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耸入云的月源宫里,一个小男孩吃力地抱着襁褓,奶声奶气地拍着门喊:“师父,师父,快出来。”
“怎么了,又闯什么祸了。”门随着一个洪钟般响亮的声音打开,一个须发尽白,仙风道骨的老人背着手走出来。
小男孩把怀里的襁褓举高,”师父你看,有个小娃娃放在我们山门。“
老人接过来一看,遍绣锦鲤的红布包裹着一个可爱的娃娃,布上还贴着一封书信。
”造孽啊,这么小的孩子。“老师父摇了摇头,随后打开那封书信一看,脸色忽然变得阴晴不定。
”唉。“一声长叹之后,老师父看着怀中的小孩子,感叹造化弄人。
”以后就叫你鲤书吧,随我姓沈,沈鲤书,怎么啊。“老师父逗了逗她,她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全无生分之感。
那小男孩咬着手指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看样子,他是要多一个小师妹了。
沈鲤书自记事开始,所接触的就只有自己的同门和师父,除了偶尔下去山下的小镇逛逛之外,也没有去过别的地方。
可是她每一天都过得很开心,因为她是最小的师妹,所有人都很宠爱她,尤其是大师兄,每次外出都会带些好吃好玩的给鲤书,还会跟她讲外面那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世界,她都听得如痴如醉,恨不得马上和大师兄一块出去闯荡江湖,游历天下。
每当这个时候,大师兄都会揉着她的头,笑着说我们鲤书还太小了,要等到长大了,变得很厉害了,才可以看看那江湖。
”要好好练剑,说不定啊,以后师兄都要你保护了。“大师兄爽朗地笑了起来。
不过沈鲤书在剑道上的天赋,确实出类拔萃,其他同门还没能练完一整套剑招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修习内功了,那时候能够有资格修习内功的,也就只有她和大师兄两个人,都是由师父亲自指导。
沈鲤书就这样,过着无忧无虑的一天,又一天,直到长大,变成一个清秀温婉的少女,也由小师妹,变成了师姐,开始代替师父和大师兄,带着师弟师妹们练剑。
当中有个叫李星棋的小师弟,最喜欢粘着她,不过小师弟比较笨,她怎么教都教不会。
这一天,小师弟又来缠着她对练,可沈鲤书蹲在山门外的青石阶上,没有心情理他,她在等着大师兄回来,他这一出去好久,远远超过了本来他们约定好的日子,她好担心。
直到夜深了,星星都出来了,还是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拾阶而上,今天又白等了。
沈鲤书闷闷不乐地回去,刚走到一半,却被一个师兄拦住,说师父在月明殿等着她,有要事商讨。
她走进大殿,只见除了师父之外,其他原本过年过节才回来的师叔长老,都悉数在场。
这么大的阵仗,一定是要说很庄重的事情,她也不敢怠慢,收起见不到大师兄,委委屈屈的脸,请礼道:
“弟子沈鲤书,不知师父和各位长老召见,有何要事吩咐。”
“鲤书,我们一致决定,由你来接任这月源宫的宫主,不久后你将在后山的水月洞天禁地,闭关修习我们门派的不传之秘。”师父说得很慢,不时还咳嗽几声,他老了。
“可是这宫主一职,不是应该由大师兄接任么,鲤书尚且年幼,无法担此重任。”她都被吓懵了,连忙拒绝道。
“景川天资远不及你,其实他每天都在加倍的苦练,才不至于被你超越,可是他的极限已经是这样了,无论再怎么练下去,在剑道上,他始终会有被你远远甩在身后的一天。”师父轻轻叹息一声,其实他又何尝不喜欢这个勤奋,爱护师弟师妹的大徒弟呢。
“师父,您再考虑考虑,鲤书实在是。。。。”
“不用再说了,时逢乱世,最近已经有不少门派被卷入纷争,如果月源宫再没有一位能够支撑得起山门的掌门,那么这上千年的传承,恐遭劫火毁于一旦,鲤书,莫要再推迟,这是为了门派着想。”一位长老强硬打断了鲤书的话语。
