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沙米尔铲完散兵坑的最后一锹,将铲子插在了散兵坑边上的土堆上。他将布琼尼帽的领口打开,以便散去体力劳动带来的燥热。
他们已经进行了两天的工事构筑了,但他们的进度慢得让排长们和连长很不满意,不少班长已经开始对着新兵们大喊大叫,但泰沙米尔依旧相当有耐心地蹲在散兵坑边上一边又一边重复着要领,毕竟他的班已经算是够快的了。
他的班沿着山势为每一个人都挖了一个散兵坑,然后他们又向后延伸着挖了十几米的交通沟与排指挥部相连接,其实整个工程一般八个小时就能干完,只是新兵们缺乏训练和适当的挖掘装备,让整个工程达到了20多个小时。
比起这些土木工程,泰沙米尔对他们所防御的内容更感兴趣,一座巨大的军事基地。高大的工厂发出轰鸣,各种类型的自动防御设备,这些事物都包含着一种端庄而肃穆的美感,蕴含着几乎每一个社会主义者都会追捧的力量。
只是泰沙米尔实在想不通,安德烈副主席和他的人马到底是怎么在几周之内搭出这么大工程的,整座基地仿佛是从地下冒出来的一样。
但是比基地本身更离谱的是基地的卫兵,从泰沙米尔醒来到****睡觉,他就没见过基地里那些站得仿佛像木桩一样的士兵哪怕换过一次岗,只是听夜间执勤的战士说过那些守卫会在夜间12点左右那些装备精良的守卫会换一次岗。
“大家加把劲,马上就要完工了!”泰沙米尔的排长普拉纳夫满面红光地喊道的,少尉军衔和二级战斗英雄奖章在他的新军装上闪闪发亮。
****将自己的注意力从那座基地上移开。他自认和自己的排长很熟,这也是事实,自己和自己的家人曾因支持工农军而和普拉纳夫被关在一起,他在作为普拉纳夫手下的新兵参加的第一场战斗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血战,但他和普拉纳夫都活了下来。
但就算泰沙米尔和他的排长关系很好,他过浅的资历不允许他随意挑选装备。
想到这,泰沙米尔苦笑着摸了摸灰色的军大衣,齐拉那公社第二守备步兵连2排3班下士班长的头衔很好听,但代价是他必须放弃冬季迷彩服和精确卡宾枪,转而在波波沙冲锋枪和莫辛纳甘步枪之间做一个选择。而喜好精确半自动武器的他只得捏着鼻子挑了一支莫辛纳甘步枪。
而他12人的排里,除了两个人是一挺DP27轻机枪的正副射手,分别有一挺DP27轻机枪和一把纳甘左轮手枪以外,剩下的十个人用的也是莫辛纳甘步枪。
不过有一说一,这种老式步枪的射击手感,精确度和毁伤能力都很不错。
尽管灰色军大衣在雪地里分外显眼,并且要比迷彩服要厚重,但保暖性能要更好。他们在齐拉那镇的弹药库里翻到了巨量的被服,大部分都是主权国联盟时代生产的灰色大衣和年代更久远的绿色,白色制服,以及成吨的布琼尼帽和钢盔。匪军们通常会使用这些老式制服,但会换掉军衔。而工农军部队就直接拿来就用,倒是方便。
从散兵坑中爬了出来,泰沙米尔在他的班组负责的防区里检查新兵们挖掘的工事。
由于他的班里有3个人之前是附近矿上的工人,可以指导其他新兵挖掘工事,他的班的工事修筑进度要比其他班快的多。
“集合!集合!”发觉工事已经几乎修筑完毕的泰沙米尔呼唤士兵们集合,按照昨天立下的规矩,他的班可以享受双份口粮和多余的休息时间。
不到15秒,十二名战士就端好武器,在他面前立正站好。这让泰沙米尔很满意,比起上周来要快的多。
“大家的工作完成的很好!我们现在就回来连部吃午饭。”
几名士兵高兴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现在,出发。”泰沙米尔命令道。
12名士兵列成两排,但还没等他们走出去多远,一命连部的传令兵就到了。
“连长命令,立刻回到阵地,有作战任务,友军的侦查单位发现了大量感染者正在向这个方向进发。”
