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真的很懂得分寸,但也是在制造距离,这点和苏黎简直一模一样。
他走后,薄荷感觉不对劲,问道,“怎么了?”
“薄荷,墨主不能使用功力可是大事。”
“莫名哥不算外人。”
“安全局内的人都知道了么。”
薄荷一时语噎,对同生共死的兄弟尚且保密,何况只是个朋友。
“我知道了。”
“成为战友是早晚的事,不过现在也要注意分寸。赵柯,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们轮值,别再累倒一个。”
“也好。”
晚些时候。
“咳咳……”古月悠悠转醒,就是止不住的咳嗽。
薄荷去倒水,陈子鋆扶她起来,让她靠坐在自己怀里,一只手拍着后背顺气。
喝下水后,陈子鋆问她感觉怎么样。
“赵柯那张嘴真是开过光,”古月不理他的话,侧头看软枕。
“你再睡会儿,其他事醒了说。”陈子鋆扶她慢慢躺下,古月又闭上眼睛熟睡。
两人退出房间。
“她很久没受过这么重的伤了……”陈子鋆的眼里满是心疼。
薄荷看着他,认真地劝慰,“领导,说真的,如果去的是你,情况不一定会更好。总有人要去解决,这不是你的问题。”
陈子鋆没什么反应,只是死死地盯着门。
莫名家。
他进屋的时候,苏黎坐在阳台的藤条椅上嗮太阳。
“你怎么下床了。”
“我四肢还健全。”
“古月也四肢健全,现在还卧床不起。”
“你去看她了?”
“陈子鋆下午去医院了,有心来看你。”
“小莫名学坏了。”
“耳濡目染罢了。”说着,递给苏黎一杯刚煮好的浓汤汁。
“讲真的,你是不是放了什么特别苦的东西进去。”
“是,我的苦口婆心。”
隔天。
赵柯来换班,带了些药丸和法器,说是早起在自家桌子上发现的。
本来是持有怀疑态度的,但拍照给曲泽查看过,都是那边才会有的治疗物品,而且在东西底下发现了毛笔的图案,想来也只有主笔使才能不声不响来去。
“你们俩都用。”
赵柯开口想说什么,既然全都带过来,就是想给古月用,他毕竟还能站在这里。
那边床上有动静,是古月醒了,所有人都围在床边。
她刚醒就闹着要洗澡,非说自己馊了,随手拿块蛋糕垫了肚子。
三个大男人也拦不住她,好在暖气供应可以,也就随她去,在厨房熬了汤水做了面条。
古月擦着头发。刚出来就闻到香味了,肚子应景地咕噜噜叫着。她也不客气,丝毫不在乎三个人的注目礼,虽是一份普通的带卤面,依旧吃得津津有味。
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和小声提醒,“慢点,别呛着。”
待她吃完,薄荷收拾碗筷,端来了一杯热汤。
古月靠坐在沙发上,长舒口气,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表情。理了理睡衣的领子,抱着热红糖水,还有莲子红枣葡萄干浮在表面,随着汤匙忽上忽下。
递给陈子鋆一个眼神,有什么想说的可以开始了。她已经做好接受长篇大论的准备了,态度要有,改不改再说。
陈子鋆的笑容都带着宠溺,“辛苦了。”
古月一愣,随即挑眉带笑,“你也是。”
什么道理古月不懂,自己还是从她那里启的蒙。一开始的时候是有生气焦急甚至愤怒,终究还是因为担心罢了。
陈子鋆知道古月从来不是会把事情搞砸的人,哪怕无法挽回恶果,她也会尽力而为,哪怕承受在自己身上。她是个很好的领导者和执行者,没有谁可以让人这么放心,如果不是自己,古月已经是狐族长老了。
薄荷说得对,换了谁不是一样的结果,她做的很好,除了没有告诉自己。他真正怪的是自己。
只要古月好好的,没什么可说。
两个人栽在同一个地方,落得如此下场,也算难兄难弟。
薄荷和赵柯本来都准备好混战拉架的,见这个场景有点措手不及。但之前看陈子鋆照顾人的眼神,还有那么温柔地给做饭,就知道他其实已经没什么气。
薄荷和赵柯对视一眼,放下心来。
气氛顿时温暖活跃起来,薄荷张罗着给他月姐捏肩,“你是不知道,前两天,我总觉得你像要冬眠。”
“饿成这样冬眠,估计醒来的时候都能把你吃了。”
“好嘞,下回我来,一定把您这冰箱柜子都填满。”
薄荷最大的优点就是知道,命是自己的。
当天晚上临走。
陈子鋆在门口站定,“还有,告诉曲泽他们,这些日子多加小心,你们也是。”
“你的意思是……”
