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沙米尔轻轻拉开小楼二楼的窗帘,看着布满了尸体的丘陵和夜色,确认了一下还有没有剩余的感染者。
雪野空空荡荡,只有死掉的十字们的尸体在被慢慢冻成冰棍。
泰沙米尔坐了下来开始清理他的心爱的SVDS步枪。在那场两个月前差点没把齐拉那镇抹去的战斗中公社军失去了很多宝贵的生命,也缴获了打量冷战苏制军械和一部分可以修复的装甲车辆。这支德拉贡诺夫系列半自动狙击步枪就是来自缴获。
泰沙米尔因为没有执行公社军军事委员会的直接命令,直接攻击了敌方炮兵阵地,结果造成了严重伤亡。回去后被政委质询,差点要挨纪律处分。后来因为他毕竟成功摧毁了敌炮兵阵地,再加上他老大哥普拉纳夫的求情,最后处分被撤销,但他也被从公社军驻军序列被调进了军事委员会直辖的特种侦查部。虽然他的军衔升到了上士,但他手下也就有他的搭档女突击手诺敏,并且特侦部队属于高伤亡单位,这一套下来对于泰沙米尔来说属于穿小鞋加明升暗降。
但泰沙米尔并不在乎,手下人少了相应要付的生命责任也少了,他现在自由多了。并且他还拿到了梦寐以求的高精度半自动狙击步枪,比精准射手步枪更让他高兴,他并不喜欢容错率低的重型狙击步枪,德拉贡诺夫很和他口味。他的搭档诺敏也是很爽朗干脆的人,很大程度上扭转了他对女人娘们唧唧的刻板印象。
总体来说,他对这次别人看来苦不堪言的调任还挺满意的。
泰沙米尔专注地清理步枪的供弹槽,年轻而黝黑的脸庞上有了一些与之前的仇恨和渴望以外的情感。
在军事委员会本部一个月的装备训练和政治理论课改变了这个年仅18岁的白兰沙瓦南部农民。他第一次认真地学习了支撑这支军队前进的理论和信仰,很新奇,但更多的是渴望。
之前,泰沙米尔一直都把工农军当作和自由军和护教军差不多的一类人,只是他们更善待农民,更仁慈和善良,而他和他的父亲也拿出了传统且朴实的农民的感恩来回报他们。毕竟面对着代表大地主的护教军和代表买办的自由军,被骗被压榨地快要尿血的农民们普遍认为打地主,分土地的工农军的统治貌似是更给人过的。
但是现在,泰沙米尔才意识到,他们愿望的生活并不是工农军赐予或发明的,相反,这就是他们的诉求,工农军只是顺应了这种诉求,并给予他们更高的目标,让他们组织起来,让他们成为更有秩序,更有目的,更团结的全新阶级。
人民的力量就是工农军的力量,比起想尽办法拿各种神明让他们迷信归顺,安于做世代农奴的护教军和让农民分化成一个又一个经济作物种植者,拿血汗产品低价换微量食物的自由军,工农军们将农民组织成一个又一个集体农庄,给他们为了自己而战的信仰,训练民兵,让他们成为匪军不敢随便劫掠的土地的主人。他们会成为农业工人,建立一座又一座由阶级兄弟掌控的兵工厂,组建一支又一支无畏的人民军队,让革命的春雷将压迫者们劈个粉碎。
这些完全可以,并且正在被实现的理想和愿景把泰沙米尔心中农民小资产阶级的小确幸和迂腐守旧的家族观念砸了个稀烂。他简直为自己之前的一些思想感到羞愧,现在的他已经从旧日的废墟中重生,成为一个将革命做为第一生命的人。
泰沙米尔整理了一下他的东西,他将SVDS狙击步枪斜靠在墙边,然后发现那个牧民幸存者正在打量自己。
牧民大概三十多岁,名字貌似是叫苏和。他很沉默寡言,刚才感谢了自己救了他和他的同伴后就再没说话,眼神中有一种怀疑和警惕。