泰沙米尔的班迅速回到了他们新修筑的阵地上。士兵们多少有点不满,但听说有仗要打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做好战斗准备!准备好弹药!”泰沙米尔在自己的散兵坑中吼道,并将自己的步枪架在散兵坑沿上,把哨子含在了嘴里。
他们选择的地势很好,山丘的边缘正对着一大片空地,只有零星的几棵树遮挡着射界。
一种类似海浪声的动静从对面长满了树木的山顶后传来,那些树木在摇晃着,却没有任何人或物冲出来。
泰沙米尔对此情此景多少有些不安,直觉告诉他,那些树林里全都是感染者,但他们没有像往常一样迫不及待的冲出来,反而在隐藏和等待。
他们在整队集结。
泰沙米尔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工农军出于节省弹药的目的一直都避免和大量感染者冲突,但即使发生了冲突,那些感染者也没展现出出来使用武器以外的智力。
接下来的一幕多少有些荒谬,泰沙米尔从没有用“浪”这个字形容过人,但他现在真心觉得这个词用来形容那些感染者再准确不过了:数股人流从对面山顶上涌了下来,人数之密集竟然将树林中的松树挤断了不少,有些感染者跌倒后直接就被无数双脚踏成了肉泥。这是几千人,亦或是几万人,泰沙米尔数不出来。
士兵们都愣住了,被震天的吼叫和人流的轰鸣声震慑了。泰沙米尔先回过神来,吹响了哨子。
随着哨声,他的班整齐的射出了第一轮齐射,最中间人流随之一滞,跑在前面的感染者被击倒,顺着山势向下翻滚着,顺便绊倒了不少他的同伴。
其他班的哨声和齐射声也响了起来,轻重机枪开始轰鸣,迫击炮炮弹在感染者们密集的群体中爆炸,轰出无数残肢断臂和血浆,仿佛有人将砖头抛进血池一般。
一发被大口径火炮射出的磷弹在山顶的树林处爆炸,无数亮点拖曳着白烟爆向空中,有又划着抛物线落回地面。那座树林瞬间就变成了一片火海,浑身脂肪和衣料都在燃烧的感染者们吼叫着,高举着各种冷兵器,穿过浓烟,从火海中钻了出来,继续着冲击仿佛根本不在乎他们身上的火焰。
泰沙米尔的排有一挺马克西姆水冷重机枪和一门M37轻型反坦克炮,此时都在疯狂地开火。
泰沙米尔再次吹响了哨子,第二轮齐射的枪响爆发出来。
感染者们的洪流中炸出了一片血雾,7.62全威力步枪弹打穿了几排感染者,一大片感染者混乱的倒了下去。
估计士兵们拉完了枪栓,泰沙米尔再次吹响了哨子。
被击倒的十字人像皮球一般被感染者潮踢飞了起来,尸体在人体洪流前翻滚蹦跳着。
泰沙米尔吹响了哨子。
一发高爆弹命中了敌人群体的中央,尸体的碎块和血液四处飞溅。
泰沙米尔吹响了哨子。
感染者们在机枪齐射下人仰马翻。
“装弹!”泰沙米尔拉开枪栓,退出最后一颗弹壳,并将带有五发子弹的桥夹对准步枪的弹仓,将五发子弹推入弹仓后,他拔下桥夹,拉栓上趟。
对于那些在两个月中勉强逃得性命,受了无数折磨的新兵来说,杀人并不是什么难事,尤其当对面连一点人性也没有的时候。
感染者们的死状和友军威力十足的重火力投射令新兵们快速摆脱了怯战的心理,狂热地拉动着枪栓,将子弹射入那些人形动物的躯体。
感染者们的血液和尸体布满了整个山岗,他们总算冲到了两座山脉之间的凹地中,但他们的攻势已经明显疲软了。
泰沙米尔再次吹响了哨子,一排子弹击中了正在爬坡的感染者,全威力步枪弹呼啸着将正在死力奔跑的感染者们射翻,倒下的尸体又砸翻,绊倒了不少感染者。
正当泰沙米尔准备再次吹哨时,几辆民用车辆奔驰着越过布满尸体和血泊的山岗,向着泰沙米尔的方向直线冲来。
一发反坦克炮炮弹击中了一台轿车,那辆轿车发生了远超油箱爆燃的爆炸,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在山岗上空升起,冲击波吹倒了附近的树木。
是自杀炸弹。
“自由开火!射击敌方机动车辆,别让他们靠近阵地,上面装有炸药!”
