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读者的话:有人跟我反馈说本章很像“范进中举”。我不得不承认,我确实借鉴了它,但这所谓中举,只是全书的一个开头,将这个家族拉进官场的引子,请各位看官稍安勿躁,就当赏小生一个面子)
这济南府,自打明朝成为省城以来,就变得好生气派。不说那街市中争相林立的街坊店铺,山腰里烟火不断的寺院庙宇;还是那人们披到身上价值不菲的绫罗绸缎,挂在腰间令人晃眼的珍珠宝玉,就单说这平民区整齐划一的砖瓦房,就不是那乡野农村能比的了的。
今年是嘉庆七年,这北方的蝗群遮天蔽日,在山东省尤为严重。于是这济南府省城里,便有大量的流民流入。在街上的人群中,有一个流民样貌的人,背着一个打着补丁的破包袱,往前面一群秀才里面钻,钻进去看什么东西,去看今年乡试的桂榜。揭榜的人还没来,这群秀才却早已经在这等了好久了。
他在人群里挤来挤去,难免会使别人厌烦。有的秀才骂他:“死叫花子,你来错地方了,快滚!”但在人群中却也有人也认得他,却没人惜的去和他打声招呼。那上次没有中举的,上上次没有中举的,上上上次没有中举的……都认得他——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考了半辈子了,愣是一次也中不了,听说济南府的府尹,和他曾经在同一个考场呢。但这个老头他也真是有勇气有信心,要换别人,也许早就放弃了,他从十多岁中了秀才以来,乡试考了得有十多回。
他姓毕,祖上是太原的望族,可到了他的父辈,因为饥荒闯关东来到了山东;他姓毕,祖先是周朝的四圣,可到了他这一代却尤为落泊。他名汝登,丰登的登,但估计他家今年收成也不好,因为人们见他和上次看榜相比瘦了得有好几圈;他名汝登,登榜的登,但他考了十多回,一次也没登榜。有人佩服他,有人同情他,但更多的人,把他当一个笑话。
到了时间,揭榜的人便来了。把桂榜贴在墙上,毕汝登便同那帮秀才便急忙在里面找自己的名字。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是从后往前倒着看的,每往前看一点,他的信心便减少一分。桂榜快看完了,他也没见到他的名字,便从人群里挤了出去,心中满是失落,若蔫儿了的黄瓜,又似霜打了的茄子。走到旁边的路牙子上,准备抽一袋烟,抽完回家。
过了一会儿,看榜的人渐渐都散了,街头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毕汝登还在那旁边街口抽烟。他坐在路牙子凸起石头上,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的年轻秀才满面春光地朝这边走过来。
“想必人家是中了。”他自言自语道。却没想到那个秀才在他的面前停住,转过身来拱了拱手:“老爷,恭喜您高中解元呐!”
毕汝登听了有些生气,右手猛拍着地面喊道:“这位老爷可也是往届的考生?这次中了,便来打趣我!”
那举人却再拱了拱手:“老爷这是哪里的话?您这次高中,我那些又没中举的同窗都赞叹不已呢……”
……两人争了一番,毕汝登始终觉得那年轻举人是在嘲笑他。但等那个举人走了之后,他又是多么想让刚才那举人说的话是真的,自己又走到桂榜那里,看了一下今年高中的解元。
他看到上面解元名额上写着他的名字,和刚刚那个举人说的确实一样。
他又揉了揉眼,擦了擦榜,两只手按到榜上,盯着他那个高中的名字看了得有几十秒。看完之后,他向后退了两步,长出了一口气,接着迅速扬起右手在自己的右腿上猛地一捶,又用尽平生气力攥紧了这只拳头,最后他从自己咬紧牙缝里低声憋出来了两个字:
“中了。”
他又缓了好一会儿。接着转过身,去追刚才那名年轻的举人。中途他还跑掉了包袱里好几串钱,有人喊他:“老哥,你掉钱了。”他回头就是一句:“送与你咧!”他跑了好远,都没有见到那名举人的影子。便只好打算收拾收拾回家去,这次总算是带了面子且带足了面子从考试的省城回家去。
他家里加上他一共四口人,他,他的老婆和儿子,还有他的老母亲。他的老母亲得有八十多岁了,在村里也算是长寿的人。有一点令外乡人不解的是,她老婆梁氏只有二十多,儿子梦阳也才五岁。
先前,毕汝登年轻的时候励志不中举就不成家,但他屡试不第让他母亲好生着急。邻村的姑娘梁氏,生得杏脸桃腮,还是个不戴冠的秀才,所以知道读书的重要性,又性子刚烈。看到周围村里的男丁个个都不知读书,谁来提亲也不嫁,却竟然对汝登这个邻村的老秀才抱有希望。梁老夫妇肯定是不同意,为了让女儿死心,便请来了一个道士来算了一卦,结果卦象上却说毕汝登要等到五十岁之后定会中举。毕竟这中举在县里都是稀罕事,这梁老夫妇难免不心动。但总不能等到那个毕汝登的真过了五十岁再嫁女儿过去吧?于是在上上次乡试结束,也就是六年前,毕汝登落榜回来(想必他也知道自己岁数大了),梁家女儿便嫁过去了。这汝登一开始也是觉得自己太老,不娶。后来他母亲训他非得让老毕家绝后他才娶。一年后梁氏给他生了儿子起名梦阳。这梦阳很聪明,加上汝登教他读书识字,这次汝登进省城乡试之前,梦阳就能写文章了。于是村里人都觉得兴许梦阳能接替汝登实现中举的愿望。可万万没想到的是,毕汝登这次中举了,还中了解元!
毕汝登中举了,中了解元。这一年,他五十四岁。
(作者本人中学生,难免有不足之处,还需请与各位书友学习交流。另外如果有意向自创剧情人物于书中者,也欢迎前来与作者讨论。小说新开,一切皆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