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苏陵枫收到家书,已经是四天后了,是二哥的来信。
苏陵枫放下信件,手指有些发颤,不敢置信喃喃道:“嫂子和大哥……”
我紧皱起眉头,信里讲了那天夜里……
花沉有些后知后觉,张了张口却不知如何辩解。这样的结果,连苏倾莫也有些始料未及。而苏月白已经濒临崩溃了:“我就说你大半夜怎么人不见了,原来是跑苏倾莫这来了!”
闵氏骂得已经有些难听了,花沉偶尔插上几句,苏倾莫一直皱眉一言不发,这就是问安回来所见到的场面。
二房对于苏倾莫来说无关痛痒,问安却格外见不惯,剥开被惊扰的人,不得不大着嗓门:“二夫人,这些天公子身体抱恙,您是误会了。属下实在脱不开身,遇到郡主,就麻烦她去熬药。”
花沉也顺着台阶下:“是啊,娘,是个误会啊。”
闵氏也没顾得上安慰情绪跌宕起伏的苏月白,见苏倾莫确实有些不对劲,将信将疑地平静下来,转而有些心虚。不说以后苏倾莫揪着这事伺机报复,就说真要是这样,苏倾莫克扣的那笔银子怕是要不回来了。
这关键时候苏月白反倒清醒了不少,目光死死地盯在一言不发的苏倾莫身上,暗暗咬牙道:“原来是这样,我也只是寻妻心切,大哥不会责怪我吧?”
没等任何人说话的机会,苏月白继续道:“大哥身体不适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呢?正好我有个精通医术的故交来此,就在客房内,不如让他给大哥瞧瞧?”
这回问安不好再辩驳了,要是答应,不就把公子的弱电暴露在苏月白面前了?要是不答应,就坏了公子的名声,就等于落下了话柄。该怎么办呢?
苏倾莫淡淡拒绝:“不用了,我不喜欢生人靠近。四弟若是有这份心,裴世医也在。”
问安松了口气,若是裴世医的话,他一点也不担心。后来,听完裴绾清的话,二房的人都悻悻地回去了,到头来误会一场。
目送裴绾清离开的时候,裴绾清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似乎还笑了一下。苏倾莫肉眼看东西本就模糊,这一回有些恍惚。等门被问安合上,再也没别人的时候,他眼前一阵发黑。
只听见问安略显焦急的声音:“公子,公子……”
——2——
对于这个结果,我是有些将信将疑的,反而把大哥和素未谋面的四嫂联系起来了。反倒是苏陵枫,则是有些担心苏倾莫。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小枫别担心了,他不可能有事的。”
目送苏陵枫继续忙活,我目光沉落下来,最后还是晃了晃脑袋,那些事都暂且与我无关了。继而写了一些思念之词,把回信塞给鱼大哥,托他送回昔雨台。
对于昔雨台三房中,苏寒柳和三夫人阮氏拿到信后的欢喜,南城花落收到来信,则是一气之下把信捏碎了,强忍下心中的怒火,在信纸上重重写下了几个大字:
“身份暴露,明哲保身。”
寄出的时候不放心,又添了几笔:你最好让苏月白离不开你,得闵氏的欢心,到时候苏倾莫不能再把你赶走,否则失了人心,那才叫得不偿失。
这几天里,我和苏陵枫靠着卖画得到了一笔不菲的收入。刚开始的时候,还是会出现刺耳的声音:“哟,姑娘你们这次字画,真是两极分化啊。”
每次这种时候,苏陵枫总会紧张地看着我,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我自然知道,苏陵枫在书院从不缺勤,她的绘画功底比我强很多,这是她应得的成果。
每每遇到这种情况,我虽然知道有些人是来没事找茬的,但都会揽住苏陵枫的肩膀,笑给客人介绍:“黄婶您好眼光啊,舍妹的画艺自然是百里挑一的好啊。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连我这个当姐都自愧不如啊。”
苏陵枫还是有些怯生生的,我估摸着,是小时候被我揍得多了,留下心里阴影了。但她也是名门小姐,礼数周到,虽然面对我怯生生的,对待外人端庄知礼。
就这样,那些人也没什么可说。不说他们买不买这些画,苏陵枫倒是被我捧红了一把,在小镇上都是小有名气了。大家一传十,十传百,都知道镇上有个卖画的小枫姑娘了。偶尔有阔气人送礼或者装修,都会找她画上几副画。
我经常在旁边看着她画,等她画完,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我来了。她还没放下比,就站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六姐,你来了。”
我按了按她的肩,示意她坐。别有深意地欣赏了一番:“不错啊,小枫又进步了。”
她都有些不大好意思:“姐过奖了。”
“今晚小镇上有个诗词会,看来不带你去真是可惜啊。”
苏陵枫显然一直沉浸在画中,并不知道此事,好奇地看着我,我笑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我有意捧红苏陵枫,看得出来,她也愿意跟着我。小时候不懂事,一看她不顺眼,就一顿拳脚解气,这之间当然也有闵姨娘的关系。她越发出落为一个知书达理的姑娘,长得多了几分娇弱清纯。但她有她的担当,有她的宽容。
也是后来,我才后知后觉,这就是我的妹妹小枫。
——3——
晚间,虽然是小乡镇里。但家家户户灯火通明,间间店铺门口,挂着深红的大灯笼,发着微弱的光芒。
今夜的乡民没有早早睡下,而是家家户户汇聚在一个窄窄的小擂台前,有的甚至还带着干粮,吃喝玩乐样样不误,这一天是小镇的人们最放松的时候。
苏陵枫有些新奇:“姐,你说他们怎么都来这了?”
