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拉纳夫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必死无疑了。
那天他去收取工农军支持者提供的烈酒和粮食时,被尾随着支持者的白兰沙瓦军队抓了个正着,他的两个手下被当场打死,自己也被打晕。
等他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和那个愚笨的支持者的家人都被关进了这座白兰沙瓦军队哨站的地窖中。
尽管他当年受过主权国联盟军队的正规训练,但这座地窖经过了改造,出口和他们被关押的区域被钉进地下的钢条隔开了,自己完全没有办法从中逃出。
作为一个老兵,普拉纳夫心里很清楚自己被抓住后的结果,如果那群皇家军队乐意赏自己一颗子弹都算是仁慈的了。
果不其然,皇家军队先是把一个毫不知情的男人拉了出去,割掉了他的舌头,然后把他捆到一张桌子上,让他活活失血而死,来恐吓自己和其他犯人。
他昨夜听见了那些忠于新王的畜生饮酒庆祝“大灾变”之后抓获第一批犯人。他意识到敌人已经相当长时间没能抓获自己的同志了。
普拉纳夫虽然已经为了这场战争出生入死将近20年了,但当他面对必然的死亡时,恐惧还是无可救要涌了上来。
但他准备好面对酷刑和枪弹时,事情就发生了转机,先是守卫离开了,然后他就听见了极远处的枪声。
就在他几乎快因枪声的消失而失去希望时,皇家军队的车辆紧急驶离了,然后更近处的枪炮声和爆炸声让他无比振奋:他的同志来救他了!
随后重型车辆和坦克的声音传了过来,这让兴奋的普拉纳夫又感到了疑惑,什么时候工农军弄来了坦克和重型战车?
但随着车辆声音的消失,寂静再一次充满了这座地下室。普拉纳夫和犯人们疯狂呼喊着,但没能得到任何回复。
油灯昏暗的光照耀着粗糙的石壁,那个可怜庄稼汉的尸体依然被捆在他们面前的桌子上,他昨夜溢满绝望和痛苦的眼睛现在已经变得浑浊而扁平,一旁的刀插着他的舌头,钉在桌上。身边的年轻妇人已经停止抽泣了,她的丈夫昨日在她眼前缓慢而痛苦地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普拉纳夫想要安慰她,但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干渴,饥饿,焦虑压迫着这座地下牢房中的所有人。
普拉纳夫估摸现在距离那场战斗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他再次感到了恐惧,如果没有人找到他们,那自己多半会渴死饿死。
或者,他瞟了一眼那些因支持自己事业被捕的平民,在他们互相把自己的身边人吃干净后饿死。
“普拉纳夫官长,到底会不会有人来就我们啊?”满脸泪痕的年轻妇人问道。
“别说话!”普拉纳夫站了起来“听!”
有什么人在头顶的哨站中翻箱倒柜。
“喂!有人吗!?”普拉纳夫扯着干涸的嗓子吼道。身边的两个人也开始大声喊叫。
上方的脚步声开始向着这一方向靠拢,牢房中的囚徒们在互相的眼睛中都看到了喜悦和希望。
不一会,随着一阵金属摩擦声,刺眼阳光重新涌进了地窖,普拉纳夫举起胳膊遮挡着刺眼的光明。
几个高大的士兵走进了地窖。普拉纳夫眯着眼睛观察着,发觉那些人并不是工农军士兵。
那些士兵穿着灰色的大衣和红色防弹衣,带着钢盔和防毒面具,身材高大,仿佛普拉纳夫曾经观看的美国电影里的改造人战士。
但令他多少有些欣慰的是,那些人的肩甲有上被漆成红色的镰刀锤子。
身边的囚徒们都愣住了,他们即使再迟钝也能发现这些人完全不是工农军游击队。
一个穿着红色军服,带着相当高军衔的金发年轻人走了进来,然后被死在桌上的庄稼汉吓了一跳。
普拉纳夫忽然意识到,这些人多半是苏维埃俄罗斯的部队,他尽全力从脑中调动着自己几十年前学过的俄语,扑到铁栏杆上,拼命地展示自己同样缝着镰刀锤子图案的臂章。
“苏,苏维埃万岁!亚纳耶夫***万岁!”他用俄语高喊道。
那个军官明显对自己产生了兴趣。他做了一个后退的手势。牢房中的几人立刻照做了。
一声枪响在地窖中回荡,一名士兵用手上的枪击碎了门锁,牢房里的几个人迟疑地从牢房中走了出来。
“请让你的狱友在此等候一下。”那个军官用俄语命令道。
普拉纳夫立刻向着重获自由的三个人用白兰沙瓦语传达了意思。那个妇人一边用桌子上的刀隔断捆绑着自己丈夫的绳子,一边噙着泪点了点头。
在那个军官的带领下,普拉纳夫重新回到了地面上,那座被改成哨站的农舍此时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所有写着字的纸都被凑到旁边的桌上,摆成小小的一摞。
那个军官拉开了一把椅子,示意普拉纳夫坐下。
普拉纳夫照着做了。
“我叫安德烈,告诉一下我你的名字。”
“我叫普拉纳夫,长官,是南部工农军第三旅的上士。”普拉纳夫小心地回答道。
“南部工农军?”
“我们以前是主权国联盟的仆从军,在内战爆发后被击溃了,后来一直在白兰沙瓦南部坚持斗争。”普拉纳夫有点诧异,苏维埃军官竟然不知道始终在他们曾经国土上为共产主义战斗的工农军?
“嗯,那你是如何被抓到这里来的?”
“我是因为从支持者手里获取必要的物资,被白军发现了。”
“你旁边的那几个就是你们的支持者?”
“是的,他们都是世代被地主剥削的农奴。”
“哦,好吧,”那个军官摸了摸下巴“我不知你是否听说过附近有一座卫星基站。”
普拉纳夫更加诧异了,这种事不是你们苏维埃俄罗斯比我们更清楚吗?毕竟当年主权国联盟的档案都是被你们继承的。
“额,我知道附近的一座空军基地的位置,还有一些军事驻地,不管你们苏维埃俄罗斯想在这里得到什么,我们会尽力让你们如愿以偿的。”
“我们不是苏维埃俄罗斯部队。”
“那,那,那你们是……?”
对方的沉默让普拉纳夫意识到了自己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就当我没问,就当我没问,不管怎样,我可以带你去见我的上级,他会付给您解救我们的报酬的,用燃油和弹药支付。”普拉纳夫小心地提出了一个建议。
哪个军官斟酌了一会,最终点了点头。
“我的部队会休整大概半个小时,你们利用这段时间休息一会,然后我要你为我带路。”
普拉纳夫答应着,心中送了一口气。
至少今天不会被人轰掉脑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