“莫长老说得对,沈掌门已经老了,无力保护山门,鲤书,你就听话吧。”另外一位慈眉善目的长老也附和道。
“弟子张呈,拜见新任掌门。”张长老突然起身大喊一句,然后对着沈鲤书行了掌门大礼,其他长老也纷纷效仿起来。
“弟子张稻平,拜见新任掌门。”
“弟子郭无道,拜见新任掌门。”
“弟子符俊,拜见新任掌门”
。。。。。。。。。。。
一时之间,此起彼伏的行礼声将沈鲤书淹没,她慌张地托起这个长老的拱手,另外一个又弯腰行礼,托起这个,又有一个再拜。最后,所有人都坚定地低头弯腰拱礼,沈鲤书使尽力气,也没有办法让他们松手。
她绝望地看向老师父。
只见师父也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双臂平展开,再合为拱手,弯腰道:
“弟子沈悟,拜见新任掌门。“
就连自己的师父也。。。。沈鲤书眼见再无退路,无力地跪坐于地,虚弱地说:
“诸位不必如此,鲤书。。接受便是了。。”
“谢掌门。”一众师叔齐声喝道,随后才放下礼数。看得出来,他们都松了一口气。
“鲤书,你现在便动身前往后山闭关,饮食我会差人定时送至洞口,希望你能够用心练功,早日成就剑道。”老师父语重心长地吩咐道。
“我能不能等大师兄回来再去?她颤抖着问道,她一想到可能很久很久都见不到大师兄,心里就很难过。
“事不宜迟。”又是那种不容得拒绝的口吻。
一滴清泪自沈鲤书的脸庞滑落,滴在这月明大殿上。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都被关在这个叫做水月洞天的山洞里,山洞的顶部有个大缺口,正好可以看见天上的月亮,而洞里的石壁上刻满了各种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剑招,除了老师父给的一本心法秘籍,和顶上的一轮明月,其他什么都没有。
事已至此,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为了能够早日出关,她只能拼了命地练功,一刻也不停歇地参悟着这些心法剑招,她很想见见外面的同门师兄弟,还有,她的大师兄。
过了好一段时间之后,沈鲤书没有任何进展,那些剑招她根本施展不出来任何精髓,只是单纯地模仿着而已,而那些心法,更是越看越乱。
她明白再这样下去,自己一辈子都出不了关,于是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让自己沉溺在周遭逼人的孤独里,沉溺在清冷的月光里。
天上的月亮,不知道过了多少轮圆缺,在这个山洞里面,已经失去了时间的意义。
她慢慢地习惯了这种终日练功的日子,一心专注在这些功法上面,她好像在打磨自己,每使出一招,原本那个自己就被削碎一块。
越来越接近完美了,她心想,自己也能感觉到随着自身的参悟,她在剑道上每一天都在精进,内力也比起原来更为澎湃,以前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池塘,而现在可以说是一个广阔的大湖,她逐渐理解了气海的含义。
今天就练到这里吧,她心想,刚刚演练完一套剑招,肚子也适时地响起来。
该去吃饭了,她走到洞口旁等着,今天的饭食好像要比以往晚一些,到现在都没看到踪迹。
直到等到半夜,月亮高高地弯在天上的时候,都没有等到。
不会把我忘掉了吧。。。她心想。
然后就是第二天,沈鲤书饿着肚子继续练功,一边练一边想着,今天早点去等着,好好说送饭的师弟师妹一顿。
可惜的是,今天也没有人来送饭,她只能靠着喝山洞里面的一汪泉水解渴。
难道掌门心法要靠辟谷来修炼吗。。。她委屈地想着,自己都快饿得没力气动弹了,还怎么练招。然后就越想越委屈,越委屈就越生气,明明是那帮老头子逼我练功的,我都听话了,还不给人家饭吃!
她忍不了,然后走出了山洞,心里想着还能借着这个理由去看看大家呢。
没想到,接下来的所见所闻,让沈鲤书彻底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