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见对方没有回话贾琮也有些着急。
道人依旧不言语,一瘸一拐的走着。
眼见毫无商量的余地,贾琮只好指望宝镜了:“道长可是去取那面宝镜?”
果然,道人闻言停了下来,回头看着贾琮,表情还是如刚见面时那般:“既知是宝镜,还不拿来。”道人言辞虽然有些生硬,却不像生气的模样。
“在下有位长辈病了,先前取了宝镜也是想救人一命。”
“呵呵,照你这般说,那镜子岂不是百病皆能医?”道人有些嘲谑的轻声笑了笑。
“在下也是别无他法,如今听闻这宝镜有些奇妙,只好一试,总归有个盼头不是?”道人笑时的表情显然已经知道贾琮为的不是宝镜,只是贾琮只能凭借十岁的外表继续演下去,占据镜子需要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至于对方信与不信一点也不重要。
“呵呵,既已取了宝镜,不去救人在这做甚?”
贾琮一脸歉意,郑重说道:“在下虽救人心切,只是擅自取走宝镜本就无理,若再不告而别实在心里难安,只好遣人先将宝镜送走,独自在此等候道长。”
道人盯着贾琮,神色莫名,片刻后竟大笑起来:“哈哈,你果然有趣,哈哈。”
“不知在下哪里有趣,让道长这般发笑?”贾琮有些纳闷,这道人怕不是有毛病,一直有趣有趣的,也不说个因由。
道人抬手指着贾琮说道:“魂体不合还不够有趣?哈哈。”
贾琮一怔,有些张惶:“什么魂体不合?是什么意思?”
“哦?”贾琮的反应让道人有些疑惑,却不开口回答贾琮的问题。
“道长,到底什么是魂体不合?”
“你自己不明白?既已经说破何须再遮掩。”贾琮再一次寻问,道人脸色有些不愉。
贾琮听了简直想爆句粗口:“道长,在下是真的不明白,并未遮掩什么。”
“哼,既不愿说,就将宝镜还来,贫道也懒的知道。”
“你这瘸道士..要不是怕你有点道行..”贾琮内心狠狠问候了道人一番。
见这情况,想从道人那搞清楚什么是魂体不合显然没可能,当务之急还是先将事情办了,魂体不合的事再慢慢打听,想到此,贾琮堆起笑脸:“道长,不是说了吗,那宝镜已经送走了。”
“莫不是以为有些伎俩贫道便不敢动手?”虽语气不善,道人却也没有什么其他举动。
“伎俩,不敢。”贾琮敏锐的捕捉到道人话里的关键词,虽然一时想不通是什么意思,但显然道人误会了些什么,继而有些许忌惮,只是这忌惮的程度贾琮拿不准,不敢胡乱试探,笑着开口道:“道长说的哪里话,在下取走宝镜也好,在此等候道长也罢,不过是为了救家中长辈一命而已,道长何须如此动气。”
“哼,是你也好,旁人也罢,既有这魂体不合的手段,还有医治不好的病?”
贾琮真心没有试探的意思,说的都是实话,没想到道人的话还是给出了十分有用的信息,“手段”这个词更加明确了先前的猜想。
“道长言重了,只是那长辈不在京城之中,我一时又...”贾琮不经意间将“在下”改换成了“我”,既然道人误会了,就让他误会个彻底。
小小的称呼变化果然让道人察觉到了,只见眼神一闪,有些了然,似笑非笑的说道:“你想让贫道去?”
贾琮没有立即回话,只是静静看着,这道人说话时的模样,语气,显然不是会因为宝镜便愿意走一趟的表情。
思量了会贾琮收起笑容,一脸淡漠:“道长因心地仁善才将宝镜留下,只是...”说到此处贾琮特地停了下来,他在赌,赌先前疑惑的事情,便是道人留下宝镜的用心,如今求这道人无用,指望宝镜也无用,只能如此了。
道人脸色有丝轻微的变化,瞬间便又恢复如初。
一直盯着的贾琮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丝变化,暗道“果然。”
“只是这万物皆有两面,道长觉得呢?”
道人神色有些怒气:“你待如何。”
“在下别无他意,只望道长能救家中长辈一命。”既然又能谈了,贾琮毫不在意的放低了态度。
道人迟疑了半晌:“何人?”
