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江城原本不过是江边小寨,当地居民苦受水蛊之苦,愿意迁居此地人不多。直到百多年前,别江寨主创出《木香散》,彻底解决水蛊之患。这座小寨才发展成为城池。
别江城通灰水,水运便利,又处于海盐到内陆的盐路上,解决蛊患之后,想不发达都难。背靠井湖,渔产丰富,又能养活大量中下层人口。所以好几个世家大族的支脉都选择到别江城左近定居。
别江城今非昔比,由几个抱团取暖的小家族组成的临江小寨,变成了富丽繁华的别江城。城北五里一座原本无人问津的荒山,也有了个好听的名字“玉泉山”。
“玉泉山”地势陡峭,树林茂密。在地势平坦的江南,是少见的高山。山间有数口泉眼,泉水清冽甘甜。无数的凶兽和蛊虫在这座山上繁衍生意,甘甜的泉水滋养了它们,也为它们带来了厄运。
世家大族搬来之后,“玉泉山”上的凶兽被清缴,蛊虫被消灭。山底被挖出几个大洞,当做冰窖。山间采药人走的小路,铺上了青石。风景秀丽之地,修起了凉亭。山顶建起了寺庙。玉泉山成了别江城的一处风景名胜。
清晨,一队马车走在“别江城”到“玉泉山”的路上。车上装的是刚刚从冰窖里取出的冰块。除了每辆车上赶车的马夫外,还有两名腰挎长刀武士骑着高头大马,在前方开路。
这二人都是别江县令的家丁,被县令收归门下不到一月。两人年龄都不到二十,面相老成的名叫简良宝,另一个长了张娃娃脸的叫做陆一俊。
天不亮就被统领楼公节叫来押运冰块,两人心中颇有股闷气。三伏天里初生的朝阳也很是晒人。回程的路上陆一俊终于忍不住抱怨了起来:“简大哥,这冰块什么时候要人押送,莫不是咱们得罪了楼统领,他要消遣咱们两”
简良宝心中也有疑惑,他们两人可不是没见识的生瓜蛋子,入府后礼数规矩两人可都是做足了的。这种没头没尾的事情想不明白,晚上看来又得请一顿了。便对陆一俊说:“别多想,闲着也是闲着,就当出来游玩了,晚上请楼大哥出来聚一聚,增进些感情”。
陆一俊一听到请客吃酒就头疼,倒不是心疼钱财,只是习武时恪守的规矩,在这短短一月可破了不少。特别是酒这个东西,醉酒之后体内真气乱窜,对身体百害无一利,自从第一次饮酒出了丑之后,他就怕了这种场合。正想着是不是改成送礼稳妥些。
前方十多米处,小树林里突然冲出十多个黑衣蒙面人,手中提着出鞘钢刀。陆一俊和简良宝眼睛都看呆了,大白天的黑衣蒙面,在距离别江城不到三里的地方,拦路抢劫。再烂俗的戏文都不敢这么写啊。
黑衣人没给两人多想的时间,间隔四米分散开,然后朝着车队围杀过来。
杀场,陆一俊无数次听师门前辈说起的地方,突然降临在这宽不过一仗马路上。黑衣人分散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数了下,十三人。以前他从未想过十三人居然这么多,这么拥挤,远处冲来的十三人,仿佛挤破了天空,抽干了空气,压的他肺都要炸裂开来。他体内运转千百回的真气鼓荡全身,肌肉胀大一圈,原本有些松垮的衣服被隆起的肌肉填满。空气中满溢的压力,随着黑衣人前冲的身形愈发渗人。本能的他右手抽出长刀,他有一种明悟,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不然,不用敌人的刀砍来,他就会被这巨大的压力压成碎片。
陆一俊高高举起长刀,那刀就像遭遇非礼小姑娘手中颤抖的剪刀,壮胆的成分多过对恶徒的威胁,“呀”字拖着长音,被他用全身的力气从胸腔挤出,空气中无形的压力,好像破开了一道口子,循着本能,他要朝着这破口前进。长刀被他狠狠的拍向身下的马匹,这匹精挑细选出来的的战马,不愧他昂贵的身价,准确的领会了骑手的意图,向着前方冲来的敌人,骤然加速。
战马动起来之后,原本压得陆一俊喘不过气的压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畅快,前面的黑衣人也从靠气势就能杀死他的恶鬼变成了藏头露尾的鼠辈,浑身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从马镫中撤出双脚,弯曲双腿夹紧马背,左手松开缰绳,紧紧扣住马鞍,靠着左手和双腿把自己固定在马背上,身体看似还坐在马鞍上,实际上已经不再和马鞍接触。低伏身体,像是一块布飘在疾驰的马背上,右手收回长刀,挎在肩上,手掌虚握,食指和拇指松开,仅由虎口和剩下两根手指一正一反的扣住刀柄,这把随着奔马颠簸的长刀,从壮胆的剪刀化作了择人而噬的毒蛇。
陆一俊正对着的黑衣人在他举起长刀时发出了轻蔑的嗤笑。身体不紧不慢的像前冲,但是在陆一俊在马上收做一团的时候,他马上调整身形,速度慢了下来,一步之后定住身形,“大意了”这个念头飞快的在他脑海闪过。“太快了,躲不开,挡不住”“怎么办,以命换他一条腿,跟他赌,不甘心啊”“不对,能挡住,他用的狭刀,我用的是朴刀”。“能赢,一定能赢”。
站定的黑衣人调整身形,保证自己不会被奔马撞到,右腿在前,左腿靠后,双双弯曲,重心压在右脚脚后跟上。腰部发力向右扭转身体,双手握刀,左手握住刀把末端。刀身被他背到后背。
疾驰的战马转瞬即至,双方都看到了对方,都从对方发红的眼睛里看到了喷涌而出的仇恨,陆一俊从未对一个人产生过如此强烈仇恨,因为对方要杀死自己而必须要杀死对方的仇恨。杀场,把每一个陷入其中的生灵都化作发狂的野兽。
双方交错而过,朴刀被斩飞,紧握狭刀的手也被这股巨力向身后弹开。双方都没受太大的损伤,都从刚刚的绝命一击中活了下来。
陆一俊顺势从马背上翻了下来。落地后,在地上向后继续滑行时,他的眼睛就盯向刚刚的敌人,看到失去武器背对着自己的敌人后,他运转身法,像低空飞行的燕子,急速的向敌人冲去。
黑衣人头也不回的狂奔,向救援的同伴靠拢。
陆一俊靠近时面对的是救援而来另外两把刀,再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