整齐的步枪声开始散乱,新兵们疯狂地开火,装弹,一辆载重卡车被机枪和步枪弹击穿了前引擎盖后停了下来,随后爆炸了,冲击波把附近的感染者向树叶一样吹飞了出去,泰沙米尔身后的树向后一晃。
泰沙米尔又瞄准了一辆面包车,随后扣动了扳机,子弹精准地打进了驾驶室,那辆车也就向左一偏,停了下来。
伴随着最后一辆自杀车在弹雨中爆炸,感染者们拼凑出来的机动自杀部队被消灭殆尽,但感染者们利用这个空当已经冲到了相当近的位置。正疯狂地嚎叫着奔向他的阵地,渴望即将到来的血肉。
泰沙米尔瞄准打头的开了一枪,那发步枪弹将那个**着,手持着斧头的感染者的半个脑袋轰飞。
“开枪,射死他们,别想着撤退,你们跑不过这些东西的!”泰沙米尔对着新兵们高声喊道。
步枪子弹让感染者们再次血肉横飞,只是这一次,他们的距离已经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短。
“投掷手榴弹!”泰沙米尔掏出了一枚F1手榴弹,拔下保险环,向着山下的感染者们丢了过去。
一颗颗卵形手榴弹沿着山坡翻滚着,然后在感染者们的脚下爆炸,破片插进了那些破衣烂衫的躯体中。
“投掷燃烧弹!”泰沙米尔接着命令道,并从腰间取下了一个玻璃瓶,拉开了侧面的引火线后向着山下扔了过去。
这批土造燃烧弹是在一周前赶制的,原本准备用来打坦克,结果倒是被用在了感染者身上。这种燃烧弹的主要成分包括了汽油和泡沫塑料,虽然燃烧效果绝对没有使用专业化工原料来的好,但烧起来是肯定没有问题的。
随着一阵玻璃瓶的破碎声,烈焰在山脚下蔓延开来,感染者们浑身冒着火焰,流着血,冲了上来,然后再次被笼罩在弹雨中。
当最后一个手持镰刀的大汉倒在距离最近的散兵坑前后,一片尴尬的寂静笼罩了整个阵地,只有感染者尸体燃烧的声音和脂肪蛋白质碳化的恶臭。
“万岁!”
“我们赢了!”
士兵们开始欢呼,他们的第一场战斗就这样胜利了,而敌人堆积如山的尸体是他们军功的最好证明。
泰沙米尔也觉得自己被肾上腺素刺激到极度活跃的身体开始平静下来,他也长出了一口气,这也是他第一次带领一个班组参加战斗。
突然,一具燃烧着的感染者从地上弹了起来,向着一个士兵冲了过去。
伴随着一声枪响,那个感染者的尸体倒在了散兵坑边缘,天灵盖被轰飞了。
被救的士兵感激地望向泰沙米尔,却发现他的班长没有放下手中正冒着烟的枪。
那个士兵看向周围的其他队友,只得到了恐惧和警惕两种神情。
感染者的血液溅到了他的脸上。
任何经历了大灾变的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那名士兵在惊骇中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身体就不自然地挺直了,脸直面着天空,口中发出了各种含糊不清的词语。
一个由血斑和水泡组成的血色十字正在他的脸上逐渐成型。他的手青筋暴露,一会握紧一会张开,浑身都在剧烈地痉挛。
最终他平静了下来,低下了头,布琼尼帽的珐琅红星下,惊骇的表情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感染者才有的夸张的笑。
“杀,吃……”
泰沙米尔扣动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