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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

“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田野……”我非常喜欢这首歌的词曲,每当我哼起这支歌的时候,眼前总会浮现出高晓松的形象。他披一头长发,胸前抱着吉它,走到哪唱到哪,浪迹天涯无所羁绊,这本身就是首诗,实在是太浪漫了。然而对于喜欢高晓松的人来说,或许只能停留在憧憬和膜拜的层面上,想使自己成为像高晓松一样的名人,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因为他是那个时代的弄潮儿,或者是人群中的一个特例,想要找出第二个也难。倘若想学他的样子,披一头长发容易,抱一把吉它也容易,可是你没有他的才华,身上没有他那点气质,脑瓜里没有他那点智慧,或许还有其它的许多条件,这都是平常人不可企及的。说实在话,我非常崇拜高晓松,可是又恨高晓松,有时候心里还骂他:“高晓松真不是个东西。”

我在上大学时开始崇拜高晓松,当时我就读武汉大学,感觉自己也是个高材生,而且还有点音乐细胞,课余的时候也抱一把吉它,独自一人在寝室里填词作曲,然后唱给同学们听。大家都说我的风格和高晓松有点像,于是我更加关注高晓松的每一个作品,形象上刻意模仿他,也留了一头长发。我唯一没有模仿他的是,高晓松当年考进清华大学又退学了,而我老老实实在学校里呆到毕业,走出校门以后,进了一家薪资待遇不错的外资公司工作。

在外资公司的头两年里,我干得还比较顺心。我的脾气是干一件事就要干好它,而且还有一股不服输的钻研劲,因而我的业绩在部门里一直领先,成了团队中的骨干力量,同事们与我的关系也很融洽,他们都看好我,说我不久就会提职加薪。

谁知在第三个年头,我所在的部门换了个外籍主管,那个家伙的年龄比我大不了多少,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倒像个大爷,不知他身后有什么背景?我所在的部门大多是二十五、六岁至三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平时在做项目时,大家都互相帮助,没有人使小心眼的。每当一个项目成功后,大家都要聚在会议室里庆祝一番,我们的主管会买一箱啤酒来,再买些鸭脖子什么的,大家在喝酒庆祝时,少不了要我弹奏吉它,还要我唱几首歌。

自从那个狗屁主管来了后,原来轻松融洽的气氛都消失了,那家伙给我们订了许多规矩,诸如:见到他要行躹躬礼,人人要穿正装系领带上班,办公区域不能高声说话。另外还有专门针对我的,他要我剪去长头发,我有一把吉它一直放在办公室里,他非要我拿回家去,以后不能再带来。

那个家伙其实没有多大本事,好多技术上的问题,还不如我来得精通,在他刚上任不久,就把一个项目搞砸了。他不能向总部交代,也不好好找自己的原因,却把恶气出在大家的身上。他不敢公开骂我,因为知道我在团队里的作用,但是在开会的时候,经常骂我的同事,有时候在办公室里里也指着别人的鼻子骂,他常用的那句骂人话是:“Pig brain”。谁受得了这种侮辱?有次一个刚进公司不久的姑娘被他骂哭了,那天我正好在场,看到这种情形我怒火中烧,我们中国人的女孩都是宝贝,怎么能受洋鬼子这般欺侮?我也指着他的鼻子大骂:“欺侮女人啥么事?板马日的弯管子,不识黑是吧?当心老子呼你俩哈的。”那家伙会点汉语,但是听不懂武汉话,他叫办公室里的同事替他翻译,可是谁都不吱声。他明白我是在骂他,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从此和我结下了梁子。

那个家伙自从同我结下仇后,开始故意刁难我,在工作中处处找我的茬,更可恨的是他把许多难搞的任务都压在我的身上,逼得我每个星期都要加班。我生来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爷们,最恨的是有人给我穿小鞋,怎么受得了那个笤货的窝囊气?有一天实在忍不住,我闯进他的办公室同他理论,他理论不过我,最后两手一摊说:“你不服气的话,可以打辞职报告。”

那家伙以为我不会辞职,想不到在第二天,我真把辞职报告交到了公司人事部。人事部收到报告后,派人来找我谈话,他们说我所从事的是关键岗位工作,人事部不会轻易同意我辞职,并且说我在团队中的表现和成绩,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而且我目前的薪酬还是不错的。他们要我慎重考虑,并且劝我收回辞职报告,说跳槽去别的公司工作,未必有这么高的薪酬待遇。我的脾气也傲,回答他们说,要我不辞职也可以,但是有一个条件,那个狗屁主管必须向被他骂过的人赔礼道歉。给他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内他要是不道歉的话,我一定要离开。

不知道人事部门是怎样同那个家伙沟通的?那个狗屁主管在三天之内并没有作出道歉。但是老子说出的话不能够收回,第四天我向所有的同事道别。同事们都劝我别一时冲动,忍耐一下算了。我在部门中的两个最要好的同事,一个叫黄子岗,另一个叫李素福,他俩从一开始就劝阻我,我在向大家道别的那天,他俩把我拖进全议室里,苦口婆心劝了我一个多小事,劝我要慎重考虑一下,别轻易做出这个举动。可是我实在咽不下那口气,无论如何不听他们的劝,我用武汉爷们的话回答说:“冇事,老子不怕哪个,到哪里都有饭喫。”

就这样,因为我的年轻气盛,或者是头脑一时冲动,我离开已工作了三年的外资公司。然而在回家的第三天,我就清醒了过来,心里暗暗问自己这样做是否值得?同时心里还暗暗问自己:做出这个举动是哪来的勇气?这也许是个比较容易回答的问题,重要的因素当然是我生来的性格使然,还有没有其它的原因呢?突然我猛地想起,自己当年没有像高晓松那样,不等毕业就离开学校,心里似乎一直有点缺憾。这次毅然辞职,是不是想弥补当年的缺憾?我认真想了想,似乎这个因素也有一点。可是高晓松在退学之后,他可以去四方游历,甚至走出国门,我能够做得到吗?面对这个尴尬的现实,我有点感到沮丧。终于意识到被自己崇拜的偶像所影响,看来并不全是好事,有时是要付出代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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