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沈寒跟着铁崖一步一步迈向了那好似无间地狱的丹堂。
“火料在那个黑箱子里,你拿点出来把引火台点上。”铁崖用手指了指放在角落里平平无奇的箱子。
沈寒也是走了过去,掀开其上盖着的木板,用手掏了两块黑漆漆的火料。
因为不是修士,体内没有灵气,沈寒很是自觉地带上了置于一旁的两颗火石。
摸上去有些毛糙的火石显然并没有用过几次,不过也是,宗内像沈寒这般毫无修为的恐怕还找不出第二个。
或许是手中的火石过了保质期,沈寒打了几次都没见火光闪过,倒是手指檫到几下,红了一块。
“师弟,行不行啊,怎么打个火都这么墨迹。”铁崖看着在引火台后蹲了一会的沈寒,很是欠扁地嘲讽道,毕竟站着说话腰不疼。
在沈家有摸过这火石的沈寒也是有点来了脾气,难道就这么两小块石头我还搞不定?
当即就使出了吃奶的劲,一顿操作之下终于是将火料带起了点火苗。
果然,就没有我沈寒完成不了的任务。看着眼前已经熊熊燃烧的火焰,得意洋洋地自夸道。
铁崖也是有些纳闷地看着才生了个火就在那愣神的沈寒,无语地说道:“沈寒!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熬药啊。”
沈寒回了回神,立刻从身边的柜子上取了个较大的绿色鼎炉,朝着引火台上一架,而后拿起刚刚从药材库带来的星灵草一股脑地倒了进去。
看着眼前沈寒煮猪食一般的手法,铁崖刚想整上两句,却想起这师弟终究只是第一次而已,以后再提醒他注意一下便是,何况药材都全部倒进鼎炉里了,这也没得回旋余地了。
氤氲的雾气开始从鼎炉之中缓缓地溢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沈寒看了看丹堂,从门后摸了根一米来长的棍子。
还不等铁崖开口阻止,沈寒眼疾手快地将棍子捅进了鼎炉之中搅拌了起来。
这时,原本绿色偏暗的鼎壁却是逐渐显现出翠青色,整个鼎上的纹路也开始焕发出生机一般,将鼎中逸散的药草本源给吸收了回来。
庞大的药性开始在鼎中形成一个白色的漩涡,隐隐散发出的绿色光泽令沈寒知道这锅药可能快熬好了,立马加快了手中棍子搅拌的速度。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被站在门边的铁崖收入了眼中,似乎是不太相信正在熬药的是沈寒那以前从未接触过丹药的小子,用手使劲揉了揉眼。
而事实不容改变,站在引火台上拿着棍子搅着绿色大鼎里药材的正是沈寒!
白色的漩涡进一步扩大了它的范围,完全将整个鼎炉包裹在了其中,一闪一闪的液滴伴随着高速旋转违背常理地渐渐凝合到了一块,这正是星灵草的精华所在。
可是药性的转化似乎仍然没有结束,沈寒从鼎中抽出棍子,紧紧地盯着那拳头大小的绿色水珠。
好像随着自己想法的改变,水珠也会发生一系列地变动。
前所未有的精神力开始在脑海中富集,而后看着水珠便是压迫了过去,慢慢地,水珠开始缩小,整体颜色也从淡淡的青色转为了青白相间。
甚至随着沈寒想法更深一步,原先还是液态的水珠隐隐开始凝固,青色和白色条纹包裹在了一颗拇指大小的球体表面。
原先就有些无法置信的铁崖这时候整个人都是处在迷茫的状态的:这是什么?我是谁?我在哪里?可能做梦了。
觉得已经将药材熬制完成的沈寒轻轻地将漂浮在鼎内的小球给取了出来,奇怪的是明明经过如此高的火焰温度灼烧,小球却还传出了清凉之意。
毕竟自己没了解过这丹药的相关知识,火工吗,把药材熬好了就行。
沈寒施施然地从引火台上走了下来,看着呆立在那里的铁崖,有些不解地问道:“师兄,你傻在这干嘛呢?”
浑浑噩噩的铁崖用那充满人间不值得的眼神看着沈寒手中刚刚出炉的小球说道:“原来我只不过是只井底之蛙,还是那种几千米深的钻探井,我不活了……”
完全听不懂眼前刚刚还是正常人的铁崖说些什么,沈寒便继续问道:“那师兄你看我这今日份的药材是不是熬好了?”
铁崖没有给沈寒明确的答复,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个加速瞬间消失在了沈寒的身前。
过了几个呼吸,铁崖便又拿着一整筐草药站在了沈寒面前,神色冷冷地要求道:“刚才你一定是运气好凝出了丹,现在这筐赤炼金参才是你今天的目标。”
说完铁崖就将手中的竹筐推到了沈寒怀里。
“师兄,不是说好了炼一炉就行了么,怎么还要炼啊?”沈寒还想着这刚刚炼药练了二十多分钟,剩下时间可都是自由时间啊,哪想着这还有额外工作,当即肯定是不肯加班的。
铁崖看着一脸不情愿的沈寒皱了皱眉头:“那你这是不满意师兄我的安排咯?”
而后微微握了握右手那只沈寒看了几遍仍觉得有点发怵的大拳头,铁崖这威胁之意已经很明显了,就差亲口说出:你要是不炼了这篮子药,可就要小心自己那小小的身板了。
迫于铁崖那充满着杀气的淫威,沈寒最终还是选择了向生活妥协,低下了那颗早上刚刚低过的头颅。
和刚刚熬制星灵草不同,名为赤炼金参的药材可是比其难熬制许多,《药材简录》中此药用途也更为广泛一些,甚至少许二品丹药也是用赤炼金参做引,可想而知这其中的难度。
但是相较于这些,铁崖那威风凛凛的样子才是沈寒所担心的。
微微调整了一下状态,沈寒有模有样地学着古代习武之人来了个提气、呼气。
站在台下的铁崖直接是打出了一道灵气糊在了沈寒脸上:“搞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赶紧的等会药田还要除草呢!”