“江南巡盐御史,林如海。”
“你到底是何人。”道人听完惊讶道。
“在下贾琮,林如海是在下姑父。”
“贾?”道人有些惊疑不定,眼神死死的盯着贾琮,想看出些什么。
良久。
道人轻叹了口气:“也罢,贫道走一趟,宝镜拿来吧。”
“想来送宝镜之人还未走远,不如道长先去救人,在下这就去安排人将宝镜追回,到时必定亲手奉上,向道长致谢。”贾琮拱手道。
“你。”道人满脸怒气转身便走,不再多说一句。
贾琮拱着手直至道人消失在远处才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不停喘着粗气,寒风吹来,后背一阵刺骨的凉意。
“娘的,红颜祸水啊,先前的秦可卿,这次的林黛玉,古往今来美女就是有特权,总让人不经意间就奋不顾身,自己也是不争气,加起来快四十的人了...”贾琮有些后怕的埋怨道。
随即又想起了那张悲戚的面容:“希望下次见能有个笑脸吧。”
苦笑着站了起来,紧了紧袍子,将树下的宝镜收拢进衣服内,慢慢往回走去。
一路轻哼着早已记不清词的歌,刚走进小院,就见喜儿等人从屋里出来。
“失眠了?”贾琮心里有些感动,嘴里却调笑道。
四人看着哆哆嗦嗦走来的贾琮吓了一跳,拿毯子拿毯子,拿手炉的拿手炉,一阵忙碌。
“三爷,你去哪了,怎么弄成这般模样..”喜儿眼睛已经红了起来。
裹着毯子,盘坐在榻上,惬意的和了口热茶,贾琮差点忍不住舒服的呻吟了声。
“小喜儿,哭个啥,别看三爷我现在有些...”琢磨了会也没想出个合适的形容词接着道:“可三爷我今儿可办了件大事,哈哈。”脸上一副得意之色。
“三爷,有什么事比自己身体还重要,若是病了可怎么办..”宿鹭没理会贾琮的嘚瑟,关切道。
“来,来,来,都围着坐,宿鹭说的有理,病了可不行,围着暖和。”贾琮觉得有理,忙说道。
喜儿和韶艾抢先坐在贾琮两侧,宿鹭和静乐毕竟年纪大些,端着椅子围坐在一起。
“其实如果事情成了,病了也划算,只是...”贾琮没有说完,如果道人能治好林如海,病了无所谓,只怕道人回来时见自己病了,那不是相当于自己拆穿了自己嘛。
“三爷,什么事啊,病了也值得?”静乐有些意外。
贾琮歪头看了一圈,将四人看的有些莫名其妙。
“秘密,哈哈”贾琮心情大好,林黛玉走前的神情他感受异常深刻,这是旁人理解不到的,最终有机会在这件事情上能帮助到黛玉贾琮十分开心,双亲相继离世的痛苦贾琮再清楚不过,这也是为什么冒着如此大的风险也要做这件事情的原因。
别人或许不知道,今夜的贾琮,生死只在一线。
贾琮“秘密”两字才刚脱口,几人便嬉笑打闹成了一团。
距离道人走了已半月有余,而林如海病重已经有些日子了,贾琮有些担心:“瘸子啊瘸子,千万争口气啊,我这般胆小的人可别让我白白拼了次命..”
“三爷,咱们去听戏吧。”喜儿等人见贾琮一个人发呆,凑上来说道。
“看戏?”
“是啊,老太太今儿有些兴致,在戏园子里看戏呢。”喜儿几人神情都有些跃跃欲试。
胡思乱想也是无意,林黛玉的事也好,秦可卿的事也罢,都不是一时半会能有个着落的。
“要不你们去,我就不去了吧。”
“三爷不想去,那就不去了。”
戏曲,贾琮是真的喜欢不来,这年头也没个屏幕显示台词,台上唱的什么一点都听不懂。
“三爷真不想去吗?”四双大眼齐齐的盯着贾琮。
“呵..呵..想呢..”
一路上贾琮只能不断的自我安慰着。
戏园子内倒是热闹非凡,戏台前错错落落好些人,当中正是贾母,满脸喜气的看着台上。
就近寻了处小桌,便陪着喜儿等人看了起来。
没一会,就见宝玉身边的袭人走来:“琮三爷,二爷请你过去呢。”
“三弟,怎么来了也不过来坐,一个人躲在那做什么。”
和宝玉与众位姊妹一一见礼后:“呃..我来的晚,怕扰了宝二哥你们看戏,就想着晚些在过来。”
“三弟你看,那台上的小生..”宝玉听完贾琮说的不在意的笑了笑。
贾琮顺着看去,只见台上一个小生模样清秀,不禁说道:“宝二哥,那是个女子吧。”
“哈哈。”一桌众人都轻笑了起来。
“三弟,这话你可别让他听见,他最是不喜别人说他像女子,虽然的确相像。”
“真是男子?”贾琮越看越觉得这人模样就是个漂亮姑娘。
和众人说笑了一阵,见台上一出戏唱完,贾琮趁机称去解手想溜,谁知宝玉起身说一道,便无奈的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