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回到家中,避开了莫名其妙的官淮,生怕自己又生些是非。拿起笔在桌上自制的日历上画了个杯子,有气无力地写了评语“坏女人”。
杳杳穿着水清素色旗袍,拿着一柄小扇对男人娇媚地笑问“旗袍好看,还是我好看。”哪怕梦里,杳杳还是忍不住鄙夷,旗袍再好看也是穿在了一个俗气透顶的身体上,多少有些折扣。拿着小扇的手在葱段般的指尖画了妖娆的红色,和水嫩的粉肉一起晃动。
杳杳开始明白了双方对于指甲的执着了。
男人双手交叉在胸口,手臂处几根细长白净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打着,始终没有作声。杳杳看不清他的脸,但却感受到了他的抗拒。他周身都在说,不喜欢。不喜欢旗袍,也不喜欢穿旗袍的自己。女人的性子也上来了,她爱美也爱让自己美。明知道自己穿着是怎么的风情,却得不到对方的肯定,杳杳气他一张嘴比什么都硬,也气自己非要那一句话。
她拎起一旁的小包,踩着同色系的高跟鞋,一下一下,不轻不重极有节奏地出了门。裙摆随着的步子一下一下打在细长的小腿上,轻轻柔柔地晃着路人的眼。黄昏市场上人三三两两地往来,她享受着路人艳羡的目光,这样的眼神或欣赏,或是刻毒的。就像学生时代,老师总是用嫌恶的眼神看杳杳,哪怕并不是她的错,她不曾和对方说过只言片语,那些老师和家长总是不问缘由归罪于她,那时候杳杳只觉得可笑,后来杳杳变成了晴雯,慢慢地也觉得自己亏了,她在沉默中开始了反抗。不再将自己处于被动。
她学会了怎么用眼神笑,却始终看不上那些呆头呆脑的四眼仔,学会了卖弄风情,学会了忽视刻毒目光,也学会了击中要害地回击。现在的杳杳甚至享受着这目光,为了这报复的快感愿意把光鲜漂亮的鞋面踏进污浊的地板上,愿意犯上弄脏洁净脚背的风险。
卖菜的女人最是明显。眼中带着明晃晃的嫉妒,脸上挂着怪笑,语气酸的不行地和杳杳打招呼,像每一个婚姻不顺的老女人特有的表情一样。问杳杳打扮得这么漂亮是要去哪。杳杳一点不在乎中年女人阴阳怪气地发问,牵着红唇对身后的男人说:“去找对象呀。”阿姨看见男人脸色一变,恨恨地想,她年轻的时候也是一枝花,也有男人寸步不离地跟着,可那女人也想到了,那男人如今不知去向,应该也是是大着肚子满脸油脂的油腻模样了,哪怕二十年前,也不及杳杳身后俊俏的男人一分气度。那女人恨杳杳年轻貌美,也恨青春不再,更恨杳杳张扬地炫耀她们之间的云泥之别。
杳杳边说边对着身后男人挑衅,一双多情的眸子更是流露风情。眼波流转就能让身后的男人愠怒。她知道怎么最大限度地发挥自己的美,也知道怎么挑衅中年妇女的小心眼,她更知道,男人的弱点是什么。
杳杳看见一双长腿迈着比平常稍快的步子走来,那双完美的手,一只夺过了她手里的菜篮子,一只握着她的手腕往前拉。杳杳看着男人后脑勺因大步走路飞扬的发丝,露出了胜利的笑。她加快脚步,与男人并肩,笑得明媚动人,撒娇说:“生气啦?说我漂亮!”男人的喉结滑动了一下,杳杳感受到男人的性感。只听见他说:“漂亮!”带着压抑的怒气和无奈。杳杳撅着嘴亲在了男人下巴,嘟囔着“早点哄我不就好拉。”男人发热的手掌圈住了杳杳的手腕。杳杳轻轻挣扎,将自己的手埋在了那手掌中,像是上帝抽走的肋骨回到了原来的身体一样契合,纤细修长的手指马上就缠住了杳杳的手指。杳杳晃了晃十指交叉的手,娇声娇气地说“我买了你喜欢的虾,回去做给你吃好不好。”男人轻叹一口气,揉了揉杳杳的发顶,放缓了脚步,和杳杳一起慢慢地走回家。
清晨的杳杳不禁感叹,她原来是这么会撒娇的。又猛地摇头,也许那不是她呢。杳杳看着镜中的自己,明白自己是的渴望。她的风情,她的小性子,她的他,全都是杳杳想要霸占的。
杳杳打开衣柜,没有那样的一件旗袍,也没有小扇和鞋子。杳杳自嘲地笑,低头看见自己透着粉的指甲,拎着包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