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筱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的一片广袤的麦田,金光闪闪,像是太阳给人间的恩赐与馈赠。
她身后的吊顶水晶灯的暖光为她打上一层朦胧的轮廓,五官本就精致得犹如玉啄,此刻在阳光下愈发惊艳起来。
身后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男人带着淡淡侵略性的气息包围了她,她的心也一同陷进了这个拥抱了。
或许在更早,他就已经成功俘获她的心了。
肖湛把头埋进她的颈窝,深吸了一口,抬了点头在她明艳的侧脸上亲了一下,两人看起来像是多年的夫妇,彼此熟悉却还保持着温情脉脉。
“筱筱,你什么时候嫁给我。”肖湛有些委委屈屈地开口。
伊筱就算知道这句是讨她开心的玩笑话,但还是怔愣了一下,想了想,决定傻这一次:“如果你想的话,就明天吧。”
明知道是哄自己的,她还是心甘情愿地装作不知。
肖湛身子明显僵了一下,随后又缓了过来,就当伊筱是开了个玩笑:“那怎么行,那么草率,我一定要挑个好日子给你个惊喜,说明天就明天显得好没诚意,一点保障都没有。”
其实呢,最没保障的,是肖湛。
她抓不住他,就像留不住夏日的晚风一样,没办法把他长久地留在她身边。
像他承诺的那样,与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伊筱转过身抬头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他眼神中捕捉到什么:“肖湛,你什么时候走?”
“你说出差啊?下个月啊,怎么了?”肖湛神色恍了一下,觉得她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仔细看看,又好像没有。
伊筱朝他歪了歪头:“没事,就是问问。”
哪里是问什么出差,她问的是,他准备什么时候离开。
离开他布了这么久的局。
离开她这个身在局里,被耍的团团转的天真主角。
从一开始第一眼就错了,一步错步步错,既然开头是策划好的,那么结局,也应该早就注定了吧。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但其实有时候生命中少了某些东西,就注定没办法欢喜了。
伊筱温柔地笑笑,不着痕迹地带过了这个话题,眼神落在墙上那副挂着的油画上,它摆在那个位置在那很久了,因为每次感到累的时候,抬抬头就能看见这幅画,顺便告诉自己,他们是爱过的。
伊筱看这幅画的动作已经变成累的时候的条件反射了,改也改不掉,像他一样,潜移默化中,其实已经改变了她,成为了她必不可缺的习惯了。
伊筱的语气放缓,一字一句显得温柔至极又带些追忆感:“你还记得这幅画吗?”
肖湛的神情也柔和下来:“记得,怎么能不记得?水蜜桃味的你可是让我印象深刻。”
那天是某国际知名画家的个人画展,伊筱受邀参展,多年过去她性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往那一站就是清泠二字最好的释义。
像是一支瓶里待放的玫瑰。
伊筱退出了喧闹的人群,眼神在一排排的画上慢慢略过,走到最里面的系列展以后,伊筱看见了一幅画。
是那个画家油画系列里唯一一幅用冷色渲染全篇的画,画上是一只天空中的蓝鲸。
画的名字叫「天际鲸岛」,伊筱一眼就相中了这幅画,走上前去细细品味画中的底蕴,鲸落本该有着万物生的寓意,这幅画用冷蓝打底却用了黑色晕染,虽然有蓝天白云,但还是让人感受到一股死寂的压抑,再转眼看看一旁,一抹淡黄闯入眼底,是云层中阳光的颜色,像是越过了层层山海,抵达到伊筱眼前。
“这幅画,是死而向生的意思。”一句好听的男声在伊筱耳边响起,温润尔雅的公子音让人莫名产生一种陷进温柔乡的错觉。
听见声音的伊筱偏了偏头,眼角的余光瞥到一个男人线条流畅的侧脸轮廓,那男人好像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也偏头同她对视。
惊鸿一瞥,一眼万年。
这个眼神好像是跨过时光来寻自己的,伊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产生了这么一种想法,她向后捋了捋发,遮住了微微泛红的耳尖:“你是鉴赏师?”
男人挑了挑眉,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
“很简单,”伊筱指尖虚指了下眼前的画作,“这幅画,一般人看到鲸落会想到万物生,当然是活力的意思,况且不懂画的人看到阳光只会觉得是希望,而你能准确指出画的意境还能准确阐述出来,排除一般人,剩下的就是画家和鉴赏师,收到邀请的画家在绘画圈都有一定的名气和艺术造诣,我都认识,而你明显不在我认识的行列中,剩下的就是同样是受邀参展的鉴赏师了。”
男人轻笑了一下,语气轻松起来:“小姐,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逻辑很强。”
伊筱点点头后又把头偏了回去,并不想再开口说话了,看了会画以后就往后退了几步,准备离开。
男人却叫住了她:“水蜜桃小姐,我叫肖湛,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水蜜桃小姐?”伊筱停住了脚步。
肖湛冲她眨了眨眼:“你很像水蜜桃。”看起来有香香软软的甜味。
可爱,想吃。
通感症患者的世界就是这么快乐。
伊筱神情淡漠的点了点头,走到转角处的时候却忍不住回了头。
还是有种奇怪的感觉。
陌生,却不讨厌。
伊筱出了展,默默记下了那时的场景,回家时进了画室待了一个下午。
黄昏透过玻璃窗洒进点点余晖,伊筱转身走出画室,风微微拂过,身后那副被画布盖好的画显露出真实面目,是一片极美的向日葵,画的名字叫《烈阳之花》
也许是对未来的预言吧,人的第六感总是很准,就像这幅产生于第六感的画。
日后她确实会成为某人心中烈阳下那朵唯一的花,向阳而生,滚烫的馨香漫过烈阳,阳光的精神,成就了此爱无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