这倒也能理解,泰沙米尔在狙击镜里看到了那些自由军匪兵暴行的全程。他们先是打死了楼上放下武器的男人,然后屠杀了没有做奴隶价值的老人和孩子,随后准备轮奸女性。
这时泰沙米尔终于忍不住开火了,他们运气很好,敌人完全没有准备,也没有反制他和诺敏的狙击手,泰沙米尔杀了个痛快,打死了三个匪兵,打伤一个。
二人随后就从那座山的山顶转移到这座小楼里为试图逃脱的两人提供掩护,这俩人运气好的离谱,还真跑出来了。
所以经历了这一切之后二人估计对穿军装的都产生PTSD了。
虽然泰沙米尔很愿意让这两个可怜人再多休息一会,但他们必须得在明天早上匪帮找上门来之前撤离。
他再次看了一眼两个幸存者,诺敏从楼上下了来,拿着给苏和准备的止痛药。
诺敏穿着白色的小码侦查迷彩服,是安德烈主席的工厂仿造的新品,戴着SSH60钢盔和护耳的毛线帽,斜挎着一支蝎式冲锋枪。她年轻的脸被冻得黑里透红,肤色因日晒雨淋而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眉毛很细,鼻子小巧可爱,眼睛相对细小眼角上翘,脸形是一种瘦削的棱角分明。
这个身材娇小的十九岁女孩是一位白兰沙瓦中部山区的猎户,在她的父亲死于和北美联合公司雇佣兵的纠纷中之后,她义无反顾地加入了白兰沙瓦工农军,从勤务兵干起,经过了三年在寒冷山区中的摸爬滚打之后成为了工农军中的一个精英侦察兵。
其实诺敏的资格要比泰沙米尔老的多,但由于工农军还是多少对女性战士的定位区别于男性,因此她始终都是下士军衔,从进了特侦系统之后就再也没升过。
对泰沙米尔来说,这个姑娘的经验很老道,能提出不少有用的建议,对他的态度也还行,就是有点不听他的指挥。
看着诺敏向那个牧民差不多交代完了止痛药该怎么吃,泰沙米尔清了清嗓子。
“二位,我们是齐拉那公社的侦察兵,我们还有任务在身,那些匪兵估计明早之前就会摸到这里,我们应该撤离了。”
两个牧民木讷地看着他。
“我个人建议你们再往南走30公里到齐拉那公社去,我们是人民的政府,现在很缺人手,分配也公平合理,在这片破地里算是天堂一般的去处了。当然你们有别的去处我也不拦着,但明早之前必须要离开这里。”
“你们的任务是什么?”那个名叫苏和的汉子握了握拳头,鼓起勇气问道。
“去调查今天袭击你们的那群匪帮,看看他们有多少人,如果能的话就想办法干一票大的。”诺敏抢在泰沙米尔吐出无可奉告四个字之前说道。
两个牧民一下就激动了起来。
“我要和你们一起去,那帮孙子必须血债血偿!”
“我知道那帮混账的藏身之处,俺能领你们去!”
泰沙米尔瞬间血压就拉满了,他最怕这样的情况。
“我们没有能力一边进行任务,一边保护你们……”泰沙米尔开口拒绝道。
“泰沙米尔同志,我们并不清楚那些匪军的老窝具体在哪里,不是吗?我们需要他们的情报。再说能撑到现在的幸存者的战斗能力总是不差的。”
泰沙米尔看了两个牧民一眼,他们眼中的仇恨让他想起了四个月前的自己,他本身也不是什么有底线的人,因此很容易就被说动了。
“如果你们认真的话,请为我们带路,但路上一定要听我的指挥。”
“只要能把俺的家人救出来,你让俺上刀山下火海俺都不带说二话的。”其中一个牧民开口说道。
泰沙米尔看着两个北方汉子和他的副手,缓缓地点了点头。
四个人达成共识后,很快收拾好东西,趁着天还没亮就离开了小楼,向着德勒普镇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