不轻不重的气劲直接是令沈寒扎成丸子的头发散开了一些,可此时不是整理的时候,举起竹筐就是将全部十几根金参倒入了鼎中。
又是氤氲的雾气开始从鼎中冒出,只不过这次的雾气带着淡淡的金芒。
沈寒仍旧将刚刚搅过星灵草的棍子捅入其中,从容地顺时针转转,逆时针转转,好像这家伙根本不是在熬药一般。
整个鼎炉开始泛起绿光,可能是因为金参那强烈药性影响的缘故,鼎上刻画的纹路竟然完全变成了赤金之色。
熟悉的漩涡再一次从鼎内盘旋升起,只不过这次的漩涡竟然比之前那个青白色的大了两倍不止。
站在引火台上的沈寒被彻底包了进去,感受到皮肤上划过的气流,沈寒非但没有任何不适,反而全身隐隐有着兴奋之感。
难不成我有什么特殊隐藏癖好?沈寒不由得自我怀疑了一下。
就在这时,漩涡之中不停变动的金色光泽逐渐开始汇集,沈寒也是加大了搅拌的力度。
随着金色光泽不断地增强,沈寒开始控制着脑海中的精神力,想象着这颗小球的变化轨迹。
与先前那颗拳头大小的水珠不同,这赤炼金参熬制好了直接就成为了一颗固态珠子,个头稍小。
不过,就在沈寒以为丹药熬制完成之时,那个明明刚才还十分稳定的鼎炉竟然开始摇动了起来,红到发紫的亮光直接是透过了鼎壁从四周汇集到了金色珠子身上。
总有些不好预感的沈寒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身前的鼎炉竟然是直接爆裂开来,强大的冲击力直接是如同小车撞在自己身上一般,重重地砸在了身后墙壁上。
而同处一屋的铁崖因为实力尚可,瞬间反应过来将双臂置于身前挡下了这一击。
最令人出乎意料的便是这栋明明看上去破旧的屋子,受到了这么大的冲击力竟然连摇动都没有摇动过。
突然铁崖想起了还有一个毫无修为傍身的沈寒,连忙来到了跌落在地上的沈寒身边。
面对沈寒的叫苦不迭,铁崖稍微检查了一番,发现这家伙根本没受内伤,只是皮外伤倒有不少,加上靠近鼎炉,浑身上下黑了好几块。
“别叫了,起来吧,我检查过了,没受内伤。”说完铁崖便没有注意沈寒了,而是回头看了看刚才就快要成丹的丹药。
不过很可惜,由于沈寒的功亏一篑,眼前这颗看上去色泽不错的丹药就已经是废品了。
铁崖手里紧紧地捏着丹药,心中想到:“果然,我铁崖还是天才如斯,我就说这新来的师弟怎么第一次熬药就给学会了炼丹,炼出来的丹药成色还是上佳的那种,原来只是运气好。”
沈寒这时候却是没有任何想法,赤炼金参那恐怖的药力接触自己如同身体被灼烧了一般,委屈地说道:“师兄,你看我这情况,是不是应该修养个十天半个月的再继续干活啊。”
而后沈寒双手撑着墙壁缓缓站了起来,还不等铁崖开口,沈寒便一副于心不忍的样子说道:“师兄我知道你心疼我,但是还有这么多工作要做,师弟这也不麻烦你送我回床上了,我自己这就走回去好好养伤。”
看着一瘸一拐的沈寒艰难地走到了门前,正准备抬脚跨出门槛的时候,铁崖不怀好意地想到:这鼎炉都没了,总得找个替罪羊吧。因为若真要当面对质,火烈长老肯定会惩罚自己,毕竟沈寒才来一天,责任不在他的身上。
这时候就得机智一点,恶人先告状,找长老参他沈师弟一本,就说沈寒趁人不注意,私自熬药致使鼎炉炸裂。
似乎是再完美不过的理由了,铁崖傻乎乎地笑着。而后一瞬间便来到沈寒身后,抓住了他的肩膀,疑惑地道:“师弟这才刚刚将长老的鼎炉玩坏了,怎么就想着溜了呢?是想独留师兄我在这当替罪羊是不?”
面对着铁崖这一连串的质问,沈寒无法反驳,毕竟事实就是自己搞碎了这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鼎炉,当即气势就跌落了谷底:“这哪能啊,师弟我这不是第一次熬药吗,哪想到这鼎炉这么不经烧,直接给炸了。”
“那你的意思是错在我头上咯?”铁崖那抓在沈寒肩膀上的爪子又增加了几分气力,疼的沈寒吸了口凉气。
自知走头无路的沈寒再一次向命运低下了那颗刚刚才低过的头颅,毫无眷恋地说道:“师兄!此事因我而起,断不能让师兄你替我背锅。我沈寒虽然只是一介凡人,但是心向光明。炸鼎一事将由师弟我一人承担,决不连累师兄!”
如此大义凛然的话语深深感动了身为师兄的铁崖,将沈寒转过身来,给了他一个狠狠的拥抱。
没有理会面容都有些扭曲的沈寒,铁崖抽泣着说道:“果然师兄我没看错师弟的为人,若不是此事确实与我半分钱关系都没有,你师兄我是绝不可能看着师弟你一个人扛下这一切的!”
这令人伤感的场面,在外人看来,完全就是两个关系非凡、感情身后的同门师兄弟。
而就在这时,一道有些突兀的声音打破了这美好的画面。
“你们俩这是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