我笑着解释道:“今天是镇上的歌舞节,我听说很久很久以前,这镇上有个才子殿试夺得探花,娶了礼部尚书之女,却不忘本家,带领摇摇欲坠的小镇发展起来。而这靠的就是歌舞,才子在巷子里摆着桌,教孩子写诗念书,他的妻子教女人们舞蹈,将最先进的种植技术教给男人们。这个乡村才保存才来,发展成镇。”
搬着小板凳坐在我们旁边的大妈听到了,也笑呵呵地接住话:“是啊,歌舞姐就是为了纪念这对才子佳人而设立的,可是五年一届的。每年的这个时候,小镇上都会举办歌舞会,选出最出色的节目。”
“我看这么多人跃跃欲试,看来奖品很丰厚啊。”
大妈笑得合不拢嘴:“那是那是,不仅是奖品,而且每年的头等都可以被举荐深造。”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难怪。”
“姑娘,你们是从外地来的吗?也对这的歌舞节感兴趣吗?”
我点点头,把苏陵枫拉到我面前来:“是啊大娘,我妹妹参加。”
大妈显然是认出苏陵枫来了,拉着她的手,眼中亮闪闪的:“哎这不是小枫姑娘吗?你的字画可真漂亮。”
苏陵枫浅浅一笑:“谢谢大娘。”
我也很高兴,询问道:“大娘,你知道怎么报名参加吗?”
大妈笑呵呵的:“知道知道,我带你们去……”
与此同时的昔雨台二房,花沉端着一碟清凉绿豆汤,呈到闵氏面前:“娘,天热特意为您做的绿豆汤,您尝尝。”
闵氏自从经历了上次那件事后,虽然将信将疑,但对这位郡主儿媳的态度明显不那么热情了。
见闵氏没拒绝,但也没说话,花沉继续道:“娘,前些日子那些银子,我讨要回来了,以后每月的俸禄还是照常。”
闵氏眼前一亮。花沉没有提苏倾莫,特意和他分清了距离,关键是每月被克扣的俸禄又回来了。闵氏喜笑颜开,绿豆汤喝得更香了:“我这儿媳啊,就是能干。”
“这是我应该做的,只要娘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苏月白看着花沉和闵氏关系又融洽起来,心里也着实高兴,也更加确信,那晚的事只是个意外。苏月白平时不爱经大脑,属于越到关键时候越精明的那种人,那天裴世医出来的时候,说明了几句。苏月白不放心,怕其中有诈,裴世医在东苑不好明说,当时没有多留。
当天打听好了裴世医的喜好,斟酌再三,拿出外祖父在闵氏出嫁前,拿出了几株保命的药草,咬咬牙就拿去给裴世医套近乎了。
裴绾清见他殷勤得不像话,送的又是那么珍贵罕见的药草,二话不说就收下了。告诉了他一些不痛不痒的病症,话里行间八分虚,两分实。因为裴绾清看来,他的药草只值这些。
花沉保住了在昔雨台的地位,却再想要接近苏倾莫,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前前后后,有四双眼睛都会盯着她。
在擂台的后面,我陪着苏陵枫等着比赛的开始。在我没看见的地方,一个女孩一直盯着人群里的苏陵枫看:“娘,她就是小枫小姐吗?”
大妈也瞧见了:“闺女走啦,两个外地来的,也不晓得是哪个穷乡下混不下去过来的。这次你多冠肯定没问题,不要顾虑那么多。”
女孩不放心:“可是,她们摊位上的字画我也看了,我怕我……”
大妈打断了她:“有娘在有什么好怕,她从来都是拿成品来卖的,十有八九都是请高手画的,哪像我们妙瑾是真刀实枪啊。不过那小枫有点名气了,等你在这次歌舞会上超过她,全镇都知道你了。”
陈妙瑾心事重重眼神散去,鼓励自己,只是几个外地的穷丫头罢了。靠自己才是硬道理,她要靠自己的实力,来向所有人证明自己!