“我不知道,只是隐隐有预感。”
“好。”
接下来几天,薄荷一个人负责一个病号,两个人按着天交替着,用赵柯带来的法器进行治疗,陈子鋆不能动手,只得站在边上时刻观察,看看有什么帮得上。
这样两个人的伤势都有明显好转,薄荷也不至于太过劳累。
距离陈子鋆受伤半月的时候,古月和赵柯已经可以正常上班,剩下的伤慢慢恢复即可,已经没有大碍。
薄荷在家用原形待了两天,换成陈子鋆照顾他,希望安全局那边有他们,可以安定一段时间。
医院里,许露洋作为实习医生,这是她考核的最后一天,评定书由苏黎和莫名两位指导老师签写。
她注意到,苏黎医生已经有段日子不在医院里坐诊,今天突然就来了。
许露洋还不知道结果,有些忐忑地站在办公桌前。
“小许,你觉得我们科室的人怎么样?”莫名的笑带着亲切。
她一时有些懵,谈论着业绩的事,怎么说起了人,“很好啊。”
“那恭喜你,我们以后就是同事了。”莫名和苏黎站起身,依次伸出手。
许露洋嘴巴微张,脸上是喜悦,回握,“谢谢莫老师,谢谢苏老师。”
“耶,我就知道。”趴着办公室门边几个年轻人欢呼,也是实习转的正式医生,不过比许露洋早来几年。
“两位老师,今晚我们聚餐庆祝,你们也来啊。”门口其中一个年轻人道。
“明天周末,你们年轻人好好玩,我们俩岁数大了,有代沟,别扰了你们雅兴。”苏黎故作感叹。
苏黎和莫名看着年轻,实际上已经过而立之年了。
“哪能啊,同龄同龄,得走起啊,好不容易人齐一回。”嬉皮笑脸的年轻人们,哪里还有工作时候严肃的样子,这样的活力热情感染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笑着摇摇头,鬼话连篇,“说好了,我们俩酒量可不行,到时候不许灌酒报私仇。”
“成喽,走走走,工作去,我现在干劲十足,只待下班。”
和这群孩子待在一起的日子真的很开心。
什么事都做不了的时候,苏黎有一种错觉,自己就是这些人中的一个。
之后的一个礼拜,陈子鋆携带家属天天到医院,带上一堆零食水果。工作时间他们俩就坐在沙发上安安静静地吃喝,轻声聊聊天,偶尔还会帮忙送送文件什么的。
这是两个人的办公室,诊断工作会在专门的房间进行,故而也不妨碍什么事,就像办公室里养了俩宠物,还挺有意思的。
就是一到休息时间,陈子鋆像安了发条一样,准时站在桌子前等他们吃饭。
陈子鋆看得出来,虽然每次苏黎吃的都不多,但和之前比,有增长趋势。而且莫名私下里告诉过他,虽然已是入了冬,但是苏黎的胃寒一次也没犯过。
这就很心满意足了。
苏黎一开始对陈子鋆是抱有敌意的,搞不懂他和古月到底是谁看上莫名了,但同时也知道,不是谁都可以撬走莫名的。
几天的接触,他感觉陈子鋆真的是认真地想和俩人交朋友,很舒适的相处模式,人也不错,只可惜看上莫名这块木头了,苏黎现在完全转变成一种看戏的心情。
巧的是,莫名也是这么想的。
……
距离那个孩子转院过来已经快三个礼拜了,虽然莫名依旧拦着他,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礼拜一,苏黎叫来许露洋,让她去病房和那个孩子聊聊天,不带目的不需要技巧,但是要注意保护自己。
许露洋并不知道有特殊病人转院来的事情,对苏黎的要求感到很奇怪,但还是这么做了。
她的形象很有特点,一双干净纯粹的大眼睛,第一眼不会给人惊艳之感,却是耐看的外貌,尤其是笑起来格外扣人心弦,很容易让人放下防备。
她进去之后坐在床边,像一个亲切的大姐姐,“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那个叫肖霖的孩子恍若未闻,眼睛没有离开书页。
许露洋也是有实诊经验的,继续放柔声音道,“你在看什么呢,姐姐和你一起看好不好。”
苏黎就站在病房的观察窗外,看着许露洋将说出第三句话。
肖霖目光移到她的脸上,四目相对,许露洋发现男孩子的眼睛也很好看,幽深漆黑带着纹路,仿若有光,但绝不是温暖的阳光。
“姐姐,你看呀,看我的眼睛。”男孩嘴角扬起,看起来像是笑,但是眼睛里一点喜悦都没有。
许露洋本来就盯着他的眼睛,如此一说,更是移不开目光,连眨眼都没有。
“你看里面有什么。”
许露洋眼神开始涣散,“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