪的少年，热血、冲动。
平日里，他将自己压抑的太严重了，有个机会发泄一下也不错，虽然这个机会他不怎么的想要，很疼……
林老先生将明道扶起，让他站到自己的面前，用一种柔和、深远目光的看着明道，缓缓地用一种沧桑的语气说道。“孩子，你来我这里已经有五年了吧！平日先生不让你回家，一是因为你爹有嘱托，说你野性难驯，让我代他严加管教。再者读书求学之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老鹰的庇护下的小鹰永远长不大，为了让你安心读书、勤奋学习，他日好鹰击长空、光耀门楣。三者，你来这里只有八岁，年龄幼小，我年老体弱，送你回家是在不安全，这才不让你回家，孩子你明白我的用心吗？”
明道站在林老先生面前，刚才因羞愤血气上头，脸色恢复了一点，他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林老先生这么说，他用稚嫩的声音低低的说道：“学生知道，学生以后会努力的，不会辜负先生还有爹娘的期望！！”话是这么说的，只是他的眼睛已经失去了刚才的光彩，深深的眼窝让他看起来阴鸷虚弱，他一脸平静的回答道，像是事不关己，又恢复了平日里那个沉默寡言、聪明懂事的张明道。
林老先生看到明道这个样子，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有些疲惫的说道：“你先到后堂自己的房间，清洗一下伤口，我拿你平日里用的金疮药，给你敷敷，过两日就好了。”
张明道听到林老先生的话“哦”了一声，然后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先生，那个金疮药真的很好用，每次挨打之后，敷了，不出两日就好，还不留下伤疤，是你给我讲的故事里的仙人给你的吗？”明道果然是老马识途，听到金疮药他嘴角抽搐了一下，半开玩笑的问道。
林老先生在和明道说完话之后，就自顾自的向后堂走去，听到明道的话，他停顿了一下，说了一声，然后又接着向着后堂走去了………
夕阳西下，他们的身影被拉的很长，一个是一身白袍、步伐迟缓的垂暮老人，一个是身穿粗布衣，手提裤子，一脸疑惑与疼痛的少年，本是不同的两人，但他们的身影都给人一种孤单的感觉……
一脸疑惑张明道看着林老先生远去的步伐，不禁有些奇怪，他听到了林老先生话，沧桑的声音回荡在学堂空旷的上